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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在猶豫什麼？」菲娜厲聲叫道。

「這是我的工作。」亞當斯微笑，「好了，張先生還有什麼疑問嗎？」

這份希望無比沉重，卻又無比榮耀，寄託著凱茜的全部信任。

「好吧，抱歉打斷，請繼續。」張子安的心裏略微好受一些。

「就這樣。」亞當斯肯定地回答，目光落在泡沫保溫箱里尚未吃完的烤串與牛排之上，「瑞恩女士沒有其他的親屬，我猜她大概是認為你能好好替她照料她的貓——來到你的店裡之後，我也能理解她的想法。」

張子安緊咬著嘴唇點點頭，對亞當斯說道：「我接受！」

「張先生？」

亞當斯以很職業化的口吻說道：「張先生，如果你身體不適，我可以改日再來拜訪。」作為專門處理遺囑事務的律師，他對類似的狀況司空見慣，很清楚人們面對突如其來的噩耗會表現得多麼脆弱，比人們能想象得更加脆弱。

不知什麼時候，菲娜也從貓爬架上跳下來，走到他旁邊，盯著這些阿比西尼亞貓的照片。

幸運的是，亞當斯很看好中國在21世紀的前景，此前特意學過中文。

「我……」

張子安hetubook.com.com清清楚楚地記得，她說這是她最後一次參賽，因為她快動不了了。

離開賽場之後，他仍然惦記著她，還曾經查詢過這次比賽的家貓組冠軍是哪位，但可惜沒有查到任何信息。他還曾經拜託蒂姆打聽過，得知CFA可能將於近期承認並接納巧克力色阿比西尼亞貓的好消息。

「那好，張子安先生，你是否願意接受凱瑟琳·唐娜·瑞恩女士的遺囑？」亞當斯正色問道。

張子安默然不語。

「為什麼是我？」張子安無法釋懷，為什麼凱茜會把這麼珍貴的遺產留給萍水相逢的他。

「是的，瑞恩女士目前一共養育著八隻貓，她指名你是這些貓的繼承人。」亞當斯又從公文箱里取出幾張照片，「請過目，就是它們。」

他不是第一次接到親友去世的噩耗，但依然無法平靜地接受。

凱茜是一位平凡的老人，卻做著並不平凡的事。她默默無聞，十幾年如一日地參加著CFA家貓組的比賽，只是為了讓CFA能承認巧克力色的阿比西尼亞貓。

他反覆觀看著這些照片，捏著照片的手輕和圖書輕顫抖。他明白，凱茜最珍貴的遺產不是金錢，而是這些她精心培育出來的阿比西尼亞貓。

老茶沉聲說道：「子安，義之所在，當仁不讓！」

經驗豐富的亞當斯卻秒懂了，不等他問完便回答道：「瑞恩女士是于睡夢中自然死亡，很安詳，沒有遭受痛苦。她是獨居，第二天鄰居們沒有看到她帶著貓出來，很是擔心，於是報了警。」

張子安搖頭，「我看不懂，也看不下去，你直說吧。」

亞當斯微微頜首，「我也問過瑞恩小姐這個問題，她的回答是，因為你誇讚她很漂亮。」

「還有其他疑問嗎？」亞當斯又問。

張子安搖頭，「沒了。」

張子安的肩頭傳來一陣劇痛，是理查德的鳥爪陷入了他的皮膚里。

亞當斯把公文箱放到桌子上，輸入密碼，從彈開的公文箱里取出數份文件。

「我沒事。」他搖搖頭，與肩膀上的理查德對視一眼。

張子安微微恍神，店裡的燈光彷彿變得黯淡，魯怡雲和亞當斯正在飛速遠離，周圍的一切變成了慢動作，他盯著亞當斯的嘴一張一合，卻怎麼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往事歷歷在目，再回m•hｅｔｕboｏk•ｃｏｍ•ｃｏm首已是陰陽兩隔。

他從溫暖明媚的洛杉磯飛到寒冷潮濕的濱海市，先是跑到工商局，查閱當地所有在工商局註冊過的寵物店，然後逐一比對店主姓名的發音，最後才確定奇緣寵物店的位置，今天一大早趕來卻又遭遇嚴重的雨雪天氣……儘管奔波勞苦，但他的職業精神卻令他沒有開口抱怨什麼，反而會顧慮到張子安的心情，願意改天再來拜訪。

亞當斯說的是中文，雖然發音有些怪，但魯怡雲也能聽得懂。聽到瑞恩女士獨居死亡的描述，她緊緊地握住了繪圖筆。

「我到了瑞恩女士的家裡，為她進行了遺囑公證。」亞當斯把幾份文件遞過來，「這是瑞恩女士的遺囑和委託書複印件，請過目。」

張子安真誠地感謝道：「謝謝，讓你受累了。」

「店長先生？」

只有他能真正理解凱茜，她把貓交給他，並非是因為他誇讚她漂亮，也並非是因為覺得他能照料好它們，而是希望他能沿著她開闢的道路，帶著巧克力色阿比西尼亞貓走向振興和輝煌。

張子安有些哽咽。

在美國的短短數日里，張子安表演過功夫，去野外露ｈtｔｐs://ｗww•ｈetuｂook.coｍ.com過營，逛過好萊塢，捕捉過精靈，可謂是豐富多彩，但即使如此，給他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人，卻是那位萍水相逢的美國老太太，她叫他傑夫，並讓他叫她凱茜。

然而，他沒有等來她的人，卻接到了她去世的噩耗……

「好。」亞當斯也不勉強，說道：「在瑞恩小姐最近修改的遺囑里，她將自己全部財產捐贈給了馬修·戴維斯癌症研究基金會，用於對肺癌的研究，然後將她的貓留給了你。」

亞當斯從地上提起公文箱，相中了收銀台的桌子，「可以嗎？」

在賽場上，他向她發出過邀請，如果將來到中國旅遊，請務必來一趟濱海市，讓他略盡地主之誼。

「等一下，她……」張子安的嘴唇囁嚅著，卻找不到恰當的詞語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請。」張子安點頭。

他由衷地替凱茜感到欣慰，她日復一日的堅持終於感動了CFA，同樣也感動了他。

亞當斯察言觀色，低聲說道：「很抱歉，按照正常的流程，應該先給你寄一封律師信通知你這件事，讓你有心理準備。然而……瑞恩小姐只知道你中文名字的發音，以及你在中國濱海市開著一家寵和*圖*書物店，並不知道你的電話和詳細地址，因此我也是費了很大的工夫才找到這裏。」

他猛然回過神，店裡的燈光恢復了，魯怡雲和亞當斯原地未動，只是在擔心地望著他。

在美國，遺囑里指定由誰來繼承自己的寵物是很常見的事，亞當斯也處理過好幾起類似的遺囑。只不過，將寵物指定送給遠在半個地球之外、僅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別說是亞當斯自己，就連他所在的聯合律師事務所也是第一次遇到，其間的忙碌與波折無須贅言。

魯怡雲見狀，趕緊把數位板放到膝蓋上，將桌面騰出一塊空間。

「實際上，瑞恩女士在數日前突然打電話給我，請我過去一趟，要求更改一下她的遺囑……」他正要繼續說下去，卻被張子安打斷了。

張子安接過照片，赫然認出第一張就是他在CFA賽場里見到的溫蒂，它是凱茜的最愛。接下來，第二張、第三張……直到第八張，全都是巧克力色的阿比西尼亞貓，大小不同，姿態各異。

張子安又是一愣，重複道：「她的貓？」

「就這樣？」張子安愕然。

「不用。」張子安擺手，「這個消息有些突然……我已經沒事了，請繼續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