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雲際會
第365章 曙光
它坦然接受了命運，接受了死亡，卻在下一刻迎來了曙光。
黑白小貓又說道：「喵嗚~那我就叫星海吧……捉迷藏是什麼？很好玩嗎？」
外面似乎飄過一些莫名其妙的對話，虛無飄渺，彷彿近在咫尺，又彷彿遠在天邊。在它大聲呼救的念頭產生之前，外面又迅速安靜下來。
它陷入了沉思，腦海里完全被這幾個問題佔滿，連逃出去的願望都不那麼強烈了……
想到黑白小貓，想到蠟像館，它又想到了那尊天使的蠟像，她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純真，她的遺言是那麼無私……
它從沉思中醒過來，扯破嗓子般大聲嘶吼：「殺了我吧！快殺了我吧！不要讓我再復活了！行行好，不要讓我這麼沒有尊嚴地活下去！」
被問得煩了，它只好說道：「就是一個擺滿蠟像的大房間，讓別人參觀用的，其他的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就是在那裡遇到你的。」
它騰地一下站起來，迫切想要做點什麼，絕不能坐以待斃！
等一下！我不是死了嗎？
「唔……我好像有些理解了，不過老師，為什麼要拿一隻貓來做這個實驗？不是很殘忍嗎？」
它似乎找到一條逃離這裏的可行之路，激動地噴著唾沫叫道：「對！一定是這樣的！我有一次咬傷了老闆，我的主人就把我關在小黑屋裡懲罰我……你的主人，他叫什麼名字？他總有個名字吧？能不能告訴我？」
「喵嗚~名字……我也和-圖-書想要一個名字。」黑白小貓于黑暗中說道。
我在這裏死過多少次了？
「喵嗚~星海……這是我的名字嗎？」
「哈哈，老師您說的對，那我再試著想一下。」
……
為什麼對那個瓶子的觸感如此熟悉，幾乎能在心中勾勒出瓶子的外形，彷彿已經不小心碰翻過很多次？
原來如此啊……那麼，這是我的第幾次復活呢？
「喵嗚~星海會很快樂嗎？」
「喵嗚~聽起來好好玩，可是星海從未離開過這裏……」
它沉默不語，認真回想了一下之前它與黑白小貓相遇的那短短瞬間。
它呵呵一聲，沒好氣地說：「就是一個人藏一個人找，依我看來，好玩程度也就一般般……不過當時看你的樣子倒是挺喜歡的。」
「喵嗚~喵嗚~」黑白小貓好像相信了它的話，高興地叫起來。
「喵嗚~我不知道。我沒見過父母，沒見過兄弟姐妹，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待在這裏……對了，你說的主人是什麼？」
「喵嗚~星海想玩捉迷藏~」黑白小貓的語氣里充滿了憧憬。
瓶子？瓶子里裝的什麼？
它被問得有些張口結舌，「主人……主人就是給你好吃的東西，讓你有暖和的地方睡覺，還能陪你玩的人……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把你的主人惹毛了，他才把你關在這裏，讓你得到教訓！」
等一下！
它吞咽唾沫潤滑一下喉嚨，沙啞地說道：「我說過m.hetubook.com.com了，你有名字，你自稱叫星海，我是在蠟像館里遇到你的，你還問我玩不玩捉迷藏，然後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出現在這個鬼地方……」
它從未如此恐慌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詭異的金屬牆壁，可怕的黑暗，自己似乎死過一次然後又活過來的記憶……
再死一次？
黑白小貓能撐下去，不是因為天賦異稟，而是因為自出生以來便在這裏，習慣了寂寞，而它不行，它見識過大千世界，耐不住寂寞，用不了多久大概就會徹底瘋掉。
「我不動。」它說道，幾經思想鬥爭，它把身體綳得如蠟像般紋絲不動，「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我是不是在做夢？如果我狠狠咬一下自己，能不能醒過來？」
「喵嗚~蠟像館是什麼？」
說完這些，它心中突然感到無比的放鬆，身體也彷彿失去了重量，連生死都不再重要。
「喵嗚~是這樣嗎？」黑白小貓的聲音里充滿了困惑和不確定。
它不回答，黑白小貓就一直問。
「嗯，慢慢想，多想幾次也沒有關係。」
事與願違，它睜開眼，周圍仍然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它突然冷靜下來，從未如此冷靜過。
它耳朵動了動，醒來了。
「老師，為什麼觀察能夠影響結果？對不起，老師……我是不是太笨了，不適合學量子物理？」
「大概是的。」它語帶譏諷地說道，「你這名字倒挺大，群星的海洋
httｐs://m.ｈetｕｂook•ｃｏｍ•ｃom，那不就是宇宙嗎？比這鬼地方大得多！」「大概錯不了……喂！黑白小貓的主人！喂！薛定諤！你在哪裡？你弄錯了！我不是你的貓，你要懲罰就懲罰它，我沒有犯錯，不要懲罰我！請你行行好，放我出去！」它仰天長嘯，喊到最後差點哭出來。
「省省吧，等你能離開這裏再說。在這裏玩捉迷藏，萬一再碰翻那瓶子怎麼辦？」它冷言以對。它對那瓶子已經噤若寒蟬，在這狹窄的黑盒子里玩捉迷藏？還是算了吧，它可不想再死一次……
身體下面傳來了金屬冰涼堅硬的觸感，有些熟悉。
「沒人切實地做過這個實驗……大概沒有吧，這隻是個思想實驗，那隻貓只存在咱們的想象中，談不上有多殘忍。再說，薛定諤的貓，總比薛定諤的蟑螂要好聽吧？」
為什麼能如此輕鬆地想到「再死一次」這麼可怕的字眼兒……
無論它怎麼喊，依舊沒有回應。
「沒關係，你並不是笨，量子理論本來就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不是觀察影響結果，而是兩種結果同時存在，只有當你觀察的時候，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想象一下薛定諤的那個經典思想實驗，將一隻貓關在一個絕對密閉的黑盒子里，再放進一個由放射性開關控制的毒藥瓶，裏面裝滿了劇毒的氰化物。放射性物質的衰變速度是不確定的，你永遠不知道開關將在何時被觸發，在你打和_圖_書開黑盒子觀察之前，那隻貓既可能活著，也可能死亡，對不對？」
那個瓶子似乎可能出現在任何地方，無論怎麼躲，也無法躲開，遲早會碰翻，就算不碰，那瓶子好像也會自行翻倒……
它激靈地哆嗦了一下，想起來了！它被關在了一間牢不可破的金屬黑盒子里，和一隻奇怪的黑白小貓被關在一起。然後……它好像不小心碰翻了一個瓶子。
「你會很快樂。」它把自己想象成天使，溫柔地說道：「那個蠟像館大概不允許帶著貓入內，我在那裡沒有看到其他人帶著貓，你一定是被偷偷帶進去的——這說明，你將來會遇到一個愛你的新主人，他會給你好吃的，讓你睡到溫暖的床，跟你玩捉迷藏，為了讓你高興會偷偷把你帶進蠟像館……所以，你一定要撐下去，在快樂的日子來臨之前，無論多痛苦也一定要撐下去，不要倒在黎明前的黑暗裡！」
瓶子里好像裝著什麼令它感到極度恐怖的東西，連地獄的魔鬼都沒有如此恐怖！
只有一次，哪怕只有一次，它也要成為天使，在失去神智前至少不要留下遺憾。
「喵嗚~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反正我生來就在這裏。」
「喵嗚~沒關係，習慣就好！習慣了，也就不那麼痛苦了……星海想玩捉迷藏！」
它又聽到了這個聲音，身體頓時條件反射般僵住了。就在不久前，它好像是不小心碰翻了什麼東西，然後苦杏仁的味道便逸散而出……
如果它的寥寥數語，能夠幫助黑白小貓在無盡的輪迴中多撐一段時間，那麼它大概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可以放鬆下來，吃上一塊甜餅，嗅一嗅花香，圍著天使的腳打轉兒，向她搖搖尾巴，請她摸摸自己的頭……
它想了想，「也許以後會離開的。當時你看起來很快樂，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別說什麼認錯了之類的話，我很確定那就是你，我的鼻子不會出錯。」
這是什麼地方？
它想象出美好的畫面，安靜地趴在冰涼的金屬地板上，靜待自己的下一次死亡。
它很確定，自己無法像黑白小貓一樣長久地在這個黑匣子里撐下去。
「喵嗚~名字……我聽人提到最多的名字，是叫薛定諤，他就是我的主人嗎？」
它的腦袋有些發懵。
「喵嗚~不要亂動~」
「生來就在這裏？」它凄慘地笑道，「別開玩笑了，誰也不會生來就在這裏！你父母呢？兄弟姐妹呢？你的主人呢？是不是你的主人把你關在這裏的？」
原來，幫助別人是這麼快樂的事。
它喊了無數遍，卻無人回應，直到它嗓子啞得再也喊不出聲，才停下來喘息。
瓶子被它碰翻了，那股淡淡的苦杏仁味道仍然烙印在它的腦海里，頭痛、噁心、憋悶、牙關緊咬、全身抽搐，失去意識，進入永恆的黑暗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