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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孝意氣得身子哆嗦，一雙眼睛掃過那一張張往日里看起來頗為和善、可愛的面孔，此時竟然別樣猙獰。

「安敢如此，至榆林的百姓于不顧！」郭子和眼中滿是瘋狂，瞧著餓暈在地的百姓，眼中殺機流轉：「去他娘的朝廷！去他娘的大義，老子只要活下去！這狗官，我非要取其性命不可。」

與此同時，梁師都佔據了雕陰、弘化、延安等郡，遂即皇帝位，國號梁，改元永隆。始畢遺以狼頭纛，號為大度毘伽可汗。

李密見張百仁遲遲不能開口，一直心中忐忑，此時聽了張百仁的喊叫，頓時一個激靈，恭敬的一禮：「小人在！」

看著手中情報，張百仁眼中殺機流轉：「突厥！好一個突厥！這一手玩的妙。」

時間一點點流逝，沒有外援相助，整個雁門關都充斥著一種動蕩不安的意境。

「大人，咱們如今可還有生路？」偏將面帶感慨。

恰在此時，郭子升趕來，眼中滿是怒吼：「大哥，那郡丞整日歌舞笙簫，酒池肉林，我去問他何時放糧，居然將咱們給打出來了。」

「我決不怪你！」陳孝意輕輕一嘆：「我求名聲，你等求活命，兩全其美，互相成全。」

「你的意思呢？」陳孝意收回目光，看向了張倫。

「這世道，活不下去啊！」郭子和看著城中的百姓，一個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已經許多時日沒有吃飯了。

陳孝意站在雁門關城頭，遙遙的和_圖_書瞧著劉周武遮天蔽日的旗幟，陷入了沉思之中。

長刀出鞘，張倫跪地拜了拜，方才淚流滿面：「送大人上路！」

郭子和眼中殺機流轉：「梁師都大軍就在附近，你們派人前去聯合，今日起事！我等得起，城中百姓卻等不得。」

許久之後，陳孝意忽然扔下手中長鞭，瞧著哭爹喊娘的親衛，眼中露出了一抹悲愴：「殺了我，取我首級做投名狀，取信劉周武。」

什麼是絕望？

「大人，城中沒糧了！陛下已經放棄了我等！」張倫低聲道。

「鐺！」

梁師都定都之後，乃引突厥居河南之地，攻破鹽川郡。

血神聞言頓時臉一黑，這孩子會不會聊天？

突厥立武周為定楊可汗，贈以狼頭纛。劉武周即皇帝位，立妻沮氏為皇后，改元天興。以衛士楊伏念為尚書左僕射，妹婿同縣苑君璋為內史令。

「動手啊！我若是活著一刻，就決不允許爾等棄城投降！」陳孝意瞪大眼睛，眼中滿是怒火。

張倫聞言沉默，過了一會才道：「雁門關已經成為了孤城，孤城必危，不如早早開城納降的好。」

就算是始畢可汗本人，也差一點被張百仁斬于劍下。

「李密！」張百仁忽然開口。

「下官不知！下官父母早已經餓死，更不曾有妻兒，家中只我一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至於說身後的父老、姊妹，關我何事？既不是我父老，又不是我姐妹，和-圖-書更不是我媳婦，死了也就死了！突厥蹂躪的是別人媳婦，殺的是別人父母，關我何事？如今下官已經成為了家中的獨苗苗，絕不會如大人一般頑固到底。大家從軍是為了吃一口飯，給誰賣命不是賣？賣給劉周武、賣給突厥又能如何？難道門閥世家的剝削、朝廷的剝削會比突厥輕嗎？劉周武過處開倉放糧，雖然投靠了突厥，但卻活命無數流民百姓。下官人言輕微，大字不識，更不懂得家國大義，我只知道吃飽肚子！但叫兄弟們餓著肚子去送死，我張倫決不答應！絕不！」張倫的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陳孝意，轉身對身後的眾士兵道：「你們在乎那父老、妻兒嗎？你們在乎所謂的家國大義嗎？」

雁門郡丞河東陳孝意與虎賁郎將王智辯共討劉武周，雙方匯聚大軍決戰于桑乾鎮，此時血神出手，就見虛空中一道血色匹練劃過，王智辯人頭分離。陳孝意見機不妙立即奔還雁門。

左翊衛蒲城郭子和犯事發放榆林。

「人心啊！」石人王搖頭晃腦。

「大人！」

那一戰，仆骨莫何被人一劍斬殺，駭得突厥三軍俱都齊齊撤退。

雁門關失守，頓時天下嘩然。

虞世基看著手中密報，沉默了許久，待到蠟燭然燒殆盡，方才站起身道：「我去通秉陛下，厚葬陳孝意。」

第二日，劉周武率領大軍兵圍雁門，陳孝意悉力拒守，乘間出擊武周，屢破之；

陳孝意雙hetubook.com.com眼掃過張倫，然後在看向雁門關城頭的士兵，每一位士兵的眼中都是絕望、暮氣沉沉。

「我不如他！」血神黑著臉道。

血神與突厥簽了契約，就要為突厥辦事，不然真以為化血神刀是那麼好拿的？

鞭子聲噼里啪啦作響，只見陳孝意手中馬鞭不斷抽落，抽的眾親衛哭爹喊娘。

江都

「大人。」張倫與陳孝意站在城頭，一雙眼睛看向遠方氣勢洶洶的劉周武大軍，眼中露出了一抹悲愴：「大人，下官不想死！」

「啪！」陳孝意一個耳光猛然打下去，只見張倫側臉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了起來。

眾人沉默，空氣似乎死一般的寂靜。

「郡丞怎麼答覆的？」郭子和面色難看。

血神閉目不語，絕不攙和劉周武的軍事，他只是奉了始畢可汗的命令來壓陣，相助突厥殘害漢家百姓的事情，血神還做不出來。

絕望！

「派人前往江都求救！」陳孝意麵色嚴肅道，說完話走下了雁門關城頭。

「大哥，再不放糧，只怕榆林的百姓都要被餓死！」郭子端道。

劉周武聞言頓時訕笑，不再開口。

三月，丁卯，劉武周得血神相助襲破樓煩郡，進取汾陽宮，獲隋宮女、嬪妃、公主無數人，以賂突厥始畢可汗；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此乃千古不易的道理。

榆林

始畢以劉武周為定楊天子，梁師都為解事天子，郭子和為平楊天子；郭子和推辭不敢當，他好www.hetubook.com.com歹也有些理智，不敢真的投靠了突厥，至少是名義上不敢這樣。

「雁門關！」劉周武看著地圖，陷入了沉思。

短短月余，雁門、河南、榆林皆落入突厥之手。

「大人！」張倫悲切道。

「始畢可汗非要取雁門關，我若能取了雁門關，必然得始畢可汗賞識！」劉周武一雙眼睛看向血神：「前輩，不知您與張百仁比起來，誰強誰弱？」

雁門關完了！士氣已經散盡。

雁門關成為了一座孤城，沒有任何外援補給，能堅持三個月已經不易。

眾親衛齊齊驚呼。

「動手吧，再不動手，本將軍便下令先斬了你！」陳孝意一雙眼睛盯著張倫。

陳孝意的笑容很安詳，只是眼睛里卻有一抹化不去的不甘。

「我等豈能為自己而活？雁門關內幾十萬百姓置於何地？若雁門關落在劉周武手中，突厥大軍隨時都可南下牧馬中原，徹底將中原腹地暴漏于突厥的鐵蹄之下！」陳孝意聲音中滿是怒火：「你身後的是誰？那是你父母、妻兒，是我漢家無數的百姓！你知道雁門關失守意味著什麼嗎？」

始畢以馬報之，劉周武兵勢益振，又攻陷定襄。

陳孝意已經儘力了！

「我等困守雁門關百于日，朝廷遲遲不見響應，可見朝廷已經放棄了雁門關！我等卻守著空城，守著一座被大隋放棄的城池，盡所謂的愚忠，至生命于不顧，我只問大人，值得嗎？」張倫乃陳孝意的親衛，此時眼中滿和*圖*書是惶恐、無助。

「就是！就是！肚子都吃不飽，憑什麼叫我等賣命！至於說所謂的家國大義，我等若死了，那家國大義干我等何事？我等只要活命！」親衛不斷鼓噪。

是夜，郭子和潛結敢死士十八人攻郡門，捕獲郡丞王才，數以不恤百姓，斬之，開倉賑施。自稱永樂王，改元丑平。尊其父為太公，以其弟郭子政為尚書令，郭子端、郭子升為左右僕射。有二千餘騎，南連梁師都，北附突厥，各遣子為質，以自固。

然而陳孝意永遠都不知道，他遞往江都的急報，盡數被虞世基壓下，天子永遠都不會知道雁門關的險境。

「你說什麼！」陳孝意頓時眼中冷光流轉。

熱血噴濺

劉周武欲要取雁門關，當初始畢可汗馬踏中原，屠戮雁門地界三十九城，唯有雁門關未下，給了楊廣喘息之機，此乃恥辱！真真正正的恥辱。

「動手吧！」

「啪！」

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天下那個敢說面對著張百仁自己有必勝的把握。

噴濺了張倫滿臉。

雁門關對於始畢可汗來說，便是一個踏不過去的坎。

儘力了！

「大人，人若一死，性命皆休！我等參軍是為了建功立業，而非白白送死的！」有偏將站出來，聲音里滿是嘲弄：「如今城中已經沒糧食了，難道朝廷要我等餓著肚子去送命不成？」

一座孤城，自己守了百日，自己已經儘力了，可是為何朝廷卻放棄了雁門關？自己為誰守城？為誰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