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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去紐約的時候，到哥大找人查查家屬，實在查不到的話，再打國際長途回來，找人想辦法幫忙。」

「回來！幹什麼呢！」蕭穗拍了一下顧驁的手臂，示意他坐回來。

幸好戰友們都很配合，所以劉校長審查了計劃后，覺得可行性還行，又不怎麼花國家的錢，便沒有作梗。

「那你一路順風。」

顧驁說著，就把昨晚的顧慮，乃至自己的問題，和盤托出。

……

顧驁聽了微微一驚。

至於選片的標準，也沒有任何藝術考量，完全是最庸俗的「目前哪部片子賣得最火就選哪部」。

蕭穗：「你也不看看都幾點了！看完夜場電影回來、還跟我泡了那麼久，你那個韓老師不要睡覺的啊！」

顧驁這種渣直男癌，當然不會考慮同時請好多女生看電影是否會失禮了，他直接一網打盡請她們看了一部剛上映的國產熱播電影，《廬山戀》。

顧驁雖然尷尬，卻也不以為意：「也不怎麼擔心，就是問問。說白了，是我外公非要逃，後來才間接害死我媽，我跟那些人已經沒什麼親情了。他當年要是棄暗投明，不就沒事了么。不過既然他已經去世，而我舅舅當年只是個孩子，我也不至於記恨。國家開放三年了，我一直擔心政策，沒敢仔細打聽消息。現在既然有鬆動，可以接觸一下，至少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人。」

蕭穗就是滬江廠的子弟，她當然更了解內情，給顧驁解釋說：

沒想到《廬山戀》的電影尺度倒是很大。

這時勢還真是有些紛亂吶。

蕭穗見顧驁如此關和圖書心，也設身處地幫他分析：「估計這裏也是打了擦邊球——我跟片子的編劇在廠里還見過一面，聊過幾句。當時他是來拜訪徐叔叔的。估計劇本最後處理成『從美國歸來的UO軍將領』，而不是從灣灣歸來，這就是尺度了。即使當年逃出去了，只要不是去灣灣，而是去了美國，政策都可以清晰認定為愛國華僑。至於非要留在灣灣的，放幾年再看看吧。」

「顧學長，你是不是在擔心海外的親戚關係啊？」坐在顧驁另一旁的米娜，剛才一直假裝專心看熒幕上的感情戲，其實卻把顧驁的每一句竊竊私語都聽在耳中。

他就想當然以為，在廖主任寫信之前，內地是不許談某些東西的。

「小顧啊，又怎麼了。」

「這我當然知道，我媽就姓陸。」顧驁一陣無語——姓還用人告訴么？

（這裏的「某篇課文」就是指「漢卿先生如晤」那封信，大多數80、90后都應該學過，現在00后的語文書我不了解。）

兩人一見鍾情，終成眷屬，連帶著還感化了對方留在美國的長輩，最後來了個雙方家長「黃浦校友一笑泯恩仇」的戲碼。（當然是ONG軍將領感化了UO軍將領）

「穗子，這片子當初怎麼送審的？國內目前和對岸不是說三不的么？劇本公然出現前灣灣將領，這都沒事？」

「對了，韓老師，有個政策問你一下……」

憑良心說，這部片子就是靠「歸國華僑」的豪闊，吸引人民羡慕的目光，從而火爆的。

她也知無不言：「你舅舅就別想hetubook.com.com拜訪了，他一直住台北呢。不過，你可以嘗試跟你表哥聯繫一下。78年的時候，我調過有關部門對你的案底。當時你表哥應該是在哥倫比亞大學念書，不過都兩三年了，可能畢業了吧。」

他最大的能耐，就是在瘋狂自私利己的時候，能夠發揮出最大的想象力潛能。如果國家許諾他：你為國立功多少次、立多大的功，就允許給你的利己創造便利條件。

「韓老師，我顧驁。」

所以他出國估計也就3個多星期時間，又要帶馬仔遊山玩水長見識，還要辦正事兒，比較緊迫。

說著就要從浴缸里跨出去。

「記不太清了，反正姓陸。都好幾年了，當初看過就忘了。」韓婷想了想。

顧驁8月中旬是一定要回來的。

雖然不知道表哥叫什麼名字，但顧驁至少還知道舅舅叫什麼——母親在世的時候，提過她弟弟的事情。就算顧驁記不清了，還能打電話回去問他爸。

「那我也沒辦法啊！」韓婷提高了音量。

「沒什麼大事兒，我又有公幹要去美國，順便跟你道個別，免得你找不到我，8月份會回來的。」

7月19日，星期六，也是顧驁出國前最後一個星期六。簽證終於到手，機票的日子也定下了，顧驁最後請留在國內的戰友玩了一把，鼓舞士氣。

所有簽證辦齊，至少也要7月下旬才能真正動身。這期間，給劉校長的申請報告當然是要葉紈出面打的。

看完電影后，顧驁略有心事的回到友誼賓館。（他現在跟女朋友住，晚上不回學校宿和-圖-書舍）

不過看到後來，片中的劇情倒是讓他感受到了一絲尺度上的風向。

吃大餐喝酒都是免不了的，請打飯後保齡球、夜場電影也是必須的。

敲定這部分課題規劃時，已經是7月中旬了。

韓婷的敏感性當然比他好，立刻就知道尺度了。

《廬山戀》是1980年年初拍攝、暑假里上映的，9月份的時候，還登上了《電影月報》，熱評如潮。拍攝單位正是滬江電影製片廠，也就是蕭穗母親供職的廠，因此蕭穗完全提前看過了。

他始終堅信，實現自我價值才是愛國的前提，所以在80年代初，被滾滾大勢裹挾著一步步走到如今，並不是他迂腐。

顧驁雙目一張，欣慰地在蕭穗櫻唇上啄了一下，環住妻子的身子：「還是我的穗子心細，我倒是忘了。」

（不是顧驁想深更半夜看電影，是這個時代電影院都沒有空調，暑假白天看電影太悶熱了，只有深夜場才涼爽。）

顧驁本來只是抱著陪公主讀書的心態隨便看看，他也不對這個時代的國產電影抱有期望。

顧驁不由感慨：「唉，各個部門的尺度，完全不一樣。」

顧驁雖然讀外交學院，但對這兩年兩岸的情況還是不怎麼了解的，因為他舅舅還在對岸當軍官呢，他要避嫌。

顧驁閉著眼睛，把腦袋靠在軟肉墊資上，任由女朋友的蘭花指揉摁太陽穴，呢喃地說：「是有點顧慮。」

拿出30個灣北市普通工人的收入，不吃不喝，才夠供一個大學生去紐約讀書。

顧驁就是這樣一個自由注意者。

蕭穗跟他相處久了，和-圖-書對顧驁的脾性自然很熟悉。

顧驁暗暗記在心裏，覺得這個消息很有用，回去之後可以琢磨一下。

「還記得我表哥的名字么？」顧驁不想再找許可權細查，希望在韓婷這邊一站式搞定。

說實話，這部片子拍得真是不怎麼樣，當初製作本意，就只是地方上的旅遊部門，想拍個風光宣傳片，劇情則是完全生硬嫁接。

「片子送到總局去的時候，一開始也擔心的，還特地提前送了。不過上面只是熱議了廬山風光的美麗、感情故事還行。然後就聊到電影對旅遊事業的開發促進上了，還說促進外賓旅遊創匯是政策大事……具體我也不了解。」

這段窗口期里，顧驁也要好好安撫一下留在國內干苦活的同學，免得他們心裏不平衡。

她在浴缸里放好了洗澡水，一邊服侍顧驁一起泡，一邊貼心地問：「你是不是想托關係調查你那些海外親戚的近況、但又怕太惹眼？」

顧驁如今雖然簽證容易辦，但他要帶女人、帶馬仔保鏢出行，甚至還有馬仔的女朋友一起見世面，花費的功夫就不少了。

顧驁掛斷電話，不再操心這事兒。

考慮到暑假末期還要回來幫韓婷協調白送鐵路部門漢樂彩電、謀求報道廣告、以及迎接《滬江灘》在內地的正式上映。

於是重新和蕭穗嬉水，歇息，一夜無話。

顧驁：「打電話啊。」

他腦子裡對風向鬆動的預測，還停留在前世中學語文課本上——前世人教版的高中語文書上，有一封廖主任82年時寫給「經國吾弟」的公開信，是與某篇課文配套的課外讀本，顧和_圖_書驁學過。

光是片中女主角那號稱20幾身每齣戲都換著穿的進口漂亮衣服，就讓數以億計的國內女性羡慕嫉妒恨。（其實拍電影的時候，是劇組去粵州高第街掏的港貨。）

蕭穗：「那你為什麼不考慮，問問你那個『韓老師』呢——當年你進外交學院的時候，她可是過目過一切關於你的海外底細的。現在她跟你這麼親，肯定不會出賣你的。」

第二天一早，因為是星期天，顧驁怕影響了韓婷睡懶覺，特地吃過了早茶、又看了會兒書報，才打電話。

哪怕是灣北市裡，平均市民工資摺合成港幣才不到300塊，與香江人的月薪1500起步，窮了至少5倍。

顧驁看了看時間，才意識到自己的可笑。

沒想到他那個素未謀面的舅舅家裡、像是還有點錢的嘛。美國的私立大學學費可不便宜，就算是80年代，一年1萬多美金的開支還是要的，他居然能供得起兒子到哥大念書？！

那他就會挖空心思絞盡腦汁順便把國家任務完成，以更好的利己。

一言以蔽之，就是一個國內光偉正的幹部子弟、英俊青年，在廬山旅遊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在美國出生、回大陸旅遊的華裔少女——然後那少女的身份還是UO軍將領的女兒。

顧驁不能毛遂自薦，一定要讓同一課題組裡其他有公信力的同學，擁戴他執行這項實踐任務。

「顧學長，我支持你，你是好人，那麼愛國，就算有對面的親戚，也不要緊的。」米娜認真地說。

要知道灣灣眼下經濟也尚未徹底起飛呢，比內地的沿海發達省份，也富了沒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