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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見了剛才那些死於老琴頭刀下的一眾拜火教門徒，小木匠半點兒反抗的心思都沒有，因為他知道自己這點兒本事，在對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但他總是能夠感受到一股說不出來的禪意，這樣的沉靜與滄桑，與剛才老頭兒提著刀砍人的陣勢，截然不同。

老琴頭瞧見了，卻是越發喜歡，哈哈大笑起來：「我以為你小子真的千杯不醉，差點兒給嚇到，想著以後我釀的酒，恐怕還不夠你小子喝呢。現在一看，還好，還好……」

小木匠雖然滿臉恭敬，卻並沒有直接應允，而是說道：「此事我並無意見，就看他的想法了。」

他給小木匠全程翻譯著，小木匠鄭重其事地聽著，一言不發。

小木匠聽了，雖然不太認同胡和魯的話語，但對於那老琴頭，卻多了幾分敬畏。

老琴頭笑眯眯地指著小獅子，然後對小木匠說道：「這小子我的確喜歡，想留在身邊跟著，而你既然受了他爺爺的臨終所託，那我便找你討要了。」

它們顯得十分輕柔，宛如漫天的蒲公英一般。

老琴頭卻搖頭，說話不是這麼講——虧得你，我還收了一個滿意的徒弟呢。

那珠子彷彿一個不見底的深坑，容納無數，卻依舊保持原來的模樣，只不過光芒越發紅艷一些。

而弄完這些，那老琴頭伸出右手，那血紅珠子則落到了他的手中，隨後一翻轉，珠子竟然消失了，而老琴頭則背著手，笑眯眯和*圖*書地走了過來。

他拍了拍小獅子的肩膀，讓他坐下歇著，隨後走到了小木匠跟前，看著這小年輕，說道：「你這娃不錯，我也不能白吃你的東西，說罷，有啥想要的？」

小木匠沒有所求，老琴頭問了半天，終於開口說道：「這樣吧，你的麻煩，我也聽得差不多了——你把這小子給我，我幫你還給鷹王旗，再幫你們撮合一些，讓他們賣我一個面子，雙方扯平，如何？」

望著遠去的幾人，小木匠恍然若失，眼看著那老頭兒就要消失在遠處了，他忍不住喊道：「喂，能告訴我，你到底叫什麼嗎？」

第二件事情，則是當初前往渝城的水路上，那個姓莫的道士一劍斬殺水中的邪祟。

那顆珠子赤紅如血，懸浮在半空之中，卻散發著詭異的光芒，將整個空間都印染得一片血紅，宛如鬼蜮一般。

差不多半刻鐘左右的吟唱，老琴頭來來回回唱了兩遍，方才停歇，隨後他從懷裡摸出了一顆珠子來。

不過這也只是想想而已，他剛才瞧見老頭兒對甘家堡有些敵意，而自己此番前來西北，正是要去甘家堡探明過往真相的。

然而此刻一瞧，頓時就知曉這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不過好在老琴頭對自己並無敵意，甚至還有些許好感，這才讓小木匠忐忑的心，多少有些舒緩。

有風吹來，那些白骨，卻是化作了灰，散落地上去，不見蹤跡。

宛如和*圖*書鬼蜮一般。

小木匠誇讚完那酒糟鼻老頭之後，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打量著對方，老琴頭卻將那把造型奇特、宛如菜刀一般的大刀在手掌上一陣旋轉，隨後往腰間一收，那把宛如屠夫剁骨頭的巨大快刀，卻是消失無蹤了去。

回想起來，剛才自己倘若是有半分不敬之處，得罪了對方，只怕早就已經化作亡魂了。

遠處的風沙吹來，雜訊很大，小木匠似乎聽到悠悠的馬頭琴聲，以及半句話：「啥……」

只不過並非漢話，小木匠見識淺薄，也不知道是什麼語種。

馬頭琴悠揚而蒼勁，莫名中有一股淡淡的悲涼，而他口中的歌聲也是如此。

老琴頭念念有詞，隨後猛然一揮手，卻有一道金黃色的光芒落到了他們幾人這邊，而隨後，這邊的屍體，無論是人，還是馬，都有淡白色絲絮狀的氣息浮現，然後湧入了那血珠子裏面去。

老琴頭惱了：「嘿，我騙你一小屁孩子幹嘛？」

小木匠有些疑惑，而旁邊的小獅子則說道：「這個是蒙語，還夾雜著一些滿語，是薩滿們用來超度亡魂的祭歌，大概的意思，是——你是魔鬼，你是罪人，我要將你們押赴刑場，死後願神靈寬容，為你們超度，超度那一切的罪惡，軀殼，靈魂，將得到解脫。你們要躺在山間之中，將所有的一切阻擋，讓風和雨洗禮著你們的靈魂，讓樹和鳥霸佔著你們的軀體……」

不過前者只是視https://www.hetubook.com.com覺上的震撼，而後者則是一瞬之間，遠不如此時此刻，那老琴頭一把刀砍翻拜火教四五十名兇徒那般震撼。

而且還是全副武裝、窮凶極惡的拜火教門徒。

他問小木匠：「怎麼樣，這回瞧見老頭子我的手段了吧？」

遠處那一大片的地方，卻是沒有一樣活物，不管是死去的，還是活著的，都是如此，除了那些布條和金屬、武器之外，什麼都不剩下。

這幫傢伙，膽敢冒著馬家集的怒火過來截殺馬小霞、馬本堂和崔姓刀客幾人，必然是那精銳之輩，特別是那幾個領頭之人，小木匠都感覺心驚膽戰。

跟前這個酒糟鼻老頭兒，以及剛才的一切，如果說要類比的話，在小木匠有限的經歷中，只有兩件事情，能夠讓他如此刻一般的震驚。

特別是跟他最後飛刀而來，將宛如輪圈一番，將一隊人馬全部割喉，以及一刀揮出去，刀氣縱橫數十米，將七八人連著人、帶了馬一起，全部都給斬斷了去，簡直就如同神跡一般。

這樣的傢伙，莫非是神仙不成？

緊接著，遠處的伏屍，也有了淡白色絲絮朝著這邊飛來。

老琴頭瞧見，心中喜歡，硬是讓他磕了九個響頭，額頭滿是鮮血，方才淡淡地說道：「夠了。」

原本小木匠獲得諸多境遇，自己又有了一身本事，這一路行來，頗有些年少輕狂，志得意滿。

如果直說的話，只怕師父拜不成，還結交了仇和圖書怨，於是故作大方地說道：「我也喝了您的酒，算是兩清了。」

第一件事情，便是在苗王墓中，那巨大的石像活了過來，然後轟隆隆地推牆離去。

說罷，他取了那老馬背上的馬頭琴，在這宛如人間煉獄的修羅場里，緩步踏著血水和殘肢，開始一邊彈琴，一邊吟唱起來。

小木匠長鞠到地，鄭重其事地拜謝了對方，而隨後，老琴頭帶著小獅子，以及那個捆得結實的胡和魯，朝著他揮了揮手，然後騎著那老馬離開了。

這樣的人，宛如天神下凡一般。

好在小獅子出身西北，對於各地語言都懂一些，對著小木匠低聲說道：「他說琴大爺是魔鬼，他現在在操控亡者的靈魂……」

小木匠的注意力落到不遠處的屍堆之中，則瞧見那兒已經化作白骨。

如果不是親眼瞧見剛才慘烈的場面，小木匠都以為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夢。

瞧見這一幕，那胡和魯卻是蜷縮成一團，如同發羊角瘋一般地顫抖，嘴裏不斷呢喃著什麼。

不過他說的是蒙語，小木匠也還是聽不明白。

但此時此刻，他們卻全部都死在了這個鬼地方，著實是讓人為之驚訝。

一個人的修為，居然能夠強到這樣的地步？

小木匠拱手，說小子有眼不識泰山，實在抱歉。

而就在小木匠滿心驚疑、慌張的時候，那懸於半空的赤紅珠子卻是開始旋轉起來，緊接著，那些倒在地上的屍首卻是開始瓦解，除了白骨之外，鮮血、m.hetubook.com.com肌肉以及筋膜組織等物卻是開始消解，化作了一道道極為猩紅粘稠之物，落入其中。

老琴頭轉過頭來，看著小獅子，問道：「那好，田獅子，你可願做我徒弟？」

那匹老馬踱著腳步，走到了老琴頭的跟前來，這老頭子對著小木匠說了一句：「你先等等啊，我給這幫人超度一下，免得變成厲鬼，回頭來找我麻煩，糾纏不休。」

小獅子這才停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勁兒上來了，感覺頭暈眼花，難熬得勁。

小獅子特別捨不得小木匠，騎著他那匹馬出了老遠，都還回過頭來，揮手告別。

而隨後，老頭兒將還帶著血的手放在了嘴裏，吹了一個呼哨。

他身逢劇變，性格也迅速成熟起來，知曉面前這個老頭兒是大腿，自己只有以誠相待，所以這頭磕下去，便結結實實地磕著，並不停歇，沒有一點兒取巧之處。

修行無盡頭啊。

小木匠正頭疼怎麼處理這事兒呢，聽到老琴頭這般說，大喜過望，說真的么？

小木匠看著這老頭，心想著你一個徒弟也是收，兩個徒弟也是收，要不然把我也給收了吧。

小獅子瞧見了老琴頭的這本事，早就怦然心動，當下也不敢有太多疑問，生怕老頭子改了主意，竟然直接跪倒在地，朝著老琴頭結結實實地磕起了頭來：「師父在上，請受徒兒田獅子一拜……」

要知曉，就算是四五十頭豬，殺起來都得費些時間，更何況還是人。

彷彿兩個完全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