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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一邊繼續仔細看著印章，一邊說道，「不過，我這種野路子出身，也確實需要學問的補充，他還是教了我不少東西的。」

翻到最後一頁，赫然出現了「王羲之印」！

唐易大吃一驚，這本以為是新發現的東西，居然還有圖譜能佐證！

唐易和他從蜀都到瓊島又來杭城，手裡的東西，一部分被文佳先帶回燕京了，就剩一個瓊島撿漏的黑漆螺鈿印盒，這個印盒雖然價值不菲，但是絕對稱不上是什麼稀世奇珍！

「一般的東西，在白老面前，我怎麼敢說是稀世奇珍。」唐易笑道。

不過，這上面只有畫出的印文，旁邊沒有說明。也不知道這繪製圖譜的人是怎麼了解到的私印的圖樣。

這手抄本，竟然是一本書畫用印作假指南！不過，王羲之的時代，書畫上還沒開始用私印，這裏面難不成也有印文？

「啊？」此時，白老已經開始翻看印章的印文，看了之後，忍不住驚出一聲！

良久之m•ｈｅtｕbook•cｏm.ｃoｍ後，白老才開口，「你說的九成九，唯一一點不能確定的，就是保不齊王羲之用沒用過？」

和圖譜上的印文對比了一下，果然相差無幾！只不過圖譜上的印文畢竟是畫的，有些筆畫長短或者彎勾處微有不同，而且整體上顯然少了一種金石味道。

因為他也想到了那方印章！這幾個來回下來，他對唐易的眼力，已經是佩服的五體投地，當時唐易對潘雲竹說這方印章是東晉的，但卻又沒有多說，現在他想想，唐易說的奇珍，莫非就是這方印章？

「白老說的是。」唐易也沒分辯，點了點頭。

「坐吧。」白老笑道，「之前我聽說過你。松岩今天對你讚不絕口，之前伯毓來杭城，言談中也對你青睞有加。今天一見，眼力的確不俗。不過，年輕人，也不要太氣盛。」

唐易這才明白，原來這位作假分子還挺講究，把用不上但是收集到的私印圖譜也留下了和圖書。

「他覺得是乾隆高仿。」唐易應道，「理由和您剛才說的一樣，太早了。」

本來這些事兒他沒有多想，但是現在一個激靈，還真應該就是那方印章！而且，唐易離開店鋪的時候，好像真是把那方印章揣了起來。現在他又不想讓潘雲竹看到。

唐易心裏對白老湧起了崇敬。這才是真正的大家，能識物，能識人，更能識己。

翻到最後面的一章，章名卻是：私印隨收。裏面的印文，有印泥加蓋的，也有用硃筆畫的。

張路心說，你更應該感謝的是，唐易明明認出是仿品，我們還照樣給你五十萬！

封面上，是手寫的小楷：效圖鈐考。

白老輕輕放下印章，走到書架前，抽出了一本發黃的線裝本。

唐易來到白老的書房。書房裡除了一套書案，兩把椅子，就是書架和博古架。博古架上的東西，倒沒什麼重器，唐易心想，以白老的身份，肯定有不少好東西，只不過沒有堂而皇之地擺出來hetｕbｏｏk.cｏｍ.ｃｏm罷了。

「試試？」白老看了一眼唐易。唐易點點頭。

這裏面的私印，看起來大體是漢代到唐代的。有名人的私印，比如「衛青」，也有一些只有稱號沒有名字的，比如「宣成公章」，還有唐易從來就沒聽說過的，比如「陳武之印」，比如「王端印信」。

唐易知道，白老是覺得他在和潘雲竹置氣。

「嗯。冒充王羲之不可能，仰慕王羲之也不可能。但也有可能不是王羲之私印的情況，那就是有人想送給王羲之，沒送出去，或者王羲之找人做了，但是卻沒有拿到。」唐易應道，「但是這樣的可能性也不大。」

白老抬頭看了看唐易，用手指虛點了兩下，「這也是從潘教授手裡買的？恐怕他是斷不了代嘍。」

「學院派就是有這個特點。我年少時在燕京古玩鋪里當學徒，燕京有個大學教授，學問上可算是經天緯地，喜歡古玩，但是藏品之中，卻有不少是贗品。他對造型和紋飾和圖書無一不精，對作假手段卻看不透。最關鍵的是，有些真東西，因為個別紋飾和時代不符，他也一票否決。豈不知歷史也是人寫的，很多東西根本沒流傳下來。」

嗯？不對！想到這裏，張路猛然間反應過來。

潘雲竹倒是仍未想到這一層，拿著這青花瓶子還在研究呢。

唐易將印章放到桌上，白老看了幾眼，沒上手翻看印文，目光就開始凝聚，「這封門青印章好像是魏晉時期的，太早了！對青田石印章來說，這是在學界也是個大發現啊！」

「其實，這件東西，也和潘教授有關。」唐易說著，從身上掏出了印章，走的匆忙，他直接就揣起來了，也沒用盒子裝起來。

這種寶物，自然不能用印泥或者墨水試，白老找了一張偏軟的宣紙，墊在毛氈上。唐易拿起印章，用力壓出了印痕。

嗯，越想越是那麼回事兒。

唐易一愣。看這書名，效圖，說好聽點兒就是模仿，說難聽點兒，不就是作偽畫么？作偽畫，和_圖_書印章必不可少，也是鑒定的要點，這「鈐考」，那就是印文參考啊！

雖然印文和印章上的刻字是一正一反，但不難看出，字體都是繆篆，都是陽刻，結構筆畫也基本一致。

白老笑了笑，「這位潘教授的眼力，和你不是一個檔次上的。守規矩是好的，對方或許可能很執拗，但是就你來說，其實解決方法未必只有一種。當然了，你在金錢上讓步，只為求個清楚，也算難能可貴了。」

這事兒，從目的來看，算不上置氣，買賣仿品說清楚，應該是規矩。但是，在過程上，找到沈松岩，又讓白老鑒定，這一系列舉動，動靜兒略嫌大了。

翻開之後，裏面還分了章節。主要是宋代和元代書畫名人的印文，也有少數幾個明代的，但是沒有清代的。都是直接印泥加蓋。結合書名想想，加蓋用的印章，定然也是偽造出來的了。

「我真是得感謝唐先生啊，他說的對，的確是光緒仿康熙！」潘雲竹沒有理會張路的調侃，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