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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吧。」長曜道人微微一笑。

「這個，你曾見過的。」長曜道人攤開手，手掌心是一截手指長的小劍，因上面的紫雷光芒而被映照成紫色。

一下一下的，很有節奏感。

程雲不斷搖著頭，不知想到了什麼，面上露出些自嘲，又說：「興許我們根本沒資格插手別人的人生，這些一廂情願的想法反而是別人所不喜的。」

之前程雲並不了解長曜道人，他只覺得宇宙毀滅、星河崩碎的畫面給長曜道人的打擊很大。固然如此，但似乎也還有其他很多東西。比如幾百年歲月，他興許都活夠了，並不畏懼死亡。比如他的性格讓他很容易覺得自己虧欠他人，這或許和當初那隻山妖有關，而這幾百年來讓他背負了很多心結。

他又看向小蘿莉：「你說是吧？」

也許宇宙毀滅只是個引子，也許宇宙毀滅於他而言是種新生。

殷女俠還沒醒。

「我先下去做飯了。」程雲說，「回頭再聊。」

俞點小姑娘貼心的給她將褲子掛起來，再一轉頭，她已經開始穿衣服了。

程雲轉頭一看，只見殷女俠扒在門邊，只露出一個小腦袋。她那泛黃的頭髮已經被編成了一根麻花辮，一雙黑溜溜的眼睛正盯著他。

俞點小姑娘連忙搖頭：「沒怎麼沒怎麼……」

很快洗漱完畢，看著時間還早，她先下去把賓館的門開了，設備打開，又走上樓。

「放心，這絕非托遺。」長曜道人微笑著看著她，竟似看出了她內心所想。

隨後她又轉著眼睛打量起房間內。

程雲下了一大鍋面。

長曜道人的玉佩馬上就要充能完畢了，或許就在這幾天。

殷女俠已經醒了，但她還是盤腿坐在床上，彎著腰，低著腦袋，眼睛只睜開一條縫，似乎在盯著和圖書床單或她的腳丫子出神。

打著呵欠瞄了眼對面下鋪的殷女俠，殷女俠依舊盤腿坐在床上，裹著被子低著腦袋沉沉睡著。雖然這些時日來她早已習慣了殷女俠這副模樣，但她真擔心長久以來這奇葩的睡姿會對這傻姑娘的頸椎、腰椎還有身體的其他關節造成影響——本身就長得不高，再彎腰駝背的怎麼得了……

「我以前想修仙，後來發現那個『仙』不是我想象中的『仙』，我想著那就罷了吧，就這樣過一輩子也不錯。可這人活數十年通常都要招惹些東西，更何況幾百年。我不想照著那些修行者修一顆透明的心，但我也不想虧欠了誰。」長曜道人說道，「感覺虧欠得多了，做人也做得不怎麼暢快。」

把褲子在大腿上攤開，開縫處朝上，仔細打量著那道縫隙，還思索了片刻，俞點小姑娘才開始動起來。

「嗯？看小金魚是何意思？」

她從小什麼衣服褲子都要省著穿，小心愛護，萬一破了、壞了，就只能自己縫，這讓她練出了一手穿針引線的好手藝。

「這是那什麼什麼計嗎？」

「呵~~」

「多謝。」

殷女俠舉起一隻手搖了搖。

她打了個結，彎腰低下頭咬斷線。

「我也不知道……總之小俞姑娘講得那麼鄭重，肯定是很可怕的事情！」

又揉了揉有些乾澀的眼睛，抬頭看了眼天邊已逐漸暖和起來的太陽，俞點小姑娘走回房間。

長曜道人又仔細的打量了眼穿著短褲、及膝足球襪、足球鞋和一件紅色的有著數字型大小碼的體恤的殷女俠，說：「前輩修行進展很快啊，才幾日不見，體內能量又翻了一番了。」

長曜道人搖頭：「你隨意就好。」

「怎麼一股……不對勁的感覺。」殷女m.hｅtｕboｏk•com•ｃom俠皺著眉頭盯著他，盯著那把能過安檢的小劍，她眼光閃爍，很心動，但沒有去接。

五點左右，去益州大學踢完足球的殷女俠騎著小黃車晃悠悠的回來了，她還不斷左右轉頭，到處亂看。

但殷女俠是個小猴兒，一天到晚上蹦下跳用不完的精力，還力氣特別大，正常褲子老是經不住她穿。

「我的力量都恢復了七成了，玉佩還未恢復么？」長曜道人忽然問。

「這絕非晚輩之計。」長曜道人微笑著，頓了頓才又說，「我要走了，去另一個宇宙留下環宇宙的傳承。事實上這把劍我已有百年未曾用過它了，今後我也不會再斬妖，不會再除魔，不會再與人爭鬥，這把劍留在我身上也沒有用處，還不如找個適合它的人。」

殷女俠睡覺是不打呼的，但每當她用這個姿勢睡覺，她的呼吸聲就特別重。

「陶冶情操？」殷女俠睜大眼睛，回味著這個詞，嘴角逐漸扯開一抹笑容。

「這樣啊……」程雲眯起眼睛看向遙遠的東方，「你好像有很多心結。」

這時，旁邊冒出一道聲音：「站長你在和誰講話？」

一念之差罷了。

片刻后，俞點小姑娘已將線穿滿了褲縫兩邊，她捏著針輕輕一拉，原本開裂的褲縫就被線帶著一點一點的合攏了。直到完全看不出開線的痕迹，也看不出縫過的痕迹。

這是一幅令人血脈噴張的限制級畫面，就算俞點小姑娘也是個女孩子，而且還和殷女俠同居了大半年，她還是覺得受到了極強的視覺衝擊和心靈衝擊。有種……找殷女俠賠錢的衝動。

玩得倒是挺開心的，就是一去一來的路上都沒有什麼收穫。

他正糾結著要不要告訴長曜道人玉佩即將充能完畢的事。

可和_圖_書誰知道呢！

殷女俠又呆了呆，然後警惕道：「你又要我跟著你修仙了……」

「啊？」

長曜道人一笑，那紫色雷光頓時消失，在他手心的是一把迷你的普通鐵劍，像是掛在鑰匙扣上的裝飾品。

「我怎麼信你……」殷女俠嘀咕道。

來到地球這麼久了，尤其是每天都給那群小孩子一起講故事，和他們玩鬧，長曜道人好像已想通了一些，又好像沒有。

「嗯？」殷女俠一懵逼。

幾個住客還在呼呼大睡，似乎日出的時候於她們而言是睡得正香的時候。

「你有時空道具，就算那位不送你出來，你也可以藉此逃出來。」

程雲去了一趟節點空間。

「好。」

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又揉了揉眼睛，她掀開被子，輕手輕腳的從床上爬下去。

俞點小姑娘聽著，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覺得想笑。

「我待會兒去看看。」程雲印象中長曜道人從他的宇宙來到地球宇宙並未耗費玉佩太多能量，並且玉佩的充能速度很快，比他預料中更快，這個時空道具似乎比殷女俠的令箭、老法爺的捲軸性能還好。

「為什麼？為什麼不會這樣做？」

小蘿莉雖然聽不懂他的話，但它打量著他的表情，卻迅速抖了抖耳朵——

見她鎖好車往賓館走來，長曜道人微笑著問道：「玩得可好？」

程雲見她這模樣，也笑了笑。

「這是我的責任，我必須把它放在首要地位。」長曜道人說著微微一笑，他又低頭瞄了眼那個葫蘆，「我本來該死去的，正是因此，我才被那位送了出來。」

女生床位房中。

「我只是想著自己要去一個新的宇宙了，留下傳承亦是我以前從未做過之事，這把劍我也用不上，而且我覺得即使在那個世界恐怕也ｗｗw•ｈｅｔｕbｏｏk•ｃｏｍ.ｃｏm很難找得到比你更適合它的人，還不如把它交給你。」長曜道人說，「這些天也多虧了你們對我的照顧，算是謝禮吧。」

「我只是贈與你一樣東西罷了，不是吃的……」

「可你並沒有虧欠誰。」

俞點小姑娘也沒叫她，拿出一條側邊褲縫開線了的褲子，又拿出針線，走到外面陽台的吊椅上坐下，對著早晨充足的光線穿線。

她昨晚也做了一個夢，和大前天看的一部電影有關，她覺得還挺有趣的，準備好好捋捋思緒，把它記下來，說不定能用上。

「不客氣。」說完，程雲又問了一句，「你很急著走嗎？」

「唔……」

長曜道人額頭上浮現幾條黑線，又說：「我有個東西給你。」

程雲便笑了笑，又說：「罷了，還是讓他自己決斷吧。」

「什麼東西？」殷女俠瞄了眼長曜道人的鍋盔攤，「算了算了，小俞姑娘給我說了很多次了，叫我不能隨便吃別人的東西，不然會被人拐去看小金魚的。」

就當長曜道人以為她被驚住了的時候，她又連忙道：「快收起來，不要被別人看到了，不然站長大人要把你拉去關禁閉的！」

殷女俠愣了下，才點頭：「還……還行！」

殷女俠神色不定，打量著他的臉色。

俞點小姑娘表情有些精彩，但她還是對殷女俠的背影說：「快點洗漱，我先下去值班了，不然萬一有人退房找不到人。你洗漱完就下來找我，我給你編頭髮。」

每當這時候，俞點小姑娘就要給她縫好。

才不是嘞！

從床板底下摸出手機，她打開QQ，找出設備中的「我的電腦」，在被窩裡開始打字。

殷女俠雙眼一睜，連忙左右看了眼，這才說：「噓，不要講這些！」

「我本身活了幾百年，若我停止修m.hetubook.com.com行，大約還能活八十年。」這幾百年來他活得並不暢快，他內心一直很矛盾。年老者通常能釋懷很多事，偏偏他釋懷不了，於是長壽成了對他的一種煎熬。但他並沒有將這個想法對程雲說出來，而是說，「這八十年其實只有短短一瞬，而這個世上從來不乏那種『若能看到宇宙毀滅、死也值了』的人。」

……

「偶爾自言自語，陶冶情操。」程雲隨口說。

俞點小姑娘已經醒了。

這是一條鐵灰色的運動彈力褲，很多女孩子喜歡穿著去健身房，如果有一雙筆直的大長腿，拍照會特別好看。上回她們和程煙、唐清影一起去逛街，程煙覺得殷女俠喜歡運動，身材又好，於是就給她推薦了這麼一條比那種寬鬆的運動褲更顯身材優勢，比運動打底褲更好看的褲子。

殷女俠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這才嘟囔著：「跟個傻子一樣……」

打完后檢改了幾遍，覺得滿意了她才發到電腦上，並鬆了口氣。

到下午的時候，程雲告訴了長曜道人玉佩即將完成充能的事。長曜道人似乎怔了怔，然後便繼續守著鍋盔攤了，時不時的望一眼街道的另一頭。

「什麼啊？」

殷女俠很快穿好衣服，有些奇怪的看向她，問道：「怎麼了？」

……

「我當時並不知道這是時空道具，我只是覺得它蘊藏大道，何況我當時……或許不會這樣做。」

「是啊！」長曜道人卻是坦然承認，說，「或許因為我是個內心軟弱的人吧，很多東西我都斬不斷，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渾渾噩噩過了幾百年，其實和大部分只能活幾十年的凡人沒有分別。」

「沒有人啊。」殷女俠嘀咕著，忽的眼睛一亮，「站長你也喜歡自己跟自己講話嗎？」

「嗚！！」小蘿莉不滿的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