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恍如隔世
「米娜，你怎麼回國了？上次還說你在伊拉克，從一秘升商務參贊了。」
葉紈牙關一咬，本想反駁，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她又面子要強，絕對不肯問路的，唯恐被不相干的人知道她上門拜訪。
「葉姐，你可來了，都三年沒見你了，可想死我了。」
她在美國這將近三周年，從三秘做到二秘做到一秘，見識了多少美國的職場、政界女性年輕有為人士，也沒見人家22歲就要被逼著相親的，哪怕到25歲也不急啊。
葉父也勸道：「葉子不是我說你，剛才那小李雖然現在級別不如你，可他爸也是部長，而且是50多歲的部長——以後後勁兒比咱家強多了。他家這才第二代，咱已經第三代了。你以為你老子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我現在也就跟你一樣級別，才軍區文工團團長呢！」
「如果姥爺情況不好，隨時給我打電話，我請假去探病。」葉紈還算有良心地最後服軟了一句。
不過，之所以說顧驁的邀請讓她心情複雜，是因為她從顧驁的通知里得知，對方之所以能從特區脫身回京，是因為他已經成功下海了。
「養了個混外交部的女兒，牙尖嘴利大義名分的，以後還怎麼管得了哦。」夫妻倆心中都是哀嘆，只能放羊了。
那是米娜的車。
然而，到了恰恰是84年這一年，國內的進口車莫名其妙就陡然多了起來，估計計劃外也一下子多了幾萬輛，就顯得沒那麼值錢了。副廳待遇們也就紛紛普及了豐田皇冠，或者別的hetubook.com.com價位相當的進口車。
「葉子你怎麼回事！這都第三個了，你再這麼挑剔，你在京城這些大院子弟當中相親的名聲就臭了！」一個中年婦女首先叫屈起來，她便是葉紈的母親，具體姓氏不方便透露。
她麻木地回到部里上了兩天班，才等到了一個還算讓她振奮、而又心情複雜的消息：
所以當時的文工團級別一共是四級：總某的團，團長是正軍幹部；軍兵種的團，團長是副軍或者正師幹部；七大區的團是正師或副師級的；省區的團就是正團級。
「米娜怎麼也回國了？她不是在伊拉克么？原來顧驁今天不是請我，是咱這個圈子的同學會……呸！也不能算同學會，因為蕭穗肯定也要來。復旦渣也配參加咱的同學會？咱可是外交學院的！」
葉紈才剛剛走進垂花門，就被一陣輕盈的風撲來，一個比她還苗條瘦削的女生環著她轉了一圈，讓葉紈微微有些眼花。
她看到自己車位旁邊，也停了一輛豐田皇冠，型號一模一樣。
更要命的是，葉紈知道這輛豐田皇冠的車牌。
葉紈：「25怎麼了？美國女生25還不談婚論嫁的多了去了！我要實現個人價值！再說了，姥爺躺在病床上，我擔心他的病情，心情不好不行嗎，我就想盡孝到時候等兩年好了！」
國內這思維，真是太封建了。
1984年的咖啡館，還算是比較新潮的場所了，哪怕是本土的滬江品牌，一樣給人高端時尚的感覺。
在美國的時候，好歹因為使館就那麼大，面對的都是外國人，所以中方人員內部比較抱團。平時溝通交往的同事，往往級別相差都挺大，大家也忽略了級別。
還是識大體顧大局吧。
眼界開闊了，眼光高遠了，這事兒也不能怪她不是？
跟顧驁約好聚會的日子很快來臨了。
對面的男人走了之後，沒過兩分鐘，一對中年夫婦就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她母親氣勢一窒：「要這樣你回來幹嘛？還不如在美國大使館繼續干呢，說不定這三年都混個商務參贊了，也比回來美洲司當處長有前途。」
「不用了。」
雖然路人根本就不認識她，也不關心她跟顧驁有什麼交情。
她母親忍不住教訓：「你這孩子，從小就是主意太正了，尋常你要慢慢來，我們也由著你，可你姥爺現在肝癌晚期躺在醫院里，萬一一年半載之內……那你就不是耽誤一年半載了，要再加兩年，一等就是三年了！到時候你都25了！」
原本一直身在特區的顧驁，終於回到京城了，約她明天一伙人一起聚聚，也感謝她在美國時一貫的幫助。
「那聽你這意思，後面的也不用給你安排了？」其母不甘心地最後追著確認了一句。
葉紈光靠祖蔭本身是爬不了那麼快的。她之所以人生開掛，另一方面是趕上了首屆恢復高考、她自己成績爭氣上了外交學院、以及有牛逼同學一直與她合作創造和*圖*書機會立功。這三大要素綜合幫她開掛，與她本身的門第、曝光率有機結合，才混到了現在這樣。
葉紈已經擺出「回國是為了盡孝」的大道理，「看不上也是因為擔心長輩病情、沒有心情」這個是由，她父母再說下去，反而是他們的不是了。
然而，就在剛剛一腳剎車停穩，她就一陣又驚又喜又危機的感覺。
她父母心裏的憋屈才算消散了一些。
話說到這份上，父母基本上是壓不住她了。
以她在外交有關部門多年練出來的口才，真想反駁的話，絕對可以把對方說得體無完膚。她自忖生活中遇到的人，除了某一個之外，其餘她辯論或者嘴炮還沒怕過誰呢。
回到京城之後，外交部有那麼多人，每天開會的時候，除了向自己處里的下屬轉達精神的之外，其他會都是黑壓壓一排處長，一個同齡人都沒有，簡直讓葉紈抑鬱。
部里同級別的同事，至少至少也是35歲的，那就比葉紈大了十幾歲，沒有共同語言，實在是很難受啊。
不想那麼多了。
至於路上的交通怎麼解決，葉紈是開的部里給她配的公務車，一輛豐田皇冠——這個配置如果擱在一年前，那也是有點超配了的，當時處級乃至部分「副廳待遇的處長」，還在開伏爾加二代或者滬江牌的最新改良版，豐田皇冠怎麼也要正廳才會必配。
葉紈微微咬著嘴唇，非常歉意地說。
「那我們回金陵去了！」
門口的保鏢看著她這氣質風度，主要是她挎的限量版摩納哥王室特供包包，當和圖書然不會問她身份，直接就放進去了。保鏢也是知道主人今天在開准同學聚會。
所以葉父說自己如今才跟女兒級別差不多，那都是實話。
葉紈從東單一路開到玉淵潭，先繞著公園轉悠了慢慢轉悠了兩圈，確認了一個地方跟顧驁描述的「顧府」規格確實一樣，才拐進去一腳剎車穩穩停在大門側面的車庫那兒。
對面的年輕人，也就剛過25歲，比葉紈自然是要大三四歲，但也絕對是這個時代的青年才俊了。他聽了這番話，自尊心就有點下不來。
隨著這幾個月時間不知不覺的流逝，顧驁在釣魚台國賓館南邊的那個數重進深的四合院，乃至隔壁的花園，終於徹底修好了。
葉紈也算是顧驁接待的第一波客人。
……
隨著84年，部隊某些整合裁撤工作的推進，軍、師兩級單位已經沒有文工團了。地方上只有七大區、以及各省區還有文工團。（未來還會進一步精簡，連省區都不保留團了）
她忍不住略微生氣地反抗：「爸，媽，脾氣見識價值觀合不來的人，你非要強湊，吃苦的是我，我才剛回來，不適應國內、不了解國內的情況，有什麼好逼的？你們就不能容我一年半載慢慢適應習慣、慢慢摸清楚國內目前的男生是什麼樣的再說？」
顧驁很低調，可不會跟「恭王府」那樣在廡殿頂的正門上掛「顧府」這倆字匾額的。葉紈在美國將近整整三年，不太回京城，第一次來這兒，認不出很正常。
她這袖子幾乎是半圓形的了，只遮住肩膀和腋窩，和-圖-書手臂80%都是露在外面的。下面的裙子也就勉強到膝蓋。畢竟七月下旬的京城是非常炎熱的。
面對父母的夾攻逼迫，葉紈忍不住覺得腦仁陣陣生疼，捏著兩根指頭搓揉起來。
終究是兩個世界中的人吶。
但自己是拒絕的一方，總要讓別人把氣撒出來，才不會留下兩個家族之間的不良影響。
「對不起，你是一個很優秀很上進的人，但是，我們理念不太一樣。」
葉紈早就想過會有這一天，卻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不過，隨著她家初代的老人凋零，以後這塊優勢也就消耗殆盡了。未來她只能跟其他77級外交學院同學們一樣速度慢慢爬。
葉紈強勢反擊：「我回來這不是聽你們的、要盡孝么！我不回來，怎麼知道目前國內的男生都怎麼個想法怎麼個見識。我的前途不用你們操心，我不是官迷！我只是想做點貢獻！」
7月下旬的一天，京城東單附近某家咖啡館。
連續三場都以她自己看不上對方而終結的相親，讓葉紈有些身心俱疲。
不過人家也是有身份的，不好直接對女生髮火，就用很提氣的、政治正確的話找回場子：「我看你這是去美國待了幾年就忘本、崇洋媚外了吧！是不是連月亮都是外國的圓。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為謀吧。」
葉紈收拾打扮得很淡雅，把那些愛馬仕·凱莉系列的小包包跨上，換一身只有幾厘米象徵性袖子的圓點短連衣裙，前往玉淵潭和釣魚台隔壁的顧驁府邸聚會。
葉紈心裏微微一陣雜亂的波動，鎖好車，走進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