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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新年伊始，而且快到農曆春節了，谷奶奶率領居委會大媽們傾巢而出，開展春雷行動，力爭打響新年第一槍，超額完成本季度的收費指標。

張子安把瀏覽器的主頁設置為搜索引擎，π盯著搜索欄里閃動的游標，輕輕將十根手指放在了鍵盤上。

居委會不接受網路轉賬，要交現金。他一看錢包里的錢不夠，就讓魯怡雲從櫃檯里拿了錢遞給谷奶奶。

隨著谷奶奶的聲音漸漸遠去，它揚起頭，側耳聽了聽，寵物店周圍恢復了寂靜，只是偶爾從樓下傳來幼貓幼犬的喵喵汪汪聲，還有理查德的聒雜訊。

實體店買東西最大的好處是可以現場坐上去試試，但先不提π目前不能離開寵物店的事實，就算它能離開寵物店，帶出去也會引來麻煩。

π的動作真的很像是一隻猴子，而且作為幼年的猴子，它像人類的兒童一樣天真可愛，那雙大而圓的眼睛卻又時常閃動著智慧的火花，令人不由地感到好奇，想知道它到底在想什麼。

「這是啥？」張子安心裏一緊，心說居委會難道又開發出新的收費項目了？

π被嚇得一哆嗦，閃電般將無名書抱進懷裡，刺溜兒一下躲到了沙發後面，蜷縮在角落裡戰戰兢兢發抖。

它用右手按住滑鼠，啟動被張子安關閉的瀏覽器。

抱怨歸抱怨，他還是如數交錢。

「吱吱！」

沒辦法，張子安只能重新回到樓下，先把她給打發走了再說。

「那倒不是……」張子安心說還沒人給我發壓歲錢呢。

張子安突然想起它不懂中文，他的電腦是中文操作系統，而且與圖書館的系統不一樣。

張子安沉吟片刻，從沙發上站起來，借故說道：「啊，我剛想起來，樓下的活兒還沒幹完，光靠那兩個二貨肯定不行……π，你先自己待一會兒，我去一趟樓下。」

π畏縮地重新坐回了沙發上，屁股只坐了一少半，彷彿隨時準備逃跑一樣。

谷奶奶的嗓門太https://m.hetubook.com.com大，她在門口與張子安說話的期間，π似乎一直是戰戰兢兢地躲在沙發後面。

猴子、猩猩之類的靈長類動物與人類是近親，它們身上攜帶的病毒會傳染給人類，特別是一種名為Herpes B的病毒，猴子攜帶這種病毒基本不會發病，然而一旦傳染給人類，致死率高達80%。

π眨了眨眼睛，打開了那本無名書，嘩啦嘩啦地翻著頁，像是在查找什麼東西。

糟糕！

說著，他匆匆走出起居室，順便把門半掩，只留了一個小縫。

它猶豫了一下，站在原地沒動，抓了抓|胸口，又撓了撓後頸，像是心癢難耐的樣子，只是出於害羞或者什麼別的原因而沒有動。

「喲，小安子，你這地方弄得可以啊……」谷奶奶笑眯眯地打量著店鋪，她穿著一件綠色的羽絨馬甲，細繩系著的一副老花鏡在胸前晃悠。

π認真研究了幾分鐘，又嘩啦嘩啦翻到另一處頁面繼續研究，然後合上書本，粉色的小臉上，困惑已消失無蹤，只剩下欣喜與躍躍欲試。

π與星海不同，它並不怕人，只是怕人搶走它的無名書，就連夜裡睡覺的時候都要緊抱著書不放。

幼年的猴子和猩猩很萌很可愛，但性成熟后就可能變得狂暴和富有攻擊傾向，這些都是國家禁止私人飼養靈長類動物的原因。

谷奶奶給他開了收據，讓他過幾天去居委會兌換髮票。

「吱吱！」

張子安檢查了一下，確認這次沒錯。

他伸了懶腰，正想站起來，一側頭卻發現π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倚在沙發扶手上，正在饒有興緻地盯著顯示屏，褐色的圓眼睛里充滿了好奇，眼鏡片上反射著顯示屏的畫面，手裡仍然抱著它的無名書。

π沒有合適的床，他想起吊籃藤椅似乎挺適合它，就生出了網購的念頭——實體店裡這東西肯定貴，而且樣式類型不如網上ｍ•ｈetｕbｏｏk•com•ｃom豐富，挑選起來比較麻煩。

張子安尤其感到納悶，π很靦腆，又不會說話，它明明很想玩電腦，為什麼不過來玩呢？

等谷奶奶走了，他把表格和收據隨手扔在一邊，再次返回二樓，悄悄地從起居室門縫裡望去。

一家不行，又換另一家，還是不行，再換一家……上網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等張子安終於千挑萬選找到一家質量似乎還算不錯的、價格也是比較貴的店鋪，下了訂單，距離他打開電腦已經過去了半小時。

難道是怕我或者其他人搶走它的書？所以不敢放下書？因為玩電腦的時候很難再抱著書。

此外，猴子也可能攜帶狂犬病毒，私人卻不可能冒著違法的風險帶它們到正規醫院去給它們注射狂犬疫苗。

他猶豫不決。

同樣的，人攜帶的病毒也會感染給猴子和猩猩，比如普通的流感對它們來說就可能致命。

理查德曾經差點因為體內潛伏的病毒而一命嗚呼，因為它是曾經真實存在過的動物，然而作為一隻空想精靈，π的體內不會攜帶病毒，不用擔心病毒會傳染給寵物店的顧客。

今天躲不了，而且被堵在店裡，他有面對大BOSS的自覺，乖乖地掏出錢包，「谷奶奶，這個季度收多少？」

「呃……一般吧。」張子安謹慎地回答。他面對誰都敢吹牛逼，唯獨面對谷奶奶不敢，處處得裝孫子。

張子安在理查德來到寵物店時委託孫曉夢幫忙辦理了人工繁育許可證，這個證件是針對野生動物的，恆河猴雖然也算是野生動物，但中國禁止私人飼養靈長類動物——除非是養你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吱吱！」

他剛剛走下樓，戴著紅袖章的谷奶奶迎面就進了門。

他指著這張表格哭笑不得，「谷奶奶，您是不是弄錯了？這張表格是評選三八紅旗手的……」

他聽出來了，小巷裡說話的是谷奶奶，穩坐街道居委會的頭把金交椅。

「好噠，www.hｅｔuｂooｋ•cｏｍ•ｃｏｍ那奶奶我先走了，還要去其他家收費呢。」谷奶奶心滿意足地告辭。

過了一會兒，它停下來，伸出手指按在了書頁的某處，專註地盯著看，並且手指還在隨著視線緩緩移動，就像是人類通過工具書學習某種電器的使用方法一樣。

π其實不是動物，更不是靈長類動物，它是一隻借用了猴子外型的精靈，但是沒法跟別人解釋這件事，所以穩妥起見，最好還是不把π帶到世人面前，否則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更不可能帶它去傢具店裡試坐吊籃藤椅。

他咚咚咚地跑下樓，看到王乾和李坤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就讓他們幹完了之後趕緊回學校準備補考，然後交待了魯怡雲幾句，轉身又放輕腳步回到二樓。

坐墊填充物……不會是黑心棉吧？

這時，店鋪後面的小巷裡突然傳來了居委會大媽們的說話聲。

「又漲價了啊！」張子安抱怨道。

它再次把書放下，睜大眼睛觀察著筆記本電腦的屏幕，神情間漸漸浮現困惑的神色。

「哦，差點忘了，小安子你把這個填一下，換髮票的時候交上來。」谷奶奶又遞給他一張表格。

「是怕弄壞了么？」他猜測道，向它笑了笑，「沒關係，這是一台老電腦，不值錢，裏面又沒什麼重要的東西，就算壞了也沒事。」

「π，想玩電腦么？」張子安指著茶几上的電腦。

π應該知道什麼是電腦，也懂得電腦的用法，畢竟它在圖書館里曾經用聊天室向讀者們求助。

要不要進去幫幫它呢？

「等一下！谷奶奶！」

「咳！看奶奶我糊塗得！」谷奶奶一拍大腿，又從包里掏出另一張表格遞給他，「給！這張應該是五一勞動模範的。看看是不是？」

好在他發現得及時，要是莫名其妙填了這表格再交上去，他的一世英名就全毀了。

他不知道谷奶奶的這個問題是不是隱含驚天陷阱，萬一他承認小有名氣之後她要提高收費價格怎麼辦和_圖_書？

選什麼顏色的比較好呢……按理說猴子應該比較喜歡原諒色吧……

「是這樣，咱們居委會綜合考慮之後，決定推舉你參選咱們東城區的五一勞動模範，所以你要把這張表填了。」谷奶奶確認錢數沒準，把鈔票小心地疊整齊揣進兜里，看了看周圍沒外人，又壓低聲音說道：「小安子你填表時可別太實誠，稍微誇張一點兒也沒關係，大家都這麼干，你要太死心眼就吃虧了。如果你能評上五一勞動模範，咱們居委會和谷奶奶我臉上也有光。」

可能是近朱者赤，張子安也想抓耳撓腮，愈發想知道那本書里到底寫的是什麼。

她剛邁出店門，張子安就拿著表格從後面追上來。

居委會大媽們平時與這條街上的各家店主鬥智斗勇，為了收繳衛生費、管理費、公共維修費和垃圾處理費而練就了一副洪亮的大嗓門，隔著半條街都能聽得見。張子安的奇緣寵物店和孫曉夢的靈愈寵物診所更是谷奶奶的重點關注對象，除了常見的收費項目以外還額外向他們收取動物檢疫費和城市道路佔用費。

張子安暗暗叫苦。

他移動滑鼠，瀏覽著電商網站的那些爆款吊籃藤椅，盯著頁面上天花亂墜的宣傳詞，心裏直犯嘀咕——什麼叫進口PE藤？什麼叫食品級環保藤條？這東西能吃還是怎樣？

π的左手緊緊抱著無名書，右手一張一合，向前走了一小步。

「我們這都是按章程收費的，上面統一調整了收費標準，我們也只能漲價嘍……這樣吧，零頭給你抹了，交452就行。」谷奶奶豪爽地說道。

看著付款界面那個高達4位數的數字，他狠狠心點了下去，然後迅速關上網頁，防止自己後悔。

「好，我知道了……」張子安不喜歡參与這種麻煩事，畢竟沒什麼經濟利益，但谷奶奶發話了，他不敢不從。

張子安：「……」至少抹掉這2塊啊，抹掉8毛算是怎麼回事？

張子安以前見過別人家安裝的吊籃藤椅和-圖-書，覺得挺新奇，看到情侶們坐在雙人吊籃藤椅上卿卿我我，看別人家小孩放學后拿著故事書或者iPad坐在單人吊籃藤椅上搖來晃去，似乎都挺愜意，不過他既沒有女友也沒有小孩，所以也只是過目就忘。

「呵呵。」張子安才不會說以前沒生意的時候他是刻意跑路的。

「452塊8毛。」

「可不是嘛！」谷奶奶看了看低頭作畫的魯怡雲，「小安子你這裏也雇幫手了？早就應該這樣了，以前奶奶我來你這裏收費，你經常不在，奶奶我總是吃閉門羹。」

谷奶奶今年六十多歲，精神頭十足，走起路來風風火火，辦事利索，可以說是中華路的頭號大BOSS。

「你這裏的生意不錯，奶奶我聽說你的店在網上也挺有名的，是不是？」谷奶奶戴上老花鏡，一邊數錢一邊問道。

從門縫裡看去，π一直在盯著電腦屏幕，彷彿那是某種極具吸引力的東西。它打量了一下周圍，張子安不在，精靈們又都下了樓，整個屋子裡只有它自己。它的神情放鬆下來，小心翼翼地坐到了沙發上，將猩紅色的無名書放到了筆記本電腦邊。

初步看好了大小、樣式和顏色，他又去看其他買家的評論，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什麼吊杆彎曲變形斷裂摔傷家人，藤條有異味晾幾天也晾不幹凈熏得頭疼，相比之下油漆掉皮或者放置不穩之類的都是小事了。

聽這聲音，谷奶奶很快就要繞到寵物店正門來上門收費了，關鍵是她這副大嗓門把好不容易坐下玩電腦的π給嚇得不輕。

「呵呵，一般吧……谷奶奶，您的身體可真棒，越活越年輕！」張子安拍馬屁道，「今天是來收衛生費的？」

張子安畢竟不是在街頭上表演耍猴的游擊隊，那些人牽著猴子走街串巷賣藝賺錢，專門往小城市裡鑽，不用考慮後果，但他不行。

「小安子，怎麼啦？這麼早就要給奶奶發壓歲錢？」谷奶奶馬上停住了。

承重能力300斤……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