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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插言道：「跟人一樣，混血的往往更漂亮？」

柳瑩皺眉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儘管小時候的記憶並不太牢靠，但關於小丑魚的記憶卻依然清晰，她很確定這條與她養過的小丑魚並不相同。

蔣飛飛的心裏有些難受，不是因為幸運地挺過白膜病的小丑魚終究還是死了，而是奶奶最後與小柳瑩還是變得再次生疏，就像是隨著作為紐帶的小丑魚死亡，也令她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係崩塌了。

「沒有，他們記得我小時候養過魚，也記得我被魚鉤扎過還得了破傷風，但已經忘了具體是養的什麼魚。」她回答，臉上浮現出落寞的笑容。

濱海市自建市以來只經歷過很少幾次颱風，而且基本上是擦肩而過，沒有遭遇重大損失。張子安沒有經歷過颱風，蔣飛飛這個內地妹子更是沒經歷過，連王乾和李坤也放下了手裡的活計，聽得入了神。

「可惜。」她惋惜地說道，突然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急忙問道：「那……我那時見到的，魚缸里的微弱反光，可能確實是它們在盯著我看？」

「這樣啊……」她也默然。

儘管他只是個攝影師，但長期與記者外出採訪，也知道什麼時候應該問什麼話。

柳瑩沉浸在回憶中久久未能自拔，右手拇指不自覺地摩挲著食指，食指側面有一條不太顯眼的白印，像是曾經被什麼銳利的東西划傷而留下的。

張子安糾正她的錯誤觀念，「hｅtｕｂooｋ.coｍ•cｏｍ野生的更漂亮，體質這個問題倒是不一定——關鍵不是在於野生的，你知道野生的小丑魚是怎麼捕捉到的么？」

「好，那我就買兩條吧，作為禮物送給自己。」她終於下定決心。

「魚網撈上來的？總不能是釣上來的吧？」她開玩笑地說道。

「對了，我剛才就想問，為什麼你這魚缸兩側會貼著報紙？」柳瑩疑惑地指著魚缸兩側，那裡用厚厚的舊報紙遮擋著。

「我勸你最好別，因為它們是認人的，你把手伸進去，它們要麼嚇得不敢靠近，要麼張嘴就咬——小丑魚是有牙的，就算咬不破皮膚也會挺疼的。」張子安勸道。

張子安點頭肯定，「特別是對於海水缸的新手，最好不要貪圖野生小丑魚的華麗，而應該選擇人工繁殖的小丑魚，相對來說更便宜更好養。另外，野生小丑魚因為環境污染以及與被放生的人工飼養小丑魚雜交，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變種，比如說我這裏的就是某個未確定的變種。」

「濱海市很少經歷颱風，而且現在的你應該有足夠的能力來保護小丑魚了吧？」他又問道。

她指的是患上白膜病的這條。

「很簡單，就是為了擋光，營造出如身處海底洞穴的氛圍，能帶給小丑魚安全感。」張子安解釋道，「小丑魚是很敏感的動物，它們的視覺對於光線和顏色很敏感，鮮艷而明亮的色彩會把它們和*圖*書嚇到，過於黑暗又會令它們感到恐懼。不過，養小丑魚的樂趣在於，一旦養熟了，它們就能認識你，甚至能夠像小貓小狗一樣親近你。」

吃掉蝦肉之後，它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意猶未盡地徘徊在他手指周圍，甚至還湊上去吸了幾下他的手指。

颱風的可怕，只有親身經歷過才能真正地感受到。

她指的是在颱風離家避難的前一刻。

「是嗎？我以為野生的體質更好？」柳瑩頗感意外。

或者說，她還在等將小丑魚送給她的人。

「然後就一直沒有養魚？水族箱一直空著？」秦安客串起記者。

柳瑩猶豫不決，這裏的小丑魚確實漂亮，種類也很少見，又有張子安的名氣和口碑背書，是購買的好機會，若等奇緣水族館正式開業，說不定很快就會賣光了。

「是啊，小劑量具有麻醉作用的葯，把海底的小丑魚麻翻了，讓它們漂到海面上，輕易地就能把它們撈上來——若非如此，野生小丑魚的價格恐怕要翻幾倍。」張子安說道。

「下藥捕捉到的？」柳瑩聞言一驚。

「確實不一樣。」她真心說道，「這條比我小時候的小丑魚好看多了！」

「我也不明白。」蔣飛飛說道。她正在一點點地對水族生物的飼養增進了解，但仍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又不好意思總問，因為張子安挺忙的，她打算攢多了再一起問。

其實這並不是關於小丑魚的故事，ｈｔｔps://ｗｗｗ.heｔｕbooｋ.cｏm.ｃｏｍ而是關於柳瑩與奶奶的故事。

但正因為有個不完美的結局，她知道柳瑩並不是隨便編了個故事。

「可能吧。」張子安不是遺傳方面的專業人士，只能如此回答。

「不，當然沒空著，空著太浪費了，裏面盛了一些雜物。」柳瑩淡淡地笑道，「我接父母來濱海市玩的時候，他們看到水族箱還很驚訝，也很心疼，覺得買了魚缸不養魚很浪費。」

秦安見她確實很喜歡小丑魚，又有那麼一段經歷，便攛掇道：「要不你就買幾條吧？回去以後養熟了，也能這麼喂它們。」

張子安多少能夠理解她的感受，因為曾經和她一起養魚的人已經不在了。

「當然有可能，不過對於捕捉者來說，活幾條算幾條，死一兩條沒什麼影響。」張子安繼而強調道：「我這裏的小丑魚並不是下藥捕到的，所以這麼多條小丑魚里只有這一條生了白膜。」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帶著大家來到另一條健康的小丑魚旁邊，取了一點碎蝦肉，用手指捏著探進水裡。

「這樣……不會麻死它們么？」柳瑩擔心地問。

張子安默默點頭。

「後來呢？後來你就沒再養魚嗎？」秦安的肩膀穩定地扛著攝像機，鏡頭在柳瑩說話時一直對準她。他從未想過自己這位老搭檔還有這樣一段驚心動魄的往事。

「這個，我覺得難度略高。」秦安說道，「現在台里正缺人手呢，估計要等到應屆畢業和*圖*書生招聘會之後，招上幾個靠譜的實習生來，你才能請到假。」

秦安詫異地說道：「兩條？為什麼不多買幾條？你1米5的魚缸，養兩條算什麼啊？空蕩蕩的多難看！」

「我也試試可以嗎？」柳瑩羡慕不已，她小時候可沒有這麼餵過小丑魚，全是把碎蝦肉扔進去，然後看著它們自己搶食。

張子安正經地回答：「不是，小丑魚往往與海葵伴生，巡遊在海底的礁石間，魚網很難捕捉。據我所知，野生的小丑魚往往通過往海里下藥捕捉到的，所以野生小丑買回來之後應該讓它們單獨靜養，不要餵食，等到殘留的藥性完全消失，體質恢復正常，而不能急著喂它們東西吃，或者急著把它們與海葵放在一起。」

柳瑩啊了一聲，抱歉地對張子安說道：「對不起，張先生，我是不是搶戲太多了？本來是給你做的專訪，卻總是我在說……」

原本靜靜潛在缸底的小丑魚聞到食物的味道，甩動尾巴浮上來，圍著他的手指遊了幾圈，一口將蝦肉叼走吞下，顯得毫不怕人。

「沒……不，其實我有打算養的。」柳瑩緩緩答道，「在電視台工作之後，我貸款買了房，有了自己的家——寬敞、明亮，堅固、結實，而且位於高層，即使颱風來了也不會進水。拿到鑰匙的第二天，我就買了個1米5的名牌水族箱，蓋子上帶著兩根燈管，還有一根紫外線消毒燈，還附帶過濾和加氧設備，當時花了我3000多和圖書塊錢，現在大概3000多都買不了。不過水族箱運到家裡之後，我卻始終提不起養魚的念頭，就像是沒那個心情一樣……」

她甚至暗暗地埋怨柳瑩，如果這個故事于奶奶說出那句龍王爺來接小丑魚的話之後戛然而止是不是更好呢？為什麼要把後面的事情也講出來呢？令本來帶著童話色彩的故事卻有了一個現實的結局，就像是王子和公主不僅生活在了一起，甚至每天還為柴米油鹽吵架，最後協議離婚分家產一樣現實。

在那種毀天滅地的災難面臨，人能苟且性命已經幸事，哪裡顧及得了寵物的安危？

他示意讓他們仔細看檢疫缸里這條小丑魚，「怎麼樣，是不是跟你小時候養的那條不同？」

她依然堅持道：「就養兩條，包括這一條。」

「那看來，還是應該鼓勵大家購買人工繁殖的小丑魚？」她以記者的口吻問道。

沉默片刻，她提振精神，開朗地笑道：「啊，對了，我父母已經退休了，今年我打算帶著他們在國內到處玩玩，第一站就從老家開始吧，好久沒有回去過了——當然，前提是能從台領導那裡請到長假……」

「他們還記得你小時候養過小丑魚的事么？」秦安敏銳地提問道。

「沒關係，我覺得挺好的。其實，你買的那對小丑魚可能是野生的，所以感染白膜病的機率較高，如果是人工飼養繁殖的小丑魚，相對來說不那麼容易得病。」張子安說道。

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