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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先就看到亭子里站著兩個女生，也裝作不驚訝，禮貌地對著任雨琴先微微一笑，然後自然地跟熟人打招呼、雲淡風輕地問：「小莉，順利么，能不能恭喜你呀。」

蕭穗點點頭：「現在應該已經選完了，我們過去看看她結果怎麼樣吧，別被其他專家和選手看見。我前幾天吃飯的時候跟她說好了，考完出來就到還在停工待料的藕香榭找我，沒有外人的。」

視察了一圈秋爽齋等依然在建中的景點后，顧驁才偶然從蕭穗口中得知了今天有劇組選角，不由如是提議了一句。

不過學術界認可多了，總歸是有點忍不住要自豪的。沒幾個人能完美控制自己的慾望和情緒，總是會隨著所得一起膨脹。

「這說什麼話呢，我們是朋友啊。」顧驁連忙大度。

顧驁不明所以，略微腦子轉了一下，才問道：「是你跟劇組籌備專家拉了交情、想塞關係戶進來？」

老遠就可以看到榭亭旁邊的假山石上，已經用麻纜綁了一條小木船，顯然是蕭穗的朋友先到了。又划了一會兒，約莫只有一二十米，顧驁聽到榭亭里傳出錚錚古樂，顯然是有人在彈琴。

人家家裡是蜀都地方上的幹部，當官的人家么，家教很嚴的。所以我相信她是真不稀罕當不當演員，就算這次演了《紅樓夢》，將來也沒太多拋頭露面機會，不會什麼沒品的影視都接的，估計家裡也不許。」

反正已經到了眼前，空想也是無益，看一眼就能求證出結果了。

「你好，聽說你跟穗子也是患難之交，以後在錢塘不用客氣，當自己家一樣好了。」顧驁跟進ｍ•ｈeｔｕｂｏok.ｃｏm.com亭子，微微頷首，然後就轉向另一個妹子。

蕭穗：「是這樣的，我有個原先的戰友，本來她也是陪著朋友來海選的，不知怎麼自己就稀里糊塗通過了第一輪。前陣子她來錢塘之後，還跟我吃了個飯。不過人家並不是很在乎選不選的上，也沒關照我幫忙，我覺得還是避嫌的好，不然萬一人家靠自己實力通過了，也洗不幹凈，反而落下一個走後門的嫌疑，多難聽。」

蕭穗說著說著，又回想起當年認識顧驁之前、最低谷最羞憤欲絕的艱苦歲月，居然流下淚來。

「她挺好的，我也挺好的，其實我知道你是好意，不過我真不需要你為我好。還是謝謝了。」任雨琴說得有些失神，前言不搭后語。

「難道是小琴把我的曲子賣了？不至於啊，她還不知道我的事業潛力？要是圖錢的話，她就更不可能得罪我了。哪怕投奔我做個秘書，也比她做別的挖空心思的事兒有錢途呢。難道是小琴也來參加海選了？不過這不是改變歷史了么，我也沒給她開後門啊，她靠自己的實力就能殺進來？」

「不過很少見有這麼佛系……我是說這麼無欲無求的小姑娘吧，對了你說她是你『戰友』，那得是當年你還在軍區文工團時候的事兒了吧？這得多大年紀了。據我所知超過20歲就挺困難了。到底是什麼來歷啊。」

蕭穗也是心思靈透之人，心領神會地點點頭，然後率先爽朗地走上岸去。

按照進度計劃，本來應該是要趕工的。只是因為荷池附近的假山不合規、美院的劉所長臨時hetubook.com.com說了，認為錢塘本地的假山石造型意境不夠，一定要從姑蘇採辦正宗原產的太湖石造假山，才能顯示出公爵府邸的氣象。

「原來是這樣，如果真是無所謂的來見見世面，你處理得對。」顧驁點頭，隨即好奇地話鋒一轉。

說句題外話，曹雪芹在寫書的時候，「藕香榭」這個建築的命名還是欠考據了。按照《說文解字》，古代園林建築「依山為榭、鄰水為軒」，所以這明明應該是「藕香軒」嘛。

小莉在一旁看出氛圍有些尷尬糾纏，連忙仗著年輕跳出來打斷：「原來大家真的都認識，還都是老朋友呀，那太好了。剛才我還怕穗子姐怪我帶朋友一起呢。雨琴姐也可厲害了，她這次可是林黛玉組裡入選的幾個之一，未來表現好，說不定真有希望演林黛玉呢。哪像我，就是來演個配角學習一下經驗的。」

蕭穗捋了一下鬢髮，才小心地微微點頭：「也談不上拉交情——我現在本來也算是籌備組的編外紅學諮詢專家了嘛，你當我前幾個月在《紅樓夢學刊》和文學講習所學報發的那些論文都是白髮的么。只不過，我等閑不動用這些諮詢權，也不發表意見，他們主動有些不涉及利益的細節問到我，我知道的才說說。」

藕香榭是大觀園裡瀟湘館、秋爽齋再往北的一處景點，靠著園子里最大的荷池，目前才施工了兩三成。

蕭穗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里還是有幾分自豪掩飾不住的。畢竟現在中國嚴肅文學圈子裡，創作要走意識流，研究傳統文化要搞點紅學，那都是沒辦法的。蕭穗這麼干和_圖_書，也是為了明年的評獎增加點籌碼，並不想爭奪金錢上的利益。

顧驁笑著摸摸女朋友的秀髮，對對方的態度很滿意。這就屬於比較有逼數、小確幸稍微膨脹一丟丟的，經得起寵。

這是他寫的哦不應該是他抄哼的《愛江山更愛美人》啊！

不管怎麼說，怕妹子騷擾是一方面，不過欺騙朋友總歸是不對的。

聽任雨琴的口氣，她這是當年就識破了——顧驁在出國之前，跟任雨琴、徐夢柔告別的時候，那都是一言帶過，沒有多說的，試圖讓妹子們自己誤以為他不會再回來了。

因為陸路被圍起來了，顧驁和蕭穗從沁芳閘那邊，解了一條划槳的小木船，從院子里的荷花湖上直接划船去藕香榭。

上岸之前，顧驁最後關照了蕭穗一句。

一個十八九歲、臉型略微圓潤的少女嫻靜地走過來，居然還對蕭穗微微鞠躬：「穗子姐，暫時選上了呢，不過也不知道具體演什麼，先學習著再說。謝謝你關心。嗯，這位應該是你愛人顧先生吧。」

他再仔細一聽，不由微微驚訝。

「這個彈琴的可能是我認識的，不管了，穗子，你先招呼你師妹吧，我就當沒聽見，看看情況再說。」

一邊說，蕭穗還溫柔地握著顧驁的手，很是自然。

我那戰友是77年入伍的，也是蜀都軍區文工團芭蕾舞隊，人家入伍的時候12歲，跟我72年入伍時一個年紀。那時候我因為一年多前剛被團里處分，名聲鬧得不好，都說我女流氓，所以老戰友都躲著我走，現在回想還是難過，差點兒就自殺成功了。

小莉是我那一波事情過去之後才入的和*圖*書伍，所以不知道當年我的風波鬧得多大，加上12歲的小姑娘也不懂男女那點破事，就沒有看不起我。

「我……我沒有惡意的，我一直拿你當朋友。沒告訴你也是為你好不想多生枝節，算了不解釋了。」顧驁嘆了口氣，然後又追問一句，「小柔也過得不錯吧。」

只有跟米娜，顧驁才是吐露了真相的，畢竟米娜是他的女人，而其他妹子不是。

蕭穗略有些委婉地勸說：「再等一會兒吧，等有結果了，我們再私下裡去，不然……我也是怕影響你公正無私的清名嘛。」

蕭穗隨口解釋：「沒，人家比我小五歲呢，比你還小兩歲，才19怎麼會超。這也是機緣巧合，當年我不是78年認識的你、然後托關係離開文工團，去前線當戰地記者的么。

顧驁還清晰記得，因為他缺乏音高鑒別樂感的傢伙，任雨琴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從哼唱逆向轉回曲譜，把調子補完了，還自己揣摩了一些伴奏的編曲，讓曲風更加圓潤一些。

「小琴，我就知道果然是你——剛才划船的時候，我就聽到《愛江山更愛美人》了。」

無非是膨脹尺度的大小罷了，心裏逼數多點兒、夕惕若厲一點的，那就相對收斂。

顧驁也就從諫如流，挽著女友緩步遊園而去。

被她這麼平平淡淡的一說，顧驁反而是心虛了起來。

自從錄下來之後，顧驁並沒有去登記版權（82年之前也不存在這一說，只要發表了，基本上都能最後求證出誰是原創），也沒有公開發表。

「既然不是跟專家組拉交情塞關係戶，那你是避什麼嫌呢？」一番略微的寵溺之後，顧驁m.hetubook.com.com繼續溫和地追問。

我們芭蕾舞隊的教練也看我可憐，被人孤立，就算是把師妹交給我帶，我也有個伴兒。小莉就跟我亦師亦友學了一年芭蕾，然後我就去越南當戰地記者了。

「原來今天在瀟湘館有選角？你不早說，我們可以去圍觀一下的么，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顧驁連忙拿出濕巾給她擦臉，頗有大丈夫氣概地把女人摟進懷裡：「好了這不都過去了么，你們湊些個文藝女青年吶，就是喜歡傷春悲秋，年輕時候受過的苦，稍微一勾引起來就能悲傷上一天半天的。這麼說來，你那師妹也算是患難之交了。」

這首曲子，連同另外幾首灣灣人90年代的古風影視音樂，都是當初他外交學院畢業、即將去美國留學之前，托任雨琴錄下來的。

任雨琴依然看不出情緒：「雖然是朋友，但您是上流社會的人了，輕易不好打擾，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你不想讓我知道你休學回來過，我就不知道。」

任雨琴依然很淡然得體地應答：「顧學長好——我跟小莉是在組裡認識的，我跟她都通過初選了。剛才她說她認識一個文工團時候的老戰友，我就估計是你家的熟人了，一起蹭來見見，不嫌我不速之客吧。」

他還非常詫異於蕭穗為什麼忸忸怩怩的，故意扯著他先跟劉所長他們視察慰問、還瞎逛了其他景點。

於是乎，這個藕香榭就暫時停工待料了。所需的太湖石，如今還跟宋徽宗的「花石綱」一樣，在大運河的船上慢吞吞地運來呢。藕香榭的半成品工地也就暫時被圍起來，沒有閑雜外人可以出入，只有蕭穗這些資方人士可以進去賞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