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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還沒有——包裝我打算搞個別的透明酒瓶，到時候貼個蠟紙上去就行了。道具你們知道附近哪兒有拍攝騎馬戲的單位可以借么？」顧驁索性一事不煩二主，問專業人士了。

伊絲米娜雅看著悠然神往，也找了一匹白馬，緊跟著顧驁並轡賓士。

兩人說走就走。

如今一盤電影膠片，都要好幾百塊錢——根據膠片尺寸不同，價格會有好幾檔，比如最差的16mm膠片，可能一卷也就200多，但清晰度不高，一般就拍拍紀錄片。再往上35mm甚至更大的，400~800一盤都是有可能的。

他拿起暖水瓶又放下，很是手足無措了幾秒鐘，然後才端過一個搪瓷面盆，拿過一個玻璃杯當著顧驁的面用熱水燙洗了一下，然後才給顧驁倒水。

「行，就這麼說定了。」顧驁豪爽地答應，「今天認識兩位也算有緣，我請大家吃頓好的。」

相比于工人們普遍不到50塊的月薪，這年代的電影，絕對是貴族的玩意。哪能像數碼時代那樣不要錢隨便拍。

沒想到他們第一次有機會實拍作品，竟然是給顧驁拍廣告……

如今國內的名酒，基本上突出的都是「人文」特色。因為除了茅台之外，剩下的五劍瀘都是蜀酒。所以很喜歡賣弄「天府之國」的人文底蘊、歷史傳統。

聽信了顧驁的讒言之後，伊絲米娜雅幾乎是不惜話費，給家裡拍了個長長的電報，足足上千字，言辭懇切，讓家人一定要照辦布局。

不一會兒，就有兩個攝影系的學生被帶來了。

顧驁暗暗一驚，他還真沒認出來——和-圖-書後世媒體上的張一謀顧常衛，那都是六七十歲的老年人形態了，沒想到年輕時長這樣。

顧驁領著兩個看起來都快30歲的老學弟，扛著設備輕拿輕放地擺進伏爾加後備箱。攝影機都有厚厚的海綿墊子襯著，在黑帆布包里一點晃動的空間都沒有。

顧驁從隨身包包里掏出一張紙晃了晃：「我跟滬江製片廠的徐主任合作的時候，問他討了份介紹信，圈子裡的單位都能求合作——就拿這個介紹信，加點錢，去北影借攝影機攝影師、買膠片，應該沒問題的。」

「糟糕！剛才調焦沒跟上，拍虛了！」顧常衛一看鏡頭對焦糊了，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北影攝影系的學生，如今的教學標準是期中考試實拍15秒、期末考試30秒。其餘時候只能拿沒裝膠片的空機，練習推拉搖移跟——而且這已經是北影和中戲的待遇，如果換成地方上雜牌院校，可能就是期中取消、期末15秒。

他們內心追求視覺傳達的挑戰血脈，就這麼被引燃了。

「包裝和道具有了么？」

兩人知道明天還有正事，酒沒敢多喝，涮羊肉倒是沒少吃，也不怕夏天上火。

「沒問題，我相信貴校的教學質量。反正77級也才比78級多讀了一學期而已，行情我懂。」

如今大學里最怕的就是拿著介紹信來「求協助」，結果卻不談錢的。而顧驁這種肯為耗材費買單的，學校巴不得多來幾個呢，還能名正言順給學生們練手的機會。

兩個有點抬頭紋的攝影師連忙化了火柴，幫顧驁擋著，和-圖-書然後才給自己點。

「沒事兒，你們平時都沒機會練吧，就當練手了。幾尺膠片咱還是花得起的。」顧驁下馬，輕輕拍拍顧常衛的肩膀，示意他不用緊張。

眼前這倆主兒，可是未來20年國內影視圈天字第一號的導演和攝影師。

擺好設備和膠捲，顧驁散了一盒萬寶路，跟倆人先聊聊拍攝方案：「我叫顧驁，其實是外事系統的，跟香江人有生意關係。兩位大哥別見外，怎麼稱呼呢。」

伏爾加二代特地加到30公里左右的時速（顧驁還沒喪心病狂到在學校里開快車），然後特地在教工樓門口一個急剎車，鬧出些動靜。

顧驁掏錢租了馬匹，然後收拾道具。

問清了後勤和學工處的所在，顧驁徑直過去敲門。

張一謀指路，找到了一處避暑山庄附近的馬場。

如果錢不夠，她還會問同學借錢匯回家。

然後就是拍廣告的事情了。

然後他才施施然地挽著學妹，大模大樣往裡走。

他略一分析，張一謀顧常衛也覺得這個老闆挺有想法，而且這個方案視覺衝擊力應該大有可為。

「張一謀，他顧常衛——常衛，顧老闆還是你本家呢。」張一謀拿著煙，笑著打趣了一句。

她甚至不惜勸父親先賣掉十幾匹馬、幾百隻羊，再加上家裡的積蓄，給哥哥的釀酒廠湊出在鎮上新造灌裝車間的啟動資金。

「您太客氣了。」顧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本來完全沒有顯擺的意思，只是怕來頭太小別人不重視，誰知一演就用力過猛了。

顧驁一邊說著，一邊拿了兩盒從香江免稅店帶回來的萬寶m.heｔｕｂｏok•com•com路，往蘇老師手上一拍。然後還當場付了兩盤膠片的錢，以及其他設備的租金、押金，讓對方開收據。

顧驁知道跟著那些老牌打「婉約派」的牌，那是絕對沒戲的。而且北方草原戈壁上的酒也不可能往那上面牽強附會，那索性就徹底一點，搞個狂野豪放的。

事實上，別說是老牌名酒了，哪怕是後世93年後爭奪標王的兩大魯酒，那也是打文化牌的——尤其是孔府酒，簡直把孔子的剩餘價值榨得吃干抹凈。

聽到敲門的響動，他下意識站起身，扶了一下眼鏡。然後上下打量來人一番，看顧驁身上都是沒見過的西洋款式，他愈發不敢託大：「同志，請問您……」

這麼一想，顧驁的罪惡感立刻一散而空。

其實杯子本來就是乾淨、以備招待客人的。只是他怕港商沒有親眼看到他洗，會不放心。

小盤裝35mm膠片400尺，大概能拍5分鐘，一個工人大半年工資就沒了。

顧驁又不是不給錢。

他們誰也不知道，顧驁的水平，其實只是海珊總統的御用騎術教練貼身指導10天突擊出來的。

浪費了人家好幾十尺膠片。

「怎麼樣，可以拍了么？」

為了撐門面，顧驁明明可以走路進學校，但偏偏還是要把車開起來——這年頭，開車辦事兒別人才容易尊重你，把你當正事兒用心。

第二天，顧驁就開著他的伏爾加，四人一路往北百多公里，就出長城、到口外了。

顧常衛忍不住背過臉去，悄悄抹了抹眼角。

再牛逼的攝影師，也是要慢慢成長的，歷史上顧常衛第一次ｈetuｂｏoｋ.cｏｍ.coｍ跟張一謀實戰搭檔時，可是把鞏莉都給拍虛了。

顧驁不由分說就拉了張一謀顧常衛，去校外找了個館子，可了勁兒地搓了頓好的，酒肉管夠。

「我是香江瀚海版權代理公司的，跟滬江電影製片廠有涉外版權引進的合作。這是滬江廠製片主任徐生給我的介紹信。」

他都沒考慮演員的事兒，決定就親自上了——張一謀說顧驁的形象氣質足夠符合，就算怕臉嫩，貼上鬍子就夠了。

「好茶都沒有，喝點水吧——不知顧先生有什麼需要我們協助的么？」

「廣告怎麼拍呢？我們包裝和商標都沒有，你找北影的人，他們肯幫忙嗎？」發完電報、從旁邊的郵電所出來，伊絲米娜雅不無憂慮地說。

顧驁本來內心還有些罪惡感，但轉念一想：哥這是在給他們製造機會鍛煉手藝，要不是哥掏錢買這兩盤膠片，他們讀到大三實習之前，估計加起來都沒這麼多實拍時間……

他把自己的需求大致描述了一下，並且強調一定會足額給錢。於是蘇老師立刻就去安排了。

顧驁也不想凸出民族特色，所以特地挑了一套華麗的騎手服。

而且貼上鬍子后，就不怕被人認出來，也不存在「大老闆居然還親自|拍廣告」的污點。

……

顧常衛調試好了機器，一時技癢，先試拍了一段。

一聽說是個做進口片版權生意的港商，蘇傑立刻肅然起敬。

顧驁說著，瀟洒地把介紹信先遞了過去，還有自己的名片。

所以兩個學生都是一臉鬥志昂揚：「蘇老師您放心，我們一定全力配合香江客人，不給學校丟臉！」

這位顧老闆，和_圖_書真是平易近人啊。

貴族運動嘛，有錢就是能為所欲為，進步速度就是可以比玩不起的人快上百倍。

蘇老師當面介紹：「顧老闆，這兩個都是我們78級攝影班的，別看他們才剛要念大二，成績都挺紮實的。77級大多數都還沒回校呢，你看……」

……

張一謀想了想：「你不嫌麻煩的話，明天把圖弄好，我指路，一直往北，去成都避暑山庄那邊，靠近口外了，有個馬場，跟我們學校也有些合作。咱帶上證件，花錢就能租到。」

他就開門見山說了自己的思路：「我的拍攝構想是這樣的——這是一個象徵草原戈壁特色的白酒廣告，要突出『豪爽』的風格。具體鏡頭呢，就是找個演員，彎弓策馬、奔騰馳騁，然後從馬靴邊上拿下一瓶酒，直接在馬背上痛飲。最後再加上美工處理的包裝、商標貼圖；配個背景音樂。」

……

「沒想到顧老闆這種有錢人，居然騎馬都騎得這麼好，難怪不用在馬場里租演員了。」張一謀顧常衛看著暗暗讚歎。

做好一切準備后，顧驁腦補了一番《射鵰》片頭曲上「逐草四方、沙漠蒼茫……射鵰引弓、塞外賓士……」的鏡頭，然後策馬賓士了兩個來回。

蘇傑是後勤處的一名當值工作人員，負責管理教學器材的。

蘇老師滿面堆笑地開完收據，然後對那倆攝影系學生訓話：「你們跟著這位顧老闆好好拍，平時可難得有機會讓你們拿著膠片摸機器！」

「慚愧，顧老闆真是年輕吶。跟您同姓真是榮幸。」顧常衛抿著嘴，硬撐出個笑容，很顯然他平時是非常不苟言笑的，所以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