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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大利人嘰里呱啦了一陣，然後翻譯輕輕咳嗽了一聲，傳達道：

「李愛國同志，現在命令從你們師挑出1200個人，首先要政治覺悟最高、潛逃風險最小的，其次要身材高大、面向不猥瑣、嗓門好唱歌有氣勢的，立刻集合報道，然後由有關部門集中辦理證件！等待證件期間，組織他們練歌！」

建國前20年的生育潮，如今多出來的人，不增加工業人口比例是沒有出路的。

「歷來強盜要入侵，最終必送命！萬里長城永不倒！千里黃河水滔滔！江山秀麗疊彩峰嶺，問我國家哪像染病……沖開血路揮手上吧，要致力國家中興！豈讓國土再遭踐踏，這睡獅已漸醒！」

「上面說了，為了友誼第一，咱吶喊助威的時候留點面子，就不唱《歌唱祖國》這樣的曲目了，免得外國人一聽就知道我們是大陸派來的。

不過對於國人來說，大通鋪根本不算什麼吃苦的事情，除了資本家之外，人人都是能忍的。

……

1982~1983年，正是國內城市就業形勢最嚴峻的年頭。前幾年放開知青回城后，返程積壓無業人員，加上本身年紀到了多出來的人，累計城市閑散人員已經接近2000萬。

哦，個子矮於1米65的就先出來，到旁邊站著備選，你們基本上用不到了。如果一線實在唱不好，人不夠，你們再上！

領導給了個眼色，示意聽那義大利人說。

很快，十幾隻會現場伴奏的小樂隊就組織了起來，他們可以用軍號、長號、管類和鑼鼓類和圖書樂器，簡單排練這個雄渾簡單的節奏。而這些人當然被特批全部加到入選隊伍里。

翻譯說完，領導補充了兩句：「生活上的事兒歸你管，沒問題，執行吧。唱個歌總能教好吧？」

此刻，聽說讓他們加塞練歌比歌，雖然詫異，但也可以接受。

指導員們最後那句話，著實讓很多矮個子泄氣。

「什麼！有這種好事！」

第二天，顧驁就帶著米娜，稍微購物休閑了一番，然後搭下午的飛機回了京城。

粵語的發音很難認，所以戰士們需要各自湊發下來的歌詞紙看，然後學怎麼用普通話唱。

咱要唱的這首是香江人的電影《霍元甲》里的，叫《萬里長城永不倒》，這樣就算外國人注意到了，也會把我們當成南洋華人、愛國華僑在支持中國隊。懂了嗎？現在開始學，先學會的優先入選！

「世上居然還有這種好事？資本家什麼時候這麼良心了？還會花錢請咱助威？」每一個被選上的人，都熱淚盈眶。

就因為長得矮，看上去顯不出國威，第一輪就被刷了。

有錢有本事有手腕，就是這麼任性。

很快，電影拍攝籌備營區里，就炸鍋了。

自從前幾天，外國人給他們發了工資、讓他們打雜之後，他們閑著也是閑著，就習慣了有點小事就聽指揮使喚。

但是沒辦法，本來就是四選一的比例，只要不是這個連隊的高個子臉特別殘、嗓門特別五音不全，正常情況是輪不到他們了。

「昏睡百年，國人漸已醒……哪和*圖*書個願臣虜自認！因為畏縮與忍讓，人家驕氣日盛。開口叫吧，高聲叫吧，這裡是全國皆兵！」

然後顧驁再去找貝托魯奇留在京城的助理，同時也是聯絡人。

所以，只是稍微備案了一下，有關單位詫異了一下后，只說「現在的傻白甜資本家真多」，就不管了。

他們悲痛哭泣著離場，怨念地看著高個子戰友繼續。

而此刻，李愛國本來在辦公室里閑著，結果領導就陪著那個外方聯絡人出現了，說是有事情通知。

可工業化還是不夠快，創造就業崗位的速度趕不上積壓速度，所以才有了82年的整頓經濟犯罪、和83年的那啥。

比賽現場，插電的擴音設備是弄不進去的，但是球迷自己帶個小嗩吶小軍號什麼的，是無論什麼年代都管不住的。

李愛國是鋼民1師的……管思想工作的那種工作人員，也是鋼廠人武啥單位的某級領導吧。

幸好這種實驗動輒就要放置觀察好幾年，不怎麼佔用人的精力，也不用怎麼侍弄。

當晚，米娜自卑得連求歡的心情都沒了。

錄音機里放出來的《萬里長城永不倒》是粵語版本的，磁帶只是讓人記個音調，畢竟這些武夫絕大多數都不識譜，給簡譜也不會唱。

回京城之後，顧驁立刻給摩納哥方面的高層隱晦地打了個電話，表示要藉助他們的名義加塞點私貨，並且保證不影響摩納哥利益、形象、全額自擔費用。

凱莉王妃當然直接就答應了，沒有任何阻撓。

「能坐船出國？還能看國家和-圖-書隊比賽？白去？只是為了吶喊助威？」李愛國的眼睛瞬間瞪得跟銅鈴一樣大，「我馬上去組織！」

本來么，顧驁是想多在香江玩幾天、好好安慰補償米娜的，但是跟韓婷和包船王臨時頭腦風暴出來的后招，不得不馬上安排起來了，所以只能一切從簡。

「拼了，好好表現！」

即使是根植于歷史，以史為鑒，凝練出人類智慧的精華，也不容易吧。

軍、師兩級的文工團雖然已經全部取消，但還是有不少富餘人員被下方到其他單位的，部隊里會點樂器才藝的也不少。

他怎麼能在腦子裡左右互搏推演到那麼深遠的未來？

嘩啦啦一聲人潮湧動，隨後化作萬馬奔騰。

然後，顧驁又托自己在外交部門的朋友，在他選人後加急弄護照——簽證是李家坡那邊的人管的，國內管不著，但護照的那個本本是本國發的，平時要找派出所慢慢走流程。

因為有關部門已經把那些群演的雇傭權丟給製片公司了（製片公司是給了錢的，群演一個月20塊錢津貼，所以是合法調用，只要別幹壞事就好。如果是發福利，沒人會阻撓。）

因為就算民兵想回去當工人，首鋼的工人早就飽和了。

那種把某些外邦小國當成實驗室里的小白鼠、把自己當成瘋狂科學家，然後做國家級社會實驗的心態，實在是太兇殘了，非心智極硬者不能為之。

如果沒有工業化崗位來吸收多出來的勞動力，人口一到4億5千萬，前面就出現過太平某軍和民國的軍閥混戰。

幸好指標已經被和-圖-書瓜分好了，規定每個團營連都有多少人，不會撈過界，最後由連隊的指導員等人當評委。

側面來說，這也是國家不得不快速加大工業化、城市化進程的原因——馬爾薩斯陷阱早就說過了，中國這塊土地，靠純農業能養活的人口就是4億5千萬。

領導轉述的行情確實沒錯，1982年，如果只是坐船去李家坡，一路最低標準省吃儉用，再加一張球票，確實成本可以控制在幾百塊人民幣。

80年代的低檔海上客輪，從津門開到李家坡，至少要開10天，不抓緊來不及。

不過剩下所有的人，都唱得非常賣力。唱著唱著，就不再僅僅是為了福利旅遊和錢而唱了。

很快，歌本和磁帶就發了下來，還特地每個營分到了一台錄音機。

具體就不多說了。

所有的人，都是前幾天才剛剛知道要拍電影的，這幾天還在訓練如何演整齊劃一的「三跪九叩」呢——別覺得奇怪，歷史上《末代皇帝》拍攝登基大典那場戲的時候，雖然讓兩萬人一起跪拜只拍了幾分鐘，但事先的準備工作真是花了一兩個月都有。

「有資本家補貼500塊錢一個人，花半個月時間去李家坡！還能看一場球！要挑家裡拖家帶口不會跑的，孤兒光棍不要，身材壯嗓門好臉正氣的優先！」

李愛國一臉懵逼：「是要幹什麼？」

最後，為了防止自己自卑過度，米娜把一切歸結為「哥哥去了喬治敦，接受了世界最頂尖輿論引導教育，所以才那麼牛逼」。

他們到了李家坡，連一晚酒店都沒得住和-圖-書的，屬於客船上下來看場球，然後又要上船睡覺，大通鋪。

所以《末代皇帝》才能花掉2500萬美金的拍攝預算嘛。

但從另一個側面來說，如今的城市廉價失業勞動力，才會如此廉價。到了外國大資本家明明只是需要雇傭群演拍幾天戲，就把沒事兒乾的民兵丟給對方兩個月津貼的程度。

記住到了外國如果被問起來，要強調你們是電影公司的群演。明白了嗎？因為民兵本來就不是正式、全職的職業，演員才是。」

「好事兒！外商贊助的福利，組織人坐船去李家坡出國旅遊看球、為國家隊吶喊助威！不過出國的人，當群演期間的津貼會全部扣發，作為補償。不然其他沒選上的人會更加鬧事的，你傳達的時候要說清楚，免得人心不服。成本要好幾百塊呢，名額有限，身材、歌喉選拔一定要公開公正，讓大家心服口服。」

她覺得哥哥的腦洞之天馬行空，簡直超越了人類想象。

這樣能讓她好受一點點。

「兄弟們沖啊！」

就讓哥哥的宏大實驗，留在他自己的心裏，慢慢運作吧，別去打擾他了。

一夜無話。

因為你不能保證一開機四個民兵師就是整齊的，那個拍攝的藝術要求是長鏡頭一鏡到底的。所以光是分組排練，嚴格程度就跟國慶閱兵差不多了，練兩個月怎麼跪皇上跪得齊刷刷，是一點都不誇張的。（另外準備兩萬套清宮服裝也花了很久，但那是并行的，不耽誤排練）

80年代初的部隊里，連普通話都不標準的也還大有人在，這些人就只能淘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