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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匠立刻就想到了一個可能，心臟倏然收緊，念頭在腦海里轉了幾圈，隨後又敲響了車板，發出暗號。

小木匠問道：「我聽這動靜，怎麼不是進城啊？」

如此推論，那麼也就是說，程寒之死，與這個傢伙也是有關的。

黃老七十分為難：「甘爺，您上面都是新鮮的豆腐，一盒一盒碼上去的，讓你出來，得費老鼻子的勁啦——您就忍忍吧，過一會兒就到了。」

雙喜袍哥會的執法老幺。

然而他剛剛衝出三五米，就給那刀疤臉一腳踹在腰上，整個人隔空飛了起來，重重落在了散了架的牛車上，疼痛無比。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小木匠有點兒憋不住的時候，黃老七終於回應了：「甘爺，又怎麼了？」

事兒得從他與黃老七見面開始算起。

小木匠終於確定了那黃老七的身份，深吸一口氣，將那鋼刀壓住，緊接著往上面猛然一舉。

想到這裏，小木匠頓時就滿腹怒火，既有被人欺騙的惱怒，也有程寒死去的仇怨，不過此刻容不得他表達憤怒，近前那五人已經揮刀，朝著他再一次沖了過來。

黃老七的解釋合情合理，小木匠沒有再說話，繼續閉上了眼睛。

這刀，小木匠認得。

小木匠說：「我內急，撐不住了，先讓我下來解決一下。」

這絕對不正常。

好在夾層里的孔洞足夠，呼吸倒還算順暢。

那人，卻是程寒口中的小師叔https://www.hetubook.com.com。

小木匠堅持說道：「老七，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你再不停車移貨，我可就要拉在這車裡了。」

果然，黃老七居然是鬼面袍哥會打入渝城雙喜袍哥會的內應，而自己找到他，簡直就是羊入虎口。

砰！

叩、叩叩……

他話音剛落，小木匠便開始屈膝，緊接著猛然發起了力來。

小木匠拿著那木盒子，左衝右突，卻終究不是這幫人的敵手，幾個回合下來，手中的木盒給砍得稀爛，眼看著就要被亂刀砍死，他也是發了狂，猛然轉向，沖向了不遠處觀望的黃老七：「我日你麻批……」

那又如何？

然而行進了一段時間，小木匠不但沒有睡著，反而越發覺得不安起來，但他又不知道具體是哪兒出了岔子。

程寒帶著黃老七趕到，他與程寒把酒言歡。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小木匠感覺路又變得陡了些，搖搖晃晃的，而周圍的人聲、車聲也小了，讓小木匠有些奇怪。

那便是不管如何，黃老七都在騙自己——他既然說抄了小道，避開了兵潮，那麼必然會拖延時間，肯定離進城也還有很長的時間，結果他為了不讓小木匠出來，卻謊稱「過一會兒就到了」。

他這邊用了全力，卻是連著那鋼刀，以及整個車架子，都給掀開了來，漫天的豆腐灑落，而小木匠一躍而和_圖_書起，站在了牛車上。

刀鋒並未如期而至，小木匠下意識地翻身，然後睜開眼睛，瞧見不遠處出現了一個人。

他還未仔細打量，便感覺勁風撲面，從四面八方劈了過來。

砰、砰、砰……

要死了么？

很顯然，在豆腐坊停留，以及路上的這段時間，黃老七已經召集到了足夠的人手。

同行的有兩人，一個是豆腐坊趕車的夥計，另外一個，便是黃老七。

隨後他通過黃老七，約了程寒，一起去張飛樓一聚。

不過在這樣的情形下，他肯定不能睡，便閉上了眼睛，讓自己平靜下來，權且當做休息。

小木匠聽到他罵罵咧咧，便知曉這小子絕對有鬼，越發用力。

昨天鬼面袍哥會那幫人用的刀，便是這個。

一個禿瓢老頭，一個刀疤臉，刀法潑辣兇狠，讓人防不勝防。

聽到這句話，小木匠終於確定了一件事情。

上面的豆腐都是新出爐不久的，還帶著絲絲熱氣，落入小木匠鼻中，肚子都忍不住咕咕叫了起來。

這裏面的邏輯其實並不複雜，黃老七的所有點也都講得通，完全沒毛病。

小木匠這邊一用強的，黃老七就慌了，他不斷地安慰著小木匠，結果瞧見牛車夾層裏面的小木匠完全不聽勸，終於惱了：「格老子的，你麻批，老子辛辛苦苦帶你進城，你爺伙一點兒不聽招呼，是不是找死？」

小木匠不停抵擋，發現這五人之中，有兩和圖書個特別厲害。

如果黃老七騙了自己，前面沒有兵過，那麼，他會帶自己去哪兒呢？

按照先前與黃老七的約定，小木匠一長兩短，敲了三回，終於聽到了黃老七的回應：「甘爺，咋了？」

小木匠躺在夾層中，懷裡的虎皮肥貓因為擁擠而不斷地扭動著身子。

在這間隙，他的餘光還捕捉到了虎皮肥貓的身影。

難怪剛才他出現，與黃老七碰面的時候，那傢伙會愣住。

在搖晃的牛車夾層里，他越發覺得不安，終於忍不住將事情，從頭到尾地捋了一下。

特別是那個刀疤臉，給人的感覺，也就比昨夜那個死在蘇慈文刀下的八檔頭要差一點兒。

要是順著這邏輯下來，那麼自己半路截住黃老七的事兒，就變了味。

那傢伙找到豆腐坊，將自己藏在牛車裡，說是進城，但卻沒有走大路，那路反而越來越顛簸——怎麼看，都不像是進城去。

這兒應該是袍哥會進城的一條秘密通道，畢竟雖說袍哥會在渝城勢大，但終究還是有對頭，和名義上的政府，許多事情，並不能太過於公開。

小木匠抓起一塊裝豆腐的木盒子，當做盾牌，且戰且退，不停抵擋對方的猛攻。

而突然間，小木匠感覺到左邊板壁一陣異動，下意識地一縮身，瞧見一把鋒利鋼刀，刺破了板壁，朝著裏面戳了進來。

黃老七與小木匠確定之後，又與人交流幾句，隨後開始趕著牛車離開。https://www.hetubook.com.com

但如果……

黃老七問：「為什麼？」

很顯然，他決定不再坐以待斃。

這兩人趕著牛車，沿著小路往前，過了幾里，走上了大路，而周圍的人也越來越多了起來。

現如今的年月，都說是「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官過如剃「，兵匪是一家，尋常老百姓，碰到這當兵的，能躲遠點兒，就躲遠點兒。

一片混亂中，小木匠又翻滾了兩下，虎皮肥貓從身邊躍開，而小木匠則爬了起來。

程寒身死。

姜大。

而在他近前，則有五個冷著臉的漢子。

小木匠藏身於夾層之中，路況不太好，那牛車又緩慢，如此一搖一晃，一開始還不太適應，到了後來，適應了，便舒服起來，彷彿躺在搖籃之中一般，再加上小木匠昨夜沒怎麼睡覺，天沒亮又一直趕路，故而瞌睡就上來了。

嘩、啦、啦……

黃老七依舊哄著說道：「甘爺，咱再忍忍，再忍一會兒，實在不行，您拉裏面也成……」

小木匠說道：「你先讓車停一下。」

那傢伙受了傷，即便是有錦屏道人的丹藥支持，勉強能行動，但也沒辦法化作猛虎狀態，加入戰鬥。

緊接著，三把快刀，就落到了小木匠的頭上來。

他也沒想到會這麼巧。

一落地，他雙手一伸，卻是拽住了那牛車的木輪子，一咬牙，氣力貫注雙臂，卻是將那牛車車架給掀了起來，將周圍撲來的傢伙給避開了去。

他想了想，還是和_圖_書敲了敲車木板。

剛才之所以勸他，只不過是不想節外生枝而已。

小木匠此刻歷練頗多，對付這場面已然熟悉，並不慌張，就地一滾，從車上落到了泥地里去。

殺人滅口？

這幾人穿著打扮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點，在於他們手中的長刀，卻雪亮鋒利。

小木匠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然而卻聽到「咚、咚、咚」三聲脆響，緊接著鼻子里滿是石粉灰的氣息，讓他好是一陣嗆。

原來他並不是沒有認出自己，而是給驚住了。

您真要是不服氣，人家直接把您在車上的豆腐都給「徵用」，那也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的。

一個看著不高，但身形卻異常直挺，彷彿白楊樹一般的傢伙。

這時，他瞧見了黃老七，那傢伙有些踉蹌地往後方跑開了去。

他此刻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臨死了，也得拉一個墊背的。

黃老七「啊」的應了一聲，然後回答道：「嗨，別提了，剛才前邊兒在行軍，也不知道哪兒的隊伍，咱們這些人，再凶也凶不過當兵的啊，怕惹事，就抄了小道，也是為了避開那幫臭當兵的——沒事兒，您歇一會兒，到了地方，我叫你就是了。」

他上一次見到黃老七，是在講義堂，這哥們兒跪在地上，而這回黃老七告訴他，說自己得罪了程五爺，被發配城外去，連進城去喝兄弟伙升遷酒，都偷偷摸摸，不敢聲張……

如果程寒之死，不但與那窯姐兒靈犀有關，與黃老七也有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