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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驁微微有些窘迫，他剛上班一周，確實沒有把辦公室電話告訴原來的同學們。他也是希望自律一點，不給人留下「上班時間聊私事兒」的印象。（雖然實際上他每天都會跟『港商』聊）

一路上短短十分鐘車程，顧驁就在琢磨著基辛格來信的時機為何如此湊巧。

顧驁一看時間，才發現果然如此。

顧驁還沒說一半，劉校長就差點兒激動得插話反駁，顧驁好不容易示意對方稍安勿躁，才把話說完。

而他和其他跟著榮副主任從一機部過來的人馬，比如包處長這些人，到時候極有可能轉去新成立的電子工業部。

所以，還不如一方假裝不知道、只以為顧驁在美國的投資站台這種姿態，不點破地穩住。

也幸虧他智商頗高，不一會兒就揣摩出一種可能性。

想通了基辛格的邀請函為什麼遲到、為什麼恰好在他工作后才來，顧驁下一個要考慮的，就是這個時間差的現實意義。

顧驁略微懵逼，難道自己還是把問題想簡單了？

畢竟他前世是工科生、碼農。沾點電子專業技能，才能更凸顯出他的綜合能力的價值，比純粹靠國貿人才的外經貿部更容易脫穎而出——後者則更適合純文科生出成績。

對於顧驁來說，認清這一點固然可以靠「為美國不怕事大的新聞機構提供線索、戳穿醜聞」來挾到其中一方，要到更高的價錢。但事實上，顧驁要是真這麼做，要挾到好處的同時，風險也會並存。他肯定會招到極大的仇恨，甚ｗｗw•ｈetｕbｏok.cｏｍ.ｃｏｍ至追殺滅口。

不過，既然給學妹造成了困擾，安慰的話還是要說的：「你可以打總機，問一下我這邊的號碼么。」

至於81年這種國內都很寬鬆的好時光，浪費在美國幹嘛？80年代早期，要一直活得好、一直押對寶，可不容易，該注意的地方太多了。

憑良心而論，顧驁是願意去喬治敦大學讀博士的，可不是現在。

另外一個重要的大環境，那就是整個1981年，國內的環境其實是很寬鬆、放得很開的。甚至官員經商都不怎麼管。

首先，他知道再過一年多，到82年的時候，外資委就會被撤銷，併入外貿部，成立外經貿部。

「我知道……」

「你不知道！」劉校長粗暴地打斷，眼神灼灼放光，「你肯定以為我剛才說的『為國爭光』，其實是『為外交學院』爭光吧？不！這不是為校爭光，甚至不是為外交部爭光，而是真的為國爭光！」

所以顧驁當然希望82年二季度到83年全年這20個月的YD期，躲到國外去讀博士了。

而且從產業布局來看，顧驁也更喜歡去電子工業部這種需要綜合型人才的地方，發揮自己的能力、走完自己體制內仕途的最後一站。

劉校長一陣摩拳擦掌、手舞足蹈：「嗨呀呀！果然！當初你拒絕布熱津斯基，我還惋惜咱外交學院少了去喬治敦的機會，不過布熱津斯基如今名聲不好，錯過也就錯過了。

「我怎麼知道，劉校長還hetubook.com.com在等你呢。」只負責帶話的米娜沒好氣地抱怨，「你也真是的，都到單位上班了，也不把辦公室電話告訴人家，太不夠朋友了。害我騎車過來找你。」

他只是不想『提醒』我『他已經注意到了我』，防止我待價而沽坐地起價，才假裝等總統大選正式結束才注意到我、並給我發邀請函？

就說自己目前已經工作，應該有始有終，希望手頭的任務告一段落後，將來再答應基辛格的邀請。

他徑直去了校長辦公室。

于個人發展軌跡、於國家風向大勢、於國際產業環境，他都應該「拖」。

……

而國內這邊，則是劉校長要拿預測結果拿捏我，知道巴桶灰區封鎖那個課題的實施，與要依賴美國大選的結果的，因此會在大選揭曉后才『論功行賞』讓我提前畢業。基辛格和劉校長這兩手觀望，就共同促成了如今這個微妙的時間差……」

米娜聽了，嘟著嘴叉著腰，站定了數落：「我也想啊——你知不知道現在都6點多了，接總機的辦事員都已經下班了？」

但要做到這一點，顧驁就必須確保一點：那就是82年春季、京城開完會、部委大調整的時候，他身在國內，並且在職。

他也不說不去，只說交接不便，以後再去。

他不可能立刻說走就走，外交學院也管不到他。

「嗯。」顧驁先肯定道，好讓劉校長寬寬心。

「確實是邀請你去喬治敦大學讀博士的吧？」劉校長詢問時的眼神里，充滿了和_圖_書熱切。

這種一個時代的巨頭倒下、下一個時代的巨頭尚未崛起的空窗期，或許全球每個十年也就一次，怎麼可以錯過。

要是邀請函在自己畢業前到，那麼劉校長肯定會逼著他立刻去讀書的，不畢業別想回來。他自己也不可能有選擇的發言權，只能逆來順受。

基辛格如果太早來示好，那麼肯定會提醒顧驁：在十月份的衝刺階段，不僅卡特和布熱津斯基有可能秘密外交、送伊朗人軍火換取伊朗放人；里根和買克佛冷也有可能秘密外交、送伊朗人軍火換取伊朗別放人。

聽說又有自己的外交郵件、還是基辛格寄來的，顧驁的第一反應是有點懵逼的。

要是外資委撤銷的時間點，他正在華生頓讀書，鬼知道回來之後會被派到什麼新的不熟悉、也不想從事的崗位上去。

沒想到還是你能耐，剛拒絕了布熱津斯基，基辛格又來了——基辛格的威望和學術地位，可是比布熱津斯基又高得多了。你趕緊準備準備，馬上去美國吧……

「是我的錯，回頭犒勞你一下。先回校說正事兒吧。」顧驁歉意地下樓，把米娜的自行車丟進伏爾加後備箱。

但現在，顧驁已經去外資委報到了，是在職身份。

「這……這怎麼就成為國爭光了？我就是去讀個博士，早點晚點而已。」

「顧驁！你知不知道輕重緩急！這種事兒就算你們主任知道了，也不會阻止的，這可是為國爭光的事情！」

一直到1982年開完會、二季度開始「專項整肅經濟犯罪」和-圖-書、83年全年YD其他刑事問題，國內才重新收緊，並持續到84年偉人的「深市的經驗證明，我們搞特區的決定是正確的」講話后，才重新放開。

而且，歷史上雅達利遊戲機的全面大崩盤，就是從82年聖誕季開始、蔓延整個83年的。那20個月顧驁要是恰好身在美國，正好為雅達利收屍，一舉布局攻陷美國的電子消費市場。

顧驁禮貌客套了兩句，然後當面拆開。

「難道，基辛格也是跟布熱津斯基一樣，其實早在《外交評論》創刊號出來后不久，就注意到我的存在、以及我的風險了？

（注：上述提到的82年整肅，依據的文件是82年4月13日由國務院公布的《關於打擊經濟領域中嚴重犯罪活動的決定》，這個文件和第二年的YD，一直持續到84偉人南巡特區、並決定設立第二批開放城市為止。）

所以基於上述三方面的考慮，顧驁在短短几分鐘之內，就想好了婉拒的說辭：

說起來可能讓小白覺得有點繞，但是頂級老陰嗶們的腦迴路大致都是這樣的，甚至更繞。

顧驁目前還猜不透基辛格的深層動機，只能先談了才知道。

顧驁沒有點破，基辛格也沒有點破。大家都暗中不做敵對的事情，同時假裝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做，假裝是自然而然地不做。

顧驁一定要交接工作、獲得有關領導的首肯，甚至要重新協商讀博的時間。

顧驁越想越覺得這個揣測很對。

顧驁看著劉校長的興奮勁兒，不得不稍稍潑點冷水提醒他hｔtｐs://m•ｈeｔuｂｏｏk.ｃom•coｍ：「校長，我無意冒犯，但您好像忘了，我現在不是外交學院的在校生了，我是國家外資委的正式工作人員、一名副處長。只有主任說了允許我繼續深造，那才算數。我不可能無視組織紀律隨隨便便丟下工作去讀書——您不要急，我沒有說不去讀，我是說，我需要接受組織的安排、走正常的流程、選一個不太耽誤工作任務的時機、交接清楚一切后，再去。」

至於基辛格是否願意推遲時間，那就要看討價還價了，尤其是要看基辛格的深層動機。

直到大選結果出來了，卡特徹底完蛋，顧驁也沒了兩頭下注的可能性后，對方再誠懇地來邀請——因為從11月份到2月份，只有里根有可能秘密外交了，卡特已經出局，他想秘密都沒機會了。堵死了顧驁兩頭要價可能性的同時，顧驁的安全性和誠意也更有保障。

辦公室里只有劉校長一個人獃著，連秘書都不在。看到顧驁，他就立刻站起身來，把郵包推到顧驁面前。

差了這麼半個月，形勢就微妙起來了。

「又是請我讀博士的邀請函嗎？怎麼會是這種時候？我都畢業了。」顧驁下意識問。

顧驁磨磨蹭蹭回到學校，因為是周六，加上都晚上7點多了，這次的外交郵件好歹沒引發同學們的轟動——大伙兒還不知道顧驁又被邀請了。

顧驁雖然不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但畢竟也是「資本家」嘛。加上他難免習慣了前世的行事作風，不太注意小節，萬一被人揪住小辮子說他太開放，也不是開玩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