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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到捲簾門拉起的聲音，聽到樓下說話的聲音，聽到發動機轟鳴的聲音，知道張子安已經離開店鋪開車去了海邊。

她咬著嘴唇想了想，想起直播間里那一個個熟悉的ID，本來不想再直播的心情動搖了。

「有……有什麼事嗎？」她問道。

π沒有打字，而是沖她豎起大拇指，像是在替她高興。

「等下！先別走！」

π打字道：不是有4千多個粉絲嗎？

π轉身想走，但世華卻突然想起一件事，從身後叫住它。

她曾經對白鯨不告而別，她不想再這樣了。

π打字道：再直播一天吧，總會有人在等著你重新開播。如果你真的不想播了，至少要向你的粉絲說聲再見。

「好吧，你說得對，那我就再直播一天吧。」她點頭道。

然後，它舉著電腦讓她看，怕她看不懂，還啟動了文字轉語音功能，讓電腦以不含感情的語音將文字念出來。

「吱吱。」

她拿起手機，手指在屏幕划拉了兩下，懸停在直播APP的圖標上，卻猶豫著沒有按下。

「什麼？和圖書你想跟我說話？」世華猜測道，不由地更迦納悶，她和它沒有什麼交集，有什麼話可說呢？而且怎麼說？

「吱吱！」

在上次直播結束前，她的粉絲數量勉強達到了4千，但這個數字離她預想中相差太遠，她恥于說出來。

「這個……我不明白。」她連連擺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姓張的小氣鬼出去了，你要是有事的話，可以等他回來再說。」

在這間寒酸的房子里，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語言——貓言狗語鳥鳴鯨歌，還有猴子無聲的手勢，幾乎就是一個小小的寵物聯合國。

世華流露出無奈的笑容，它也許以為她重振精神了，其實她真的是想最後一次直播而已，像它說的那樣，向粉絲說聲再見，告訴他們以後沒有她這個美人魚為他們直播了。

「4千多算什麼？那些大主播都有幾十萬、幾百萬粉絲，甚至還有上千萬粉絲的超級主播，跟他們一比，我就是個渣渣！」她垂頭喪氣地抱怨道。

世華聽不懂，也看不懂它的手語，張子安也和_圖_書許能看懂一些，但她沒這本事。

世華甩甩頭，甩起的不僅是頭髮，還有兩滴晶瑩的淚花。本來是想回憶開心的事情，本來是想回憶看過的韓劇劇情，回憶那些帥哥和美女精緻的臉龐，讓心情變得好起來，但為什麼想到最後卻總是想起這些瑣碎的往事，繼而又不自覺地流下眼淚？

π自豪地拍拍胸膛，打字道：我知道生命、宇宙以及一切。

她很想念那頭白鯨，不知道它過得還好嗎？

「吱吱？」π停下來，眨著眼睛等待。

世華不置可否地沉默著。

之前積攢起來的一點點兒人氣，少得可憐的幾千粉絲，會不會在這幾天內已經流失光了？

「是嗎？」世華想了想，「曾經有個ID是西瓜的進入我的直播間，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氣得我胸口疼，然後就沒再出現——那你告訴我，今天這個人會來看我的直播嗎？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罵他一頓！」

她確實能跟鯨類通過低頻聲波遠程交流，但交流範圍有限度，在海洋狀況良好的情況下最多也就和-圖-書跨越幾千公里，而波羅的海遠在地球另一面。

「幾個人在看你還能寫下去？真厲害！我可受不了，我應該在世間燦爛芳華，受到眾人的矚目，而不是無人問津。」世華搖頭。

就像她把它的打字聲當成背景板看待一樣，她以為它也將她的直播當成背景板看待，難道其實並不是？

π沒有離開，而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

π打字道：我也差點寫不下去，不過每天醒來總是跟自己說——再寫一天吧。張子安也是這麼跟我說的，沒有他的鼓勵，我可能已經放棄了。

π又打字道：你才直播很短的時間，4千多粉絲已經很了不起了，我剛開始寫小說時才幾個人在看。

π比劃著手勢，似乎是在向她提問。

剛閉上眼睛想沉回浴缸里，用清水將外界煩心的一切隔絕，她聽到門口有窸窸窣窣的響動，隨即又睜開眼睛。

看到這行文字，世華一愣。

和它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念叨著自己看過的韓劇，當張子安提供給她前往東方的機會時，她毫不猶豫地接和圖書受了，就像她毫不猶豫地翻進別墅的院門一樣，沒有去考慮白鯨的感受，因為她是個行動派，想當然地認為就算離開她，它也能過得很好。

蹲在門口的是π，那隻整天在起居室里打字的猴子，世華跟它並不熟，也沒見它上過廁所，總是把它當成背景板看待，此時不禁有些納悶它來幹什麼。

從張子安那裡聽說捕鯨的事之後，她總是擔心它會被魚叉刺中，被留著絡腮胡穿著防水衣的野蠻人拖進捕鯨船，高高舉起閃亮的屠刀，然後大片的血水從甲板的泄水口裡湧出，它再也唱不出金絲雀般美妙的歌聲……

所以她無法知道白鯨的近況。

算起來已經有幾天沒有直播了，這幾天她被諸事煩心，沒有心情直播。

π從腋下拿出一台平板電腦，啟動文檔功能，在虛擬全鍵盤上打字道：你好幾天沒直播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一想到直播總覺得意興闌珊，直播之前的雄心壯志早已被現實打擊得千瘡百孔，久而久之甚至不想看到直播APP的圖標。

接下來她有hｔｔps://m•ｈeｔｕｂoｏk.coｍ.coｍ一段獨處的時間，可以不被打擾。

「吱吱。」

現在，她身在東方，又開始想念遠在萬里之遙的它。

「算了，還是繼續睡會覺吧，頭疼。」

「嗯……」她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髮，「這幾天沒心情……反正無所謂，根本沒幾個人在看。」

其實她前兩天就想繼續直播的，但也是像此時一樣怯懦地無法按下圖標，於是就自暴自棄地不了了之。

「那個……你叫π是吧？你是怎麼知道我有4千多粉絲的？我從來沒跟誰說過啊！」她疑惑地問道。

她揉著太陽穴，心煩意亂地把手機放回浴室柜上。

「吱吱？」

她甚至有些想念別墅那個蜷縮在沙發里整天看電視的少女，雖然她已經記不清少女的面貌，但她想知道，少女與父母是否已經和好了，是不是還在每天沉著臉獨自看韓劇？

「吱吱。」π點頭，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白天的時候，其它精靈都在樓下，很少上樓，張子安的事情很多，兩個店來回跑，整個二樓大部分時間都只有她和π，知道她好幾天沒直播的也只有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