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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澤繼續跟在女孩後面，二人一前一後慢慢地走著。

女孩回過頭，對周澤笑了笑，很清純的笑容。

倒不是說周澤看上了她什麼，在這個環境和這個狀態下，周老闆還不至於破罐子破摔到這種程度，而是因為這個女孩在周澤看來，和餐廳里其他的人，有很大的不同。

牆壁上面也是有一層薄玻璃隔著的，讓你無法進出，沒辦法越雷池一步，但這沒辦法阻擋你去看，這一層薄玻璃更像是打了一層薄碼一樣，反而給畫面增添了一種朦朦朧朧的美感，比那種簡單粗暴的反而更有欣賞……哦不，是研究價值。

帶著一種老太太裹腳布的氣息。

周澤伸了個懶腰，抖了抖煙灰，就在這時，隔壁傳來了溫泉池子放水的聲音。

女孩對周澤微微彎腰。

洗乾淨么？」

「我們可以洗澡。」女孩很認真地說道。

「死？」

「許清朗。」

女孩回答道。

「現在可以告訴我，是誰殺了你們的么？」周澤問道。

沉默。

想回去，重新回到自己身體，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這是當然。

走著走著，女孩停下了腳步，她似乎直到現在才注意到了周澤。

女孩真的不和周澤聊天了，她開始認真地擦拭著自己的身體，也就是把自己洗乾淨。

自己，

「你好。」女孩用中文又回應了一遍。

女孩已經走入了溫泉池子里，然後她開始唱歌，唱的是一首抒情的日文歌，歌詞周澤沒聽得懂，但感覺還不錯，挺好聽的。

不知道為什麼，周澤從和*圖*書這個女孩歌聲里聽出了一些寂寞的感覺，不是紅杏出牆的那種寂寞，而是被長時間羈押在這裏的寂寞。

從惡念上來講，

「說。」

原來，

她其實早就察覺到周澤的偷窺了。

人們常以為，鬼嘛，都帶著極大的怨恨和一種歇斯底里的苦大仇深，這是人們的一種固有印象。

「對，我們可以天天泡溫泉，洗澡，把自己身上每一處地方，都洗得，乾乾淨淨的。

這種簡單的日語周澤還是懂的，不過他回應的還是中文。

「你難道還沒有死么？」女孩有些疑惑，隨即又道：「又或者，是許先生您，還沒有意識到，其實自己早就已經死了？」

一個偷窺了人家洗澡的色狼，堂而皇之地說話，問人家叫什麼名字。

周澤覺得她洗得過分乾淨了，那種澡巾在自己皮膚上用力摩擦的感覺，周澤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應該，很疼吧？

鬼和人，到底有多少區別？

院子其實也是被一分為二的，每邊各有一個溫泉池子，放水的聲音很大，足以讓隔壁聽見。

這是沒辦法的事兒，在鏡子里的世界里，你是寂寞的，相當於被關押的犯人，只能準點準時按照特定的路線去食堂就餐然後再回到自己的牢籠里。

這就像是一個蜜蜂窩，裏面錯綜複雜，每隻蜜蜂有自己的位置。

作為一個有著潔癖男人來說，聽到女孩這番話，周澤心裏居然還了一些共鳴。

在客廳坐下，點了一根煙，周澤又站起身，走到畫框那邊看了看，m.hetubook.com.com鏡子里，自己還躺在沙發上，老道坐在自己旁邊打著瞌睡，許清朗在旁邊打著電話，像是在和誰聯繫。

周澤估計是在和書店裡的白鶯鶯聯繫，或者再聯繫一下小蘿莉，畢竟自己在現實里的那個怎麼叫都叫不醒的狀態也著實讓老許他們有些無法理解和應付。

人是怕鬼的，但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東西可以傷害和克制到鬼。

水很快就放好了，周澤聽到了腳步聲，甚至還聽到了「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

但這個女孩身上，卻有著一種生活類的氣息，她好像和自己一樣，在這個環境下，有著一種比其他人更高程度的……自由。

得，

周澤旁邊，傳來了湯匙碰觸到盤子的脆響，然後周澤轉過身，看見一名面容清秀的少女坐在自己旁邊，像是打算進餐。

少女則是慢條斯理地進食，她吃得很優雅，不是那種局促和過分的斯文，事實上她吃得很快，但卻體現出了一種特別的氣質。

比如老道的褲襠。

一家三口還是在看著他，

這一聲「嗨」，帶著一種莫大的冷幽默。

死寂、

現在自己隔壁有個鄰居，聽聽她的動靜，也挺不錯的，當然，如果這個鄰居是一個五大三粗的胖子，周澤估計就沒什麼興趣了。

這家溫泉別墅酒店的格局是這樣子的，一個獨棟的別墅，被一分為二來使用，大家共用一堵牆壁。

唯一的區別，可能是鬼在大部分的時候，有點類似「亡命徒」「逃犯」的極端性和-圖-書格，他們很難在人間逗留太久，就算有一些意外情況，沒下得了地獄，鬼差也暫時沒發現，但寄居在人間，則更像是躲藏在下水溝里的老鼠。

你能幫我把它，

從其他方面來講，

哪怕是周老闆，現在也有些不自在。

周澤一隻手叼著煙，一隻手抓著牆壁，向裏面眺望著。

「過你吉娃。」（你好）

以前周澤也是這麼認為的，直到他自己也變成了一個鬼。

人知鬼恐怖，鬼曉人心毒；

周澤回應道。

一直走到房間門口的草坪那邊，周澤看見女孩拐入了另一個方向。

合著人家是在隔著自己和別人打招呼，自己會錯了意，的確是有些尷尬。

好在老道和老許還因為周澤遲遲沒有醒來這件事而著急著，沒思量到重新通過溫泉池子過來看看，否則如果他們過來看見周澤像是個沒事兒人一樣盯著人家用餐的妹子猛看，可能真的得氣出病來。

當然，自己也可以通過鏡子偷窺一下現實里許清朗他們在做什麼，但又不是看那種片，只看畫面沒聲音也可以，而眼下這種只能偷窺卻沒辦法交流，你只能站在旁邊干著急，真的很無趣，反而讓自己不停地煩躁。

在你那邊的池子里呢，

然後，

周澤也起身，跟著她一起走，像是一個尾隨的痴漢。

因為距離實在是太近了，兩邊的溫泉池子其實都是靠著牆壁修建的，所以女孩和周澤真的只是一牆之隔。

隨後，女孩繼續往前走，周澤繼續跟在後面。

也因此，女孩和周澤「行走」路和_圖_書線是相同的也就得到解釋了，不過到這裏，大家得分道揚鑣了，周澤也嘗試了一下走女孩那個方向，但被一層薄薄的玻璃給直接堵住了。

也會有這一天么？

「你已經死了么？」周澤問道。

「叮咚……」

周澤覺得自己有些傷心和憔悴，

「你呢？」女孩問道。

「你好。」

麻木、

被三個無頭的人「盯」著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只能聽，不能看，總是一種缺憾，而且本著尋找線索一個都不落的理由，周老闆乾脆把藤椅挪到了牆壁下面，然後整個人站在了那裡。

周澤第一反應是想到了自家的蜘蛛俠。

但在現在沒有找到辦法的時候，也沒必要太過於糾結和緊張。

女孩唱完了歌，開始洗澡，拿著浴巾在自己身上擦拭著，周澤能聽到水聲，甚至還能聽到女孩的呼吸聲。

人，就應該乾乾淨淨的，不管什麼時候，不管什麼狀況，都要乾淨，也必須乾淨。」

周澤跟著她走出了餐廳，讓周澤有些意外的是，自己和她，居然走的是一條玻璃甬道。

「月野紗織。」

一家三口重新坐直了身子，對著面前的食物……發獃。

「我的一條腿，

「你叫什麼名字。」周澤開口道。

少頃，

放棄掙扎，周澤回到了自己房間里。

「對的，死。」

女孩主動開口道：「許先生，可以幫我一個忙么？」

周澤伸手摸了摸頭，打了個呵欠，昨天一整晚的壓抑，現在似乎也消散了不少，黃泉路都走過的人，也沒什麼是放不下的。

少女回過頭，hetubook.com.com看了一眼周澤，哦不，其實是看向那邊的一家三口，對他們輕輕點頭。

女孩用餐完畢，將杯子里最後一點牛奶喝下去，拿紙巾擦了擦自己的嘴，然後起身，看樣子是準備離開了。

「我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女孩拒絕了。

日本人？

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還不錯，當然，偷窺的感覺也很不錯。

周澤就這樣看著人家妹子吃飯。

「洗澡？」

是鄰居。

餐廳內其他的食客，雖然能進食，但是他們的動作給人的感覺其實和那沒有頭的一家三口沒有什麼區別。

然後，

周澤走到院子里，在藤椅上坐了下來。

「嗯。」周澤附和。

「我早就死了，在很早很早以前。」周澤回答道，「能告訴我你是怎麼死的么？」

「嘩啦啦……」

「你也是死在這附近的么？」女孩又問道。

鬼來自於人，在很多方面，無論是性格和感官上，其實和人有很深的代入感。

「但我很想知道，反正我們現在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不是么？」周澤引誘道。

「很好聽的名字。」女孩說道。

周澤甚至想著，或許餐廳里其他的人，他們一開始也是和自己一樣，想出去，想懷疑，想做點什麼，但慢慢地就被這種日復一日的牢籠生活給折磨得麻木了，變得跟那一家三口一樣。

慢慢地，周澤轉過身，沒再繼續往裡看，而是後背靠著牆壁。

剛剛的交流和打招呼似乎更像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插曲，如同一粒石子兒丟入了平靜的湖面，在掀起漣漪之後又很快恢復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