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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的辦學規模還算中規中矩，本科階段每屆有1800人。研究生院有碩士在讀1500人、博士在讀600餘人。平攤到開設了博士課程的八個學院，還不到100人。

報到后第二天，他一上午先去凱蘿派克副教授和盧卡斯助教辦公室，送了一些紀念品，聊了會兒天。

飯局上喝了幾杯，顧驁就知道了另三個博士生的家世——最年長的是已經讀了三年還沒被准許畢業的威廉·麥卡倫，他是英國駐美大使的兒子，都30歲了還在念書，一個沒什麼上進心的花|花|公|子。

不過，他也是人老成精、情商高到登峰造極的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夫當然是張嘴就來。

所以哪怕他什麼都不說，那倆老狐狸自己就足以消弭猝然邂逅帶來的抵觸尷尬。

因為幾千萬美金的家產，在基辛格的帶的幾個學生里根本不算什麼。家裡從商的，基本上個個都比顧驁更有錢。

每個大方向下面，又分為外事實務和國際關係研究。

顧驁也注意到了對方的保留，於是快刀斬亂麻提出想為基辛格引見一個新朋友。

這句話讓基辛格心中一動。

學院的工作人員走到門口后，聽到裏面隱約傳來打電話的聲音，就謹慎地在外面站了一會兒。確保房間里安靜下來后，才過去通報。

男生相對草根些，帕特里克·羅素，法國人。家裡只是經商，毫無從政經歷，他爹是法國通訊巨頭阿爾卡特的股東。

……

「露易絲，麻煩你幫他把手續代辦一下，我跟他聊聊。」基辛格給了那名工作人員一句吩咐，示意她把顧驁的材料拿走，順便清場。

「好的教授。」工作人員依言走了。

還有威廉·J·克琳頓學長，也是麥卡倫剛讀和圖書研一時那屆、博士畢業的，前兩年32歲就當上了州長。人家也是學外交與國際關係專業，只不過不是基辛格導師。

基辛格說這話時，倒也聽不出生氣，只是一種隨性的自嘲。

「顧，聽說你接到我的邀請函后，還利用新學期報到前的兩個月時間差，堅持把你公務員的本職工作幹完了。我從沒見過年輕一輩的中國人，會如此不把我的邀請當回事。」

不過因為他爹當了十幾年大使，他也在喬治敦讀了快10年書，麥卡倫這小子簡直就是華爾士外交學院的「活化石」，上上下下認識很多屆學長學姐。

基辛格輕輕哼了一聲：「如果我這裡有錄音，這番話被你的首長聽見，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這傢伙真的是中國外交學院的碩士畢業生么？竟然如此不重視外事禮儀？

「教授，有一位拿著您邀請函來報到的博士生，想要求見。是個中國人，他說預約過日子，您看方便讓他進來么？」

顧驁這種把商業利益看得比外交體面更重的人，才適合。

「年輕人，你真的很讓我意外。你的舉動，給人的印象是不懂事，自我，隨意。」

一開始，顧驁還擔心雙方的初次見面會氛圍尷尬，處心積慮想要斡旋，但很快他就發現這完全是多慮。

基辛格：「不錯，確實很不錯。我現在有個問題，希望你用最誠懇的態度回答——你會在這裏，認認真真完成博士學業的，對么？而不僅僅是當成一筆交易。」

顧驁：「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會做對我自己不利的事情。」

基辛格穿著黑西裝、黑領帶、四四方方的黑框眼鏡，只有襯衫是白的。臉也是四四方方的，脖子粗短但目光睿智。

不一會兒，顧驁和圖書就被領了進來。

然後跟3個學長、幾個學弟學妹一起出去吃了個午餐，順便相互了解一下興趣愛好。

至於盛田昭夫，則在旁邊休息室里先等候一會兒。

從專業設置就可以看出，在美國人的眼裡，蘇東和中東是外交最複雜的兩個區片，需要單獨拆出來研究。

「謝謝，我會把這當成一種讚美。」

基辛格目送外人離開后，也不招呼顧驁坐下，只是隔著辦公桌聊起來。

不一會兒，顧驁就引著盛田昭夫進了辦公室。

捋清了同學關係后，顧驁內心的不安算是徹底掃清了：基辛格帶的研究生，就特么沒一個是靠成績好考進來的！

有禮數的人多了去了，可是他們不適合執行即將面對的特殊任務。

或許，這是一種倚老賣老。畢竟奔六的人了，以後還是師生關係，讓18歲年輕力壯的人多站幾分鐘也算不上失禮。

酒桌上，他經常忍不住吹噓認識某些已經踏上政壇的同學——

基辛格教授自己帶了3個博士生，7個碩士生，另外還有一名副教授凱蘿派克女士和一名年輕助教輔佐——那助教也是剛剛博士畢業、就地留校干兩年那種。

基辛格：「看來，你對於我為什麼堅持讓你來，心裏很清楚，但是你不想點破，也沒有對你在國內的上司全盤托出？」

「老師，我今天來華生頓，是從東京起飛的。有個生意上的合作夥伴，您應該聽說過，是日本索尼株式會社的盛田昭夫社長。他一直很仰慕您，這次適逢其會，他就派人送我來了——如果您方便的話，可以和他見一面，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的。」

被這一幕不速之客的插曲折騰后，基辛格的臉色再次沉靜，上下掃視了顧驁兩眼。

盛田昭和圖書夫也非常有眼色，稍微聊了一會兒后，很快注意到了基辛格與顧驁的關係，恐怕不是簡單的「求賢若渴」那麼簡單。

所以他交換完私密聯繫方式，並且發出了下一次的酒會邀請后，立刻就借故閃人了。

確實，他需要的就是一個還沒被打上外交官烙印的人。如果顧驁已經成熟、有禮數……

基辛格印象里，所有的中國外交人員，都是非常有禮貌的，絕對不會從外賓那裡為個人謀取些什麼。

……

「因為我還不是搞外交的嘛，我還是純粹的學生，一個實務的門外漢。」顧驁恰到好處地自嘲，「更重要的是，在外人看來，我也外行。」

顧驁很誠懇：「當然，這並不矛盾。」

聽說顧驁本身還有開公司，請客還這麼慷慨闊綽，大伙兒對這個今年新來的小學弟感官還不錯——所謂的不錯，是指不會歧視他，但也不至於如何尊敬。

所以，他很快和藹地答應了，還能藉機暗中觀察。

顧驁只能解釋：要理解中西文化的差異，在中國，給大領導當秘書，其實也算是「官」、是有級別的云云。

時間還來得及，多觀察幾天、確認這個年輕人的真實秉性后，再說不遲。

盛田昭夫同樣是情商極高的人精，非常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調節氛圍。而他顧驁不過扮演了一個導火索的角色。

知道顧驁是中國人後，麥卡倫還賣弄說他認識一個前幾年在喬治敦念書的中國學長，叫宋楚魚，不過這廝畢業后混得不如格蘿莉雅學姐和柯林頓學長那麼好就是了，居然回到灣灣后只配給常經國當英文秘書，據說幹了好幾年秘書，總算在政壇上弄到了體面官職。

當然是顧驁請客。

比如當初他剛讀研一時，認識的格蘿莉雅學和-圖-書姐，人家是那一屆畢業的，是菲律賓總統的女兒（其實後來還會繼承父業當總統。憑良心說，東亞國家哪怕是民選總統，世襲現象還是太嚴重。日本有首相的外孫當首相，南棒和菲律賓都有總統的女兒當總統）。

既然如此，他這個關係戶也沒什麼好內疚的，大伙兒誰也別嘲諷誰。

「真是一個喜歡夾帶私活兒的傢伙——我這麼和你說吧，這個月之內，我沒放話允許你走，你就哪兒都不許去，老老實實呆在華生頓。」

如今顧驁來了，算是第4個博士生。

不過毫無疑問，哪怕是最年輕的碩士學弟，年紀也比顧驁要大。

顧驁的首要日常，就是先混臉熟，跟同學和導師都建立起不錯的交情。

此後兩天，顧驁就這麼被晾著，先象徵性融入一下喬治敦大學的博士生生活。

基辛格實在忍不住笑了：「你是我見過最自私、最個人主義的中國人。如果不是知道你的履歷，我甚至會懷疑你是一個美籍華裔，至少也是來自港台。」

「看樣子，基辛格是另外有求于顧驁？有點兒意思，還是別打探的比較好。」

另一方面，站得近一點兒也能避免說話太大聲、私密性不足。

何況，從實務來說，總統的女兒、國王的兒子們，搞外交確實比窮二代有優勢么，基辛格這麼招人也沒錯啊。

他還在考慮如何觀察顧驁的人品和保密度、究竟是什麼信仰立場。誰知顧驁這麼不見外地直接拿他當商業籌碼、介紹給朋友認識。

女生是個猶大人，名叫莎拉·桑德伯格，似乎有美國國內某個財團/基金會的影子。

顧驁聳聳肩：「我最近可能會因為生意上的私事兒，去一趟洛杉磯。如果方便知道學校這邊日程的話，我能更好地安排時和圖書間——您可能不知道，我在好萊塢花了500萬投拍了一部電影，李根總統還為導演工會站台過，這可是對美國人民利國利民的作品。」

兩人客套了幾句后，基辛格本想試探一下顧驁，但最後還是按捺住了。

不過想想也是，等到1月20號，就是新舊總統交接的大喜日子，沒幾天了。

哪怕是從政的，也有個今年剛來的研一碩士學弟家裡比顧驁有錢——人家是約旦王太子、也就是海珊國王的長子，20年後要繼承王位那種。（中東人名字重複度太高了，一堆叫阿卜杜拉和海珊的）

至於其他碩士生學弟，除了約旦太子之外，就不一一贅述了。

華爾士外交學院因為是喬治敦的拳頭學院，博士生招生最多，一共有120人，分綜合外事服務、中東及阿拉伯專題研究、東歐問題專題研究幾個大方向。

「基辛格教授，很榮幸能接到您的邀請。」顧驁禮貌地上前握手，雙方開始了親切友好的交談。

基辛格吩咐完后，頭也不抬，卻沒聽到顧驁離開的腳步聲，不由詫異，「你還有什麼事情？」

他出神想了想：「終於來了，讓他進來吧。」

基辛格愕然。

誰讓他是那種18歲就讀博士的存在呢，簡直令人髮指。

「你先走吧，明天認識一下同學，了解一下我的研究項目。具體的事宜，到時候再說吧。」

除了麥卡倫之外，另外兩個博士生都是二年級，一男一女。

顧驁笑笑，很是坦白：「我不會做對自己不利的事情，無論仕途還是金錢、名望，我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人。」

一堆西方同學自然是理解不能。

顧驁最後還是成功試出來了，基辛格需要在這個月，就安排他干某些臟活兒。

華爾士外交學院，基辛格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