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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顧，你早點回京城也好，現在民航那邊配合演戲比較生硬。省里派去跑部的人也不得力，美國人覺得甜頭不夠大，遮遮掩掩的。你去了京城，就當是幫忙在那邊打點吧，老哥要是有急事要你幫忙，會給你打電話的，你可別掉鏈子啊。你堂兄我已經安排他去西子奧迪斯當個技術管理的幹部，看他自己造化吧。」

小顧的勢力和人脈還真是盤根錯節啊，這就是跟著美國前國務卿讀兩年書積攢到的可怕朋友圈嗎。

他只是一再表示：「我這次只是代表UTC公司來投資考察，只是考察，並不做任何承諾。」

省、市裡其實都不太在乎這個合資具體能賺到多少錢，只是希望拿這個工程作為保底，為地方上拉來名聲和牌面——

波音707的航程是飛不過太平洋的，當初設計的時候就只是越大西洋航班用的機型。所以從美國飛到中國的話，要在阿拉斯加的安克雷奇中轉加油。

顧驁臨走的時候，仇清親自送他去機場，還不忘關照：

末了，顧驁當然也要請黑格本人，以後有機會去他的私人島耍耍。

……

一番鬧騰漸漸平息，二十分鐘后，一架波音707改裝的專機，緩緩在跑道上降落。

顧驁聽了，不禁莞爾。

這樣一來，就算普惠的項目最後沒成，只成了一個奧迪斯，錢塘市有關部門依然可以對外吹噓「與美國巨頭UTC集團達成戰略投資合作」，至少把這面大旗扛起來。

因為省里的一二把手，包括樞機什麼的，都來了。

飛機剛剛停穩，跑道邊一輛電瓶的舷梯車立刻靠了過去，舷梯車尾倉里還有一大卷紅毯，靠穩后立刻有工作人員和-圖-書飛速鋪開，那禮遇著實體面。

車隊回城，一路上觀光、拉到南山路湖邊、花港觀魚那個十幾年前弄的神秘招待所，一番飲宴考察拉交情。

黑格董事方面，當晚喝過接風酒，也先把第一步的好消息打國際長途回報給UTC的奧克維爾董事長。

「非常歡迎黑格董事為中美友誼和合作共贏付出的努力，請容許我代表吳越人民表達對您的歡迎。」一位地方領導率先越眾而出，跟對方緊緊握手了兩三次。

但中國人也不能說這個不值錢，因為除了確實不成熟的、研發中的運-10，中國在大飛機方面如今還是零基礎，給你一個美國人20年前的發動機產線摸索一下，也是有好處的。

這是禮儀之邦的傳統，也說不上不好。

不過想想也是，一座城市，要是被美國前國務卿來考察過投資環境，只要象徵性投下一點項目，以後絕對會被市政部門做成類似於招投標文件的「歷史業績」里。

具體過程，不多贅述。

但他還是沒想到，居然會這麼隆重。

黑格握到將近第20個人的時候，才輪到仇清和顧驁。看到顧驁的那一刻，黑格的眼神一亮，握手之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臉側著湊過來一些，輕聲低語了一句：

只有仇清好歹算是60年代中期的大學生，英語口語還不錯，把顧驁和黑格的交談聽在耳中，更是對顧驁的實力又多了一分認識。

12年後，沿途的香樟變得更加蔥鬱高大，同樣趕上了2月中旬的寒冬時節，卻是再次派上了用場。

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從「翻前審查」變成了「事後備案」，充分看得出領導和_圖_書是真的想發揮顧驁跟黑格的交情，為拉投資提供更好的條件、做出更多的成績。

機場路整條路被封道，道旁兩側的常青樹，也特地讓園林管理部門派人修剪得整整齊齊。

顧驁是接了仇清的安排，自己讓保鏢開車、乘賓士車隊趕往機場的。到了之後才發現，仇清在迎接的人群里根本排不上號，連厲市長都排不上號。

他知道這是中美文化差異，中國人總是喜歡對退下來的老領導，依然保留原先巔峰期的尊敬和禮遇。

要是工藝泄漏了，以後中國人豈不是可以製造代表美國前沿航空渦扇引擎技術的葉片了，這個帳美國人是算得很清楚的——他願意轉讓一款20年前波音公司飛機水平的引擎產線，那就是不能把與時俱進的部分泄露給你的。

暫時討論的結論是，新成立的合資公司叫西子奧迪斯。美方占股60%，中資占股40%，美方擁有具體經營的決策權。中方以土地和廠房出資為主，至於設備方面，美方會派出合規團隊審查，用得上的才會要，不符合技術標準的就淘汰。

旁邊一群外貿局、外事廳的官員，看到一個20出頭的年輕人，被市裡分管經濟工作的副職越眾叫到前面，滿眼都是艷羡之色，但也僅僅維持了數秒鐘。

普惠的談判就麻煩不少，因為技術涉及的敏感點比較多，而國內的工業基礎也差。就算顧驁搞定了威廉·克拉克，讓美國人把發動機的組裝線移過來是沒問題的，可渦扇葉片材料、燃燒室整體衝壓等最核心工藝環節，普惠公司還是不放心放到中國來。

「至於么，人家已經快一年每當國務卿了，如今ｈｔtps://ｍ.ｈeｔｕｂoｏk.ｃｏm•ｃｏm是一家科技公司的公關董事啊。」顧驁覺得一陣頭皮發炸，卻無從解釋。

顧驁分明聽到旁邊有不認識的人竊竊私語：「就算最後只逛不投資又咋滴，肯來考察就是長臉，隔壁滬江都還沒請到呢。」

80年代的錢塘，大多數市區道路新栽的行道樹品種，都是法國泡桐。只有機場路上用的是常綠的香樟樹。

兩人的交談說的都是英語，又是私人談話不許翻譯插話，所以其他上了年紀的官員聽不懂。

即使為了這麼一個合作，省里最後還是去京城跑部，走通了不少關係，甚至讓民航有關部門擺出一副「如果引擎降價、有可能恢復對波音707的採購，減少圖-154訂購意向」的假動作。

「顧，多虧你搞定了威廉·克拉克。本來我還打算親自請克拉克談一談，看看能不能別的地方輸出審查放鬆一下呢——總之，你幫我代勞了，奧克維爾董事長也非常滿意。」

當天下午，雙方就先就UTC旗下的奧迪斯電梯公司，與錢塘本地某機電國企成立合資公司、在華經營電梯業務的事兒，給敲定了。

顧驁已經意識到，黑格董事來華談投資合作，有可能會遭遇到超規格的接待。

當年之所以這麼選，完全是因為12年前，尼克鬆和基辛格來的時候，是2月27、28日，寒冬時節。所以機場路上的行道樹必須選用常綠喬木，才能確保美國總統經過的時候，樹都是綠的。

原來請到美國的前國務卿來考察，在84年是可以作為城市名片，證明地方實力的。

顧驁有些尷尬：「國家培養了我，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專機快來和圖書了，咱還是靜靜排隊吧。」

省里的電視台以及各路報社，當然是鏡頭火力全開。連央視和新華社吳越分社的人都來了。

顧驁也被領導拉著，給黑格董事當翻譯，也允許他自由發揮，發揮主觀能動性，便宜行事居中斡旋。

以後遇到其他外商來考察，把這個歷史業績拿出來炫一下，說不定就能促成後來的外國人果斷投錢了。這也是馬太效應的一種表現形式。

同時，省市兩級還在業務支持方面給予了一些盤外姿態，比如表態未來5年內，本省所有政府工程採購項目，凡是使用到電梯的，優先採購西子奧迪斯的產品。民營工程項目，推薦採購該品牌電梯。

黑格雖然有些意外，幸虧也是當了近兩年國務卿的人，見過大世面，很會做人，不會當面表示對繁文縟節的反感。

不過沒有人在乎這個，似乎他能來，就已經是一種證明城市價值的重大利好了。

因為除了那些剛入行的菜鳥、不知道行情，才會對顧驁的身份有所懷疑。其他但凡在本市做過一兩年官的，誰不知道顧驁這個大老闆，是基辛格的學生。

「果然跟著顧驁就有大新聞，這人身上的能量，不能按國內的傳統思維衡量，連美國前國務卿看上去都交情那麼好。」眾記者們如是揣摩。

（涉及領導的言行不好多寫，就這樣過掉吧。）

然後就是其他人按級別依次，跟《新聞連播》上那些鏡頭差不多，具體就不贅述了。

仇清也幫他求人情，地方上的領導這才放行。

尤其是葉片，因為葉片工藝和材料是有通用性的，不光JD3最新型號可能用這個葉片，PW4062系列用的也是這個葉片。

顧驁一樣雲淡m.hetubook.com.com風輕地笑著：「是么，那下次我回西雅圖渡假，一定要當面請奧克維爾董事長來坐坐——其實，我前年在溫哥華炒房的時候，就認識奧克維爾董事長了。當時我剛剛在西雅圖買了島，渡假時客串當個島主，奧克維爾董事長非常熱心，幫我引見了西雅圖圈子裡不少朋友。」

顧驁在錢塘，陪同進行了三四天談判，眼看就要元宵節了。他一再對仇清表示，隨著寒假結束，他于情于理都該先去京城，把畢業交接后的手續辦了。

只不過，還會有領導的專職翻譯，在旁邊小心翼翼地聽著，確認顧驁翻譯有沒有錯、夾帶了哪些私貨，不時在領導耳邊低語通報。

因此，顧驁那麼順利把這事兒辦完，在省、市有關領導眼裡，也著實是能辦事、會辦事的典範了。

此後兩三天里，雙方各自分成兩個談判團隊，一組人繼續敲定西子奧迪斯項目的細節，另一組則開始普惠公司在華設廠轉移JD-3系列渦扇引擎產線的談判。

「小顧，來這邊。」仇清年輕眼神好，看到顧驁后立刻招呼他過去排隊等候接機。（相對於其他五六十歲的官員而言年輕眼神好）

至於新華社吳越分社的女記者們，則是激動地拿著相機咔嚓咔嚓，把顧驁跟黑格親切交談的場景全部拍了下來。

劍橋機場當天上午的其他民航航班，都被延期了，航站樓關閉。

「顧老闆，祝賀你博士畢業，又為家鄉做了這麼大貢獻。到底是愛國人士，在喬治敦讀了博士，還赤子之心拳拳，回國報銷。」

其他細節，後面慢慢再談。

有些原先跟顧驁沒什麼交情、過年的時候沒理由上門拜年的，此刻但凡又不怕丟面子，便湊過來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