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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梅香

作者:原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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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寶塔頂 古墓下

5、寶塔頂 古墓下

一種無比的凄涼之意湧上顧秋寒心頭,自己遭此厄困,只能說時運不濟,但比起沈碧桃和雲錦客棧掌柜,卻又幸運得多,只要還活著,就有申冤的希望,而他們卻永遠沒有這個機會了。
顧秋寒垂下頭,見是「夜半子時,寶訪公塔頂」這九個字,刻痕既淺又細,若非顧秋寒目力極佳,還真難以發現它們的存在。「神烈山的寶訪公塔,這是什麼意思?」顧秋寒雙眉緊鎖,陷入深深的沉思當中。劉璟和沈碧紗看過之後,也都茫然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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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碧紗笑道:「柱子上有很多畫,你仔細看看,哪一幅是你要找的?」顧秋寒嘆道:「大家都在同一條船上,你們卻只會挖苦我,打擊我,這才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唉。」伸手在柱上敲了敲,迴音沉悶,顯然不是空的。
劉璟沉吟道:「如此說來,十三的身份原本就是個謎?她的雕像能在這裏出現,足見其與沈碧桃的關係非同一般。」
三人一擁而入,劉璟點亮燭台上的蠟燭,呈現在三人眼前的,果然是一幅亂七八糟的場景。劉璟切齒罵道:「身為朝廷命官,卻與強盜無異!」顧秋寒苦笑道:「他們沒有把房子拆了,已算手下留情,你再看看還有什麼隱秘的地方吧。」
沿路之上,顧秋寒將謠言散播開去,到得第七日,進了文成縣武陽村。劉基乃大明朝開國功臣,可謂光耀鄉梓,其故居在當地無人不曉。顧秋寒結了車錢,打聽到劉宅的具體|位置,攜二女徒步而來。歷來為官者,衣錦還鄉后,大多會買房置地,安享餘生。劉基卻只是將故宅重新修繕一番,一座五開間的小宅院,看上去十分簡陋,與他的身份、地位極難匹配。三人站在門前,也都嘖嘖稱奇,因為劉基將「紅梅劫陣」據為己有,顧秋寒對他的敬意大打折扣,可如今看到他的住處與尋常百姓無異,又不禁心潮翻湧,但覺人無完人,實在不該因一件事而輕下結論,劉基這種品行,絕對是天下為官者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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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璟也是報仇心切,當下收拾一番,令家僕備了車馬,即刻啟程。顧秋寒等人這一往一返,便用了半個月的時間,許是他的計策奏效,連日來始終太平無事,不過眾人發覺,好像總有些眼睛在盯著他們,料想是胡惟庸聽信了謠言,吩咐手下監視眾人的去向,跟在眾人後面,以找到那幅畫像。
沈碧紗幽幽的道:「不管怎樣,我們都該在夜半時分,去寶訪公塔探個究竟。」劉璟道:「寶訪公塔是座五層木塔,下面葬著寶志神僧,塔身雖為中空,卻有窗無門,沈碧桃一個弱女子,如何能把畫像藏到塔頂?而且所謂的『夜半子時』,顯然也並非指今天的夜半子時,我看這幾個字與沈碧桃畫像多半並無關聯。」
顧秋寒用眼神止住沈碧紗,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劉公子想必還不曉得,據傳尊府生前著有一份遺表,藏於沈碧桃畫像之中,因此胡惟庸買兇殺死沈碧桃。尊府的遺表上面都寫了些什麼,劉公子可知曉嗎?」
顧秋寒的置身處,應該正是地宮的入口,腳下是一條甬道,長不足一丈,前面有一扇石門,只掩了一半,兩側各有一幅佛家壁畫。顧秋寒壯著膽子,一步步向石門走去,過度的緊張,使他脖頸發硬,雙眼發直,實在不敢猜想石門全部打開后,看到的會是怎樣一種景象。他扶住石門,用力一拉,整扇石門嘎的敞了開來,燭光一閃間,顧秋寒向裏面瞥了一眼,立時驚叫出聲。所見的一幕,使得顧秋寒頭頂髮絲根根豎起,額頭冰涼,兩隻眼睛幾乎突出了眼眶,距石門大約兩丈遠的地方,居然跪著個人!
顧秋寒看看天色,距約定的時間尚有一個更次,便又去酒館買些酒肉吃了。與張敏中這場偶然的相遇,令顧秋寒信心大增,畢竟張敏中身居要職,只要他肯相信,並在暗中相助,成事的希望便又多了幾分。
顧秋寒的腿傷已經痊癒,行走起來,速度如飛,直走過花市大街,到了大功坊,擇一家熱鬧的酒館鑽了進去。m.hetubook.com.com連日來東奔西走,卻沒有重大收穫,顧秋寒難免身心俱疲,但他並不是那種心情煩悶便茶飯不思的人,這時忙裡偷閒,便要了酒菜,自顧自的喝著。當然,他現在的身份仍是殺人兇犯,不敢貪杯,稍解酒癮后,便匆匆離開酒館。時間尚早,他打算去雲錦客棧看看,時隔多日,他很想知道那個讓自己蒙受不白之冤的地方,如今變成了什麼模樣。
「死了?」劉璟動容道,「先父有何畫贈送於她?」
進城之後,四人各自散開,消失在人流如織的大街上。他們路上便計議妥當,選人煙最稠密的地方散去,令尾隨者顧此失彼,脫身之後,再於二更時分到小粉橋的沈碧桃故宅會合。
客棧前面站著個人,背負雙手,舉頭凝望著漸趨破敗的雲錦客棧,輕嘆一聲,轉過身來。顧秋寒不由一呆,看清楚此人正是刑部侍郎張敏中。因官職之差,兩個人並沒有過深的交情,但共事多年,彼此還是有一定了解的,顧秋寒知道張敏中為人清正,一絲不苟,故而此時相見,並沒有躲避的念頭。張敏中這時也發現了顧秋寒,看看左右無人,急忙走上前道:「你好大胆子,還敢來這個地方!」
顧秋寒愈想愈覺得蹊蹺,索性又回到塔內,最近他受的委屈實在太多,心情格外壓抑,又遇上這樣一件詭異之事,不免大動肝火,發誓不找出答案,絕不罷休。他唯一要查的,便是底層的地面,因為塔下是寶志和尚的地宮,能夠藏人的地方,也只有那裡了。仔細一看,他還真發現了可疑之處,底層的地面以石板鋪成,每塊都有兩尺見方,顧秋寒舉著蠟燭照了一遍,發現石板上積灰逾寸,唯獨有一塊乾乾淨淨,只蒙了些許浮灰,再看這石板四邊的縫隙,果然有鬆動的痕迹。這時的顧秋寒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用指尖摳住板縫,運力將其掀開,陡覺陰風撲面,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顧秋寒稍一定神,不覺啞然失笑,從那人穿著來看,不正是沈碧紗嗎?只不過她原本挽在頭上的朝天髻,這時卻披散開來,像一簾瀑布似的,遮住了半個後背,所以顧秋寒乍見她時,並未認出。這時顧秋寒心裏的恐懼轉化為驚喜,也來不及猜想她為何跪在此處,脫口叫道:「沈姑娘。」邁開大步向她奔去。
顧秋寒汗顏道:「她的身份我也並不了解,只知道她跟我們志同道合,要找到胡惟庸謀反的罪證,但她為何要這麼做,便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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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秋寒道:「胡惟庸一面網羅江湖勢力追殺我,一面指使大內校尉格殺勿論,再不想個辦法,怕是很難活到真相大白那一天了。這一路上,我們只管散布謠言,讓胡惟庸以為我們知道令姊藏匿畫像的地方,只有這樣,他才會留下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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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之中,混雜著潮濕、發霉等種種氣味,大概此塔建成之後,第一撥造訪者便是他們兩個。除了顧秋寒推開的那扇窗戶,其餘的都緊閉著,月光透不進來,塔內一片漆黑。顧秋寒摸出蠟燭點燃,但見積灰遍地,蛛網縱橫,靠近對面牆壁,有一道木製的樓梯。二人走過去,因年久失修,地板出現了許多裂縫,踩在上面,吱嘎作響,似乎稍一用力,便會塌陷下去。顧秋寒提醒沈碧紗道:「待會兒上樓時,盡量使用輕功,不要用力踩踏樓梯。」他聲音雖低,但在這空塔內,仍發出陣陣的迴音。
顧秋寒早年結交甚廣,也識得幾個以盜墓為生的江湖朋友,一些簡單的常識還是了解的。他先將蠟燭探下去,停了一會兒,見燭火未熄,這才一躍而下。衣襟帶動的風將燭火吹滅,顧秋寒雙腳落地,眼前漆黑一團,在這樣一個未知的地方,面對黑暗無疑是令人恐懼的,他急忙摸出取燈,將蠟燭重新點燃,舉起來四處照了照。這果然是一座地宮,不過比顧秋寒想象中要大得多,帝王所建,就是與眾不同。
沈碧紗攏著額前秀髮,眸光毫無遮擋的落在顧秋寒和_圖_書臉上,道:「起初我真的以為兇手是你,於是追蹤你來到南陽,之後聽說你滾落深谷,我便繞道進山,以為找到你的屍體,也算對姐姐有個交待,哪知卻中了大內校尉的埋伏,誤入『紅梅劫陣』。」
昔日的上司和下屬在此時此地相見,心中都感慨萬分,顧秋寒艱澀的一笑,施禮道:「張大人,我……」張敏中道:「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是冤枉的。」「哦?」顧秋寒疑惑而又欣慰的望著他。
馬車寬敞舒適,三人盡可以伸展腰腿,雖是長途跋涉,卻不甚辛苦。十三比以往安靜了許多,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沈碧紗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只有顧秋寒耐不住寂寞,看看這個,再瞧瞧那個,向沈碧紗道:「沈姑娘,令姊出事後,你曾在暗中追查兇手,卻不知如何又到了南陽?」
若說塔尖能藏東西,那隻能是這個塔剎了,但剎身由熟銅製成,除非當年建塔時便設有機關,否則沈碧桃絕不可能把畫像藏入其中。顧秋寒從須彌座開始,一寸一寸的仔細查找,到仰蓮、覆缽、相輪,始終沒有發現一點破綻。他不禁大失所望,長嘆一聲,茫然四顧。站在高塔之上,視野頓為開闊,但見山巒和夜色混成一體,天地之間,一切都是那麼的虛無飄渺,而他此刻的心情,又何嘗不是同樣的空虛?
張敏中專心的聽完,頗感驚訝,長嘆一聲道:「可是除了我,沒有人會相信你的話,如今的胡惟庸權勢熏天,皇上自己大概都不相信他會有謀逆之心,要想翻案,恐怕不易。」
顧秋寒叩開院門,老家人通報之後,將三人引到客廳落座,不多時,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轉了出來,向三人拱手道:「小可劉璟,不知三位有何貴幹?」一眼望見沈碧紗,面色立時一變,脫口道:「沈姑娘!」
顧秋寒歇息片刻,道:「我去塔尖瞧瞧。」沈碧桃並不會輕功,能進入寶訪公塔已屬不易,若說東西被她藏到塔尖,只怕鬼才相信。但顧秋寒正是情急亂投醫,不上去瞧瞧,豈肯甘心?他雙手抓住窗楣,向上一翻,雙腳勾住飛檐,再一挺身,上了塔頂。塔尖十分陡削,不易立足,顧秋寒甫一站定,便抓住塔剎,以免滑落下去。
劉璟「啊」的一聲,「胡惟庸狗賊竟還包藏禍心?」顧秋寒道:「尊府洞若觀火,將胡惟庸的野心看得清清楚楚,尊府之死,大概也與此有關。」提到劉伯溫之死,劉璟登時怒容滿面,將雙拳捏得喀喀直響,咬牙切齒道:「那狗賊指使御醫在葯里投毒,先父曾向皇上說過此事,皇上卻無動於衷,先父萬分寒心,這才棄官回鄉。先父死後,家兄回應天找胡惟庸理論,也被他的狐朋狗黨逼死了。」說到這裏,熱淚滾滾而下。
顧秋寒從燭台上拔了一根蠟燭,吹熄之後,藏入懷裡,和沈碧紗出了院門,向西疾行,到得神烈山西南坡的獨龍阜,望見寶訪公塔猶如遲暮的老僧,靜靜佇立在夜色之中。南朝高僧寶志圓寂后,梁武帝在他的安葬處建了這座五級木塔,並逐步擴充成寺廟,取名開善精舍。當時佛教十分興盛,神烈山一帶有佛教寺廟七十余座,但開善精舍規模最為宏大,被稱為神烈山第一禪林。朱元璋定都應天後,將此地闢為皇家陵園,寺廟俱已遷走,唯有這位高僧的墓塔仍保留在原地。
劉璟取出鑰匙,開鎖進院,接著是沈碧紗,顧秋寒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搖頭嘆了口氣,這才跨過門檻,再將大門掩好。這是個規整的小院,天井不大,大約兩丈見方,左右各一道檐廊,沒有廂房。劉璟快步走到正房門前,驚叫道:「鎖頭被人噼斷了!」顧秋寒早料到胡惟庸會捷足先登,因此並不驚奇,笑道:「若是完好無損,那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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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碧桃是艷名遠播的青樓名妓,劉基金屋藏嬌,對其寵愛有加,這讓兩個兒子深感羞恥,也正是在兒子的阻撓下,劉基才沒有迎娶沈碧桃。劉基死後,長子劉璉便迫不及待的返和_圖_書回應天,驅逐沈碧桃,收回房宅,兄弟二人對沈碧桃的厭惡可見一斑。劉璟聽說有關先父和沈碧桃,微微一訝,不悅道:「先父與沈碧桃並無過多往來,沒什麼好說的。」顧秋寒嘆道:「沈姑娘已經死了,正是因為尊府所贈的一幅畫,被胡惟庸派人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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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秋寒知道他把沈碧紗錯當成了沈碧桃,笑道:「她是沈碧桃的妹妹沈碧紗,我等冒昧前來,正是想請教尊府與沈碧桃姑娘當年的一些舊事,還望劉兄賜告。」
眾人一想不錯,不由得心生懶意,看來這次的武陽之行又是徒勞了。劉璟卻不以為然,道:「在別人家裡找東西,相比在自己家裡找東西,哪個更容易些?」顧秋寒立刻會意,贊道:「不錯,二公子若肯親自走一趟,或許便能發現別人難以找到的線索。」
顧秋寒點頭道:「二公子所言不無道理,但我們橫豎沒個計較,也不在乎辛苦這一趟了。待會兒二公子留下來,繼續搜尋蛛絲馬跡,我和沈姑娘去寶訪公塔,分頭而行,並不誤事,只當碰碰運氣好了。」劉璟看他目光閃爍,便知他留下自己的真正意圖,大概是因為十三至今仍沒有出現,必須要留下一個人等她,而自己不會輕功,跟他們同去,只能增添麻煩,遂道:「好吧,你們多加小心,快去快回。」
這一次大難不死,三人心中各有感慨,接下來便是如何找到劉伯溫的遺表,扳倒胡惟庸了。十三認為沈碧桃把畫像藏了起來,該回應天查找線索,顧秋寒卻覺得那樣有如大海撈針,十分困難,不如先去劉伯溫的老家走一趟,向其子劉璟詢問當年的情況,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於是三人休整一夜,次日天明,托客棧夥計雇了輛馬車,趕奔溫州文成縣武陽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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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天府繁華依舊,過了這麼多天,人們似乎已經淡忘了發生在身邊的連串血案,日出而作,日沒而息,沒有什麼能夠永遠改變正常的生活,只在茶餘飯後,才有人偶爾談一談雲錦客棧,談一談沈碧桃。
又等了一會兒,顧秋寒道:「我們先進去吧,門不要閂,她是個聰明人,來了之後,會自己進來的。」說著話,眼睛卻一瞬不瞬的望著大街深處,儘管仍惦念著十三,但孰輕孰重,他還是清楚的。
顧秋寒仔細瞧那玉雕,看出是個女子模樣,栩栩如生,十分傳神,可是怎麼看都不像沈碧桃。這尊玉像價值不菲,卻不是他們要找的東西,顧秋寒略顯失望的嘆了口氣。忽聽沈碧紗問道:「你沒看出這玉像是誰?」顧秋寒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問駭了一跳,反問道:「是誰?」沈碧紗吸一口氣,表情凝重的吐出兩個字,「十三。」
這時未到夜半,一輪圓月掛在空中,月光從塔尖傾瀉而下,照得附近一片迷濛,巨大的塔影匍匐在地上,看上去就像女子頭頂的螺髻。沈碧紗道:「時辰未到,等一等再上去嗎?」顧秋寒道:「先上去看看再說。」二人徑直來到塔下,騰空飛掠,有如兩隻輕盈的蝴蝶,落在第一層塔檐上。顧秋寒用力推開窗戶,一股朽木的味道撲面襲來,他先探頭向裏面望了望,確定沒有危險,雙手一按,飄入塔內,沈碧紗也跟著跳了進去。
劉璟茫然道:「畫像和遺表,我都未曾聽說過。」
沈碧紗「噗哧」一笑,道:「千萬別說我欺負你,給十三姑娘聽到,我可麻煩了。」顧秋寒一怔,想到十三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便想跟沈碧紗逗笑幾句,也沒了精神。丁兒點大的地方,二人迅速搜了一遍,終是一無所獲。沈碧紗推開一扇窗戶,看看天上的月亮,實在不敢相信,子正時分又能有什麼奇迹出現?
「那我們豈不也要暴露了?」十三瞪大眼睛。
二人打了招唿,沒多久,劉璟也到了,可是直等到二更鼓響,也不見十三蹤影。眾人不免焦急起來,顧秋寒引頸四望,心道:https://m.hetubook•com.com「這丫頭平日里最是性急,今日怎麼反而四平八穩,遲遲不到?該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吧?」想到這心下一緊,暗自後悔沒有把她帶在身邊,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孩子,倘若碰到胡惟庸的爪牙,後果可想而知。
張敏中道:「當時我見沈碧桃身中五刀,刀刀致命,便覺得這麼殘忍的兇案,不應該是你做的。後來客棧掌柜和呂立雙雙斃命,我曾想,你完全沒有理由殺客棧掌柜,而呂立是名殺手,他跟客棧掌柜死在一處,也讓人覺得蹊蹺。可惜胡惟庸令大內親軍都督府全權負責此案,不準刑部插手,我想為你申冤,卻有心無力。」
顧秋寒道:「便是尊府請馬文璧為沈碧桃作的畫像。」劉璟緊鎖眉頭,沉思半晌,搖頭道:「當年馬先生來我家中,先父確曾表露過請其作畫的意思,但也僅僅是隨口一提,第二天馬先生便匆匆離去,並沒有任何畫作相贈。另外,先父欣賞馬先生的畫藝,向他求畫一幅,跟沈碧桃又有什麼關係?先父幾時為她求畫了?」
劉璟笑道:「恕我直言,一路上你們兩個形影不離,互相關照,而且她總有意無意的因為沈姑娘醋勁大發,我還以為你跟她是一對情侶呢。」
劉璟手擎燭台,推開東首房門,自從沈碧桃搬走後,房子便空了下來,幾乎已不剩什麼擺設,但僅存的一隻衣櫃,這時卻倒在地上,一件物事滾落出來,立刻吸引了劉璟的目光。
劉璟問道:「十三姑娘究竟是什麼人?」
顧秋寒哈哈一笑,道:「我認識她只比沈姑娘早兩日,比你也早不過十日,哪有這麼快變成情侶的道理?」
耳聽得人聲漸寂,顧秋寒離開酒館,擇路而行,來到小粉橋附近,遠遠望見一道「五嶽朝天」的馬頭牆,白色的牆壁,黑色的嵴瓦,比周圍的建築要略高一些。根據劉璟的描述,應該就是這裏了,顧秋寒加快腳步,到得近前,只見石階上悄立一人,正是沈碧紗。
直上到第五層,但見中央一根通天柱直抵穹頂,柱上畫滿了神佛圖案,色澤古舊,有些地方的漆彩也已脫落了。頂層原比下面狹小許多,再加上這根通天柱,愈發讓人覺得壓抑,顧秋寒將蠟燭插在地板的縫隙間,道:「寶訪公塔頂,說的便是這裏了,且看看有什麼可疑之處。」
顧秋寒趁機道:「這麼重要的東西,隨身攜帶太過危險,畫像應該是被沈碧桃藏在了某個地方,所以我們若能找到畫像,取出遺表,便可置胡惟庸于死地,為尊府及令兄報仇雪恨。」劉璟拭淚道:「我何嘗不想報仇,但關於遺表的事,我實在聞所未聞。沈碧桃先前住的那棟宅院尚未變賣,三位若去那裡尋找,我倒可以幫忙。」顧秋寒苦笑道:「胡惟庸狡詐多端,如何想不到那個地方?只怕他先已派人搜個天翻地覆了。」
沈碧紗看向顧秋寒,揶揄的道:「那要問他了。」
「咦,這是什麼?」他俯身拾起那物事,三人湊在一處觀瞧,發現那是一尊小巧的玉像,高不足半尺,通體瑩白,在燭光照耀下,泛著淡淡的清輝。劉璟奇道:「這不是我們劉家的東西,難道是沈碧桃遺落在這裏的?」
那人背對石門,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石門的開啟,以及顧秋寒的驚叫,都沒能使它有半點反應。這是一間寬敞的主墓室,裏面零散的堆放著一些佛家用品,在前面的牆上還有一道門,裏面應該才是存放寶志和尚肉身的地方。
哪知話一出口,沈碧紗便如受驚似的彈起來,只一閃身,沖入前面那道石門。顧秋寒大為詫異,一個飛掠,隨後追了進去。在如此迅疾的動作下,蠟燭再次熄滅,他簡直變成了盲人,看不到身外的任何東西。就在他探手入懷,準備拿取燈的時候,忽然聞到一陣異香,他以為是某種保存屍體的香料,並未在意。點燃了蠟燭,他卻感到頭腦漸沉,視線也愈來愈模煳,朦朧之中,但見霞光萬道,一朵盛開的蓮花上面,端坐一名老僧,慈眉善目,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一時之間,顧秋寒心亂如麻,十三尚不知境況如何,沈碧紗又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神秘失蹤,但相比之下,十三獨自一人,又不會武功,落入敵手也不足為奇m.hetubook.com.com,而沈碧紗武功不俗,什麼人能不聲不響的將其制住?他又望一眼身後的古塔,他在塔頂時,四面八方盡收眼底,如果沈碧紗被什麼人挾持出塔,絕不可能逃過他的眼睛,這就奇了,難道這古塔會吃人?
聽他說完,顧秋寒和沈碧紗面面相覷,均感到匪夷所思,難道劉璟認為父親為一名妓|女求畫,實在有損聲譽,所以不肯承認?沈碧紗怒道:「因為這幅畫像,我姐姐已經命赴黃泉,你卻還在遮遮掩掩,維護令尊的名聲。」劉璟拂袖道:「雖然我對沈碧桃殊無好感,但事關先父,我豈敢信口開河?信不信由你,我所知道的便即如此。」
顧秋寒含淚道:「多謝大人對下官的信任,這件案子牽連甚廣,咱們換個地方,容下官向大人一一稟明。」張敏中點了點頭。二人進到巷子深處,在一個僻靜的地方停下來,顧秋寒從自己醉酒夜歸,路遇沈碧桃說起,如何煳里煳塗的遭人嫁禍,呂立如何誤殺了客棧掌柜,又被自己殺死,包括劉伯溫的遺表,胡惟庸的禍心,都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三人暫時沉默下來,屋子裡靜得落針可聞,良久之後,顧秋寒才道:「如果她的目的僅僅是為沈碧桃報仇,又何須對我們隱瞞?而且她知道的事情,比我們要多得多,給我的感覺,便是莫測高深,她的真實身份,一定也沒那麼容易猜到。」說著話,從劉璟手中接過玉像,看了又看,忽然發現底座上面還刻有一行小字,因為這玉像酷似十三,眾人大為驚奇,所以都沒有瞧見。
從大功坊到雲錦客棧,還是有很長一段路的,顧秋寒游遊盪盪,到小校場時,紅日已向西沉,餘暉籠罩著毫無生氣的雲錦客棧,與往日相比,這裏安靜了許多,大門掛著鎖,曾經被顧秋寒踢爛的窗戶還是老樣子,嘩嘩啦啦,在風中搖搖晃晃。
十三道:「也許令尊有意瞞著你吧,畢竟那是惹火燒身的東西,遺表上面,列有胡惟庸謀反的罪狀!」
顧秋寒嘖嘖有聲的道:「還是姑娘家心細,你若不說,我還真看不出來,可是這裏怎麼會有十三的雕像?這……這簡直不可思議!」
顧秋寒悻悻的回到塔內,本以為沈碧紗會噼頭詢問結果,哪知塔樓之內,卻連沈碧紗的人影也不見了。他喚了兩聲,除了迴音,並無答應。「奇怪,跑哪去了?」顧秋寒嘟噥著,向下面尋去,邊走邊喚,可是直到底層,仍沒有看見她的人。顧秋寒這才感到大事不妙,撞破窗戶跳到外面,目之所及,卻只有蒼茫的夜色,以及起伏的群山,沈碧紗竟無聲無息的憑空消失了!
顧秋寒道:「他們每次找到我都沒費什麼力氣,躲是躲不掉的,當務之急,是如何保住性命。」沈碧紗道:「他說的對,大內校尉無孔不入,尤其那些江湖人,在追蹤上總有很多辦法。」十三撇嘴道:「你那麼喜歡討好他?只要是他提議,你都贊成。」沈碧紗粉面一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顧秋寒皺眉道:「不要吵了,我們三個現在同病相憐,再不齊心協力,那便真的無可救藥了。」二女互相瞪視一眼,未再言語。
「如果這些字乃沈碧桃所留,那麼會不會是她在有意暗示著什麼秘密?如果她把畫像藏在了寶訪公塔頂,又為何要加上時辰?」顧秋寒尋思著,「奇怪,胡惟庸既已派人光顧過這裏,就算他們沒有看到這些字,但一件如此精美的寶貝,他們又怎會高抬貴手,輕易放過?」
顧秋寒道:「下官正全力尋找誠意伯的遺表,如若表上所列胡惟庸謀反的罪狀屬實,皇上難道還會縱容他?」張敏中眼睛一亮,道:「不錯,那遺表是成敗的關鍵,只要它還沒有被胡惟庸毀掉,我們便須不計一切代價的把它找出來,這不只關係到你的清白,更關係到江山社稷,如有需要我之處,只管開口。」顧秋寒道:「下官戴罪之身,即便找到遺表,也難以面呈聖上,那時必得煩勞大人了。」張敏中道:「這個簡單,你找到遺表即可,剩下的由我來辦。」顧秋寒一再謝過,張敏中又叮囑幾句,回家去了。
兩個男人俱都一驚,重新端詳著那尊玉像,經沈碧紗提醒,果然越瞧越像十三,便是唇角那抹俏皮的微笑,也並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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