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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沒有要求割愛。」郭冬岳回應，「我只是想找個專家，幫我訓練一隻鸚鵡說話。當然，我的要求並不是這麼簡單，甚至可以說稍微有些複雜，如果能做到的話，我會付出很優厚的報酬。」

不僅是他，連一直想說話想得心癢難耐的理查德也暫時停止搔弄胸前的羽毛，好奇地盯著郭冬岳。

「不知是什麼複雜的要求？你可以說說，我掂量一下能不能辦到。」

這隻灰鸚鵡……不對，應該是這位店主，實在是太神奇了，是怎麼把鸚鵡訓練到這種程度的呢？看到有人進門說「你好」不算什麼，被彈了一下說「打是親，罵是愛」也不算什麼，但聽到「阿爾茨海默綜合症」，卻能立刻說出「老年痴獃」這個俗名……簡直是不可思議！雖說是條件反射，但它的詞彙量到底有多少？

「哎呀！打是親，罵是愛！」理查德張開翅膀捂著腦袋叫道。

如果說世間最痛苦的事是白髮人送heｔｕｂｏok.ｃｏm•ｃｏｍ黑髮人，那麼子欲養而親不認恐怕算是最悲哀的事了。

「可是……」郭冬岳握緊拳頭，牙關緊咬，無比費力地吐出一句話，「可是她卻認不得我了……」

張子安來了興趣，倒不是說他特別想得到這筆優厚的報酬，而是被激起了好奇心，想知道郭冬岳到底有什麼特殊的要求，反正問一下又不會懷孕。

雖然郭冬岳早已經知道了這是必然的結局，這畢竟是個信息爆炸的時代，想查什麼東西是很容易的，但當面聽人說他母親只能等死，還是令他無比暴怒。差一點，只差一點，他就和那個醫生發生了衝突，差一點變成了電視、報紙和網路上的「醫鬧」事件，好在那些實習學生們在事態惡化到不可收拾之前，及時攔住了他。

郭冬岳接著說：「我父親早逝，現在我的親人只剩下我母親了。」

張子安作勢又要彈它腦門，它機靈地小跳著和_圖_書躲到旁邊去，恰好在他的臂長之外。

「暫時保守治療，現在科學進步很快，目前難治的病，也許很快就能治愈了。」張子安說道。

郭冬岳面對張子安懷疑的目光並不以為意，他悠哉地甩了甩馬尾辮，笑了——這是張子安第一次見到他笑，要知道這傢伙從之前露面開始，雖不說是總繃著臉，但始終沒有真正地笑過，就彷彿心中有掛懷之事一樣。

郭冬岳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說了，也就不再隱諱，直言道：「不瞞張先生，我母親得了這種病，而且你大概也知道這種病治不好，只能……」

他的心頭一片黯然，「只能等死」這幾個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張子安點頭，他多少能理解這種心情。

「我這隻鸚鵡比較逗逼，你別介意啊！」張子安發覺郭冬岳眼神不對，連忙解釋道。

「是這樣，我想送人一隻鸚鵡——當然是要會說話的。」他解釋道。

張子安先是一怔，聯想起「hetubook.com.com老年痴獃」這個俗名，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張子安聽這名字很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聽說過，然而理查德卻立刻回應道：「老年痴獃！」

「咳，你請繼續說。」張子安乾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雖然它說得很對，但張子安還是屈指彈了一下它的腦袋，一是為了警告它不要再亂說話，省得被人抓走切片，二是郭冬岳特意使用這種病的學名，也許意味著他的親人或者朋友得了這種不治之症——按照郭冬岳的年齡來估計，大概是長輩吧，而「老年痴獃」這個詞顯得很不禮貌。

「就當是我吧。」張子安含糊地說道。

「我這隻不賣。」張子安提前打預防針。

郭冬岳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與灰鸚鵡的互動，再次確認了他進門時張子安肯定是在跟這隻灰鸚鵡開玩笑。同時，他的心中也燃起了一線希望。

郭冬岳從椅子上站起來，手抄在褲兜里來回踱了幾步，臉色忽晴忽陰，表明www.hetubook.com.com他心中有著非常複雜的心理鬥爭。最後，他長吁一口氣，說道：「張先生，你聽說過阿爾茨海默綜合症么？」

「沒你逗逼。」理查德還嘴。

在徹底弄明白他的來意之前，張子安不敢貿然透露和答應任何事，哪怕他給出的條件非常優厚。張子安小時候曾經教過店裡的鸚鵡說話，然而小孩子特有的三分鐘熱度讓他很快就放棄了，由此也知道教鸚鵡說話是一件需要耐心與毅力的事。當他長大后，又知道除了耐心與毅力，鸚鵡的品種選擇更是重要。

阿爾茨海默綜合症？

只是他不明白，這與鸚鵡有什麼關係？

郭冬岳與很多類型的人打過交道，他發現張子安並不像表面上那樣胸無城府，在關鍵問題上很會玩太極拳。想了想，他決定開誠布公，想得到對方的誠意，就必須先展示自己的誠意。

「只能保守治療是么？」張子安卻突然介面道。

張子安確實是這麼認為的，科學的突飛猛進毫無道理可言，連和-圖-書能捕捉虛擬精靈並化為實體的遊戲都能出現，還有什麼不可能？

「我看你的這隻鸚鵡非常聰明伶俐，說起話來字正腔圓，請問是你教的它么？不要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打聽一下是誰教的它，如果不是你，只要你告訴我是誰教的它，我同樣免費負責為你設計和裝修。」他貌似平淡地侃侃而談，但眼神里的深厚興趣是掩藏不住的。

郭冬岳仔細觀察他的臉，發覺他似乎並不是在敷衍，而是很認真地說，甚至可以從表情上判斷出他是真的這麼認為。

一股和緩的暖流湧入郭冬岳的體內，他勉強笑了笑，「沒錯，只能保守治療。」

在醫院里，醫生當著他的面也是這麼說的——保守治療，醫生說話時的語氣積極而陽光，令人一聽就油然生出希望。然而他離開后又想起忘了問一些事，於是馬上返回，卻在醫務室門口聽到有實習學生在問，問有沒有治好的可能？剛才那個充滿陽光與希望的醫生卻只是冷淡地回答：只能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