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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顧驁還不知道三星未來會上車，成為他在這一產業的對手。

如果按照三十年後，BOE（京東方）的產業規模來算，那個年代為了液晶和LED顯示技術所砸下去的產線投資，加起來全國都有三千億人民幣了，BOE一共開了十幾條產線，每條廠子至少是200多億人民幣投資。

三星方面，李間熙也不知道比歷史同期多花了多少錢，才算把這事兒辦成，不過最終還算是擠上了車，有資格三年之後與顧驁一戰。

在液晶問題上，這兩個公司互相比較，夏普就相當於一個有原則有節操的殺手，有些人殺有些人不殺，但殺的時候接單的價錢比較低。而NEC則相當於搞笑段子上那些宣稱「某某某可是我的至愛親朋、手足兄弟，殺他得加錢」的貨色，收費貴，但什麼都賣，對誰都賣。

韓婷今年已經40歲了，事業上也沒年輕時那麼要強，相對淡泊了些。

但顧驁不用親自跟著錙銖必較談判，他只是負責大戰略的。

韓婷說的，也是道理，尤其是國內92年之前還沒提市場經濟是主流，所以韓婷這樣的老式思維，即使接觸了足夠多的外部世界，依然覺得國內的問題可以靠調控來優化資源配置、減少浪費。

顧驁：「我怎麼可能害你？要不是我自己沒精力做重資產，我也不會找你了。機會難得，當斷則斷，就算你把電視機相關產業、品牌授權都賣了，再加上你這些年來的結餘利潤，還是遠遠不ｗww•hetｕboｏｋ•ｃｏm.ｃｏｍ夠的。你肯做的話，我還要給你想辦法融資呢，當然，可以是入股。」

她自己沒有子女，就從娘家帶來侄兒侄女幫忙，她的兄長比她大了十幾歲，所以侄兒也已經剛剛而立之年；侄女兒也大學畢業好幾年了，至少不比顧驁年輕，都能在事業上幫她盯著點兒。（顧驁26歲）

韓婷聽了這個數字，大吃一驚：「幾十億的資金准入門檻？你說的是人民幣么？就算是人民幣，那也太高了。漢樂電子也投不起吧，總不能把這些年賺的資金統統砸進去其他不做了吧。」

即使退縮到90年代初，部分物價低好多倍，單廠產能規模要求也沒後世那麼高，但幾十億人民幣還是要的。

當然了，因為那時候全國的電視機保有量還不滿兩千萬台，畢竟還有幾億台的市場可以圈。

韓婷思考再三，全盤接受了顧驁的布局。

就像伯克希爾·哈撒韋的股票，一股要二三十萬美元，那你至少要有二三十萬美元你才有買一股跟著巴菲特混的實力。連三十萬美元都湊不到的小散，就先滾吧。

家人親戚，如同往年慣例，被接來溫暖的香江過冬。

正是因為需要的規模效應和准入資金門檻高，才讓這個行業沒有像電視機那樣做爛。

至於輸贏，那就三年後再見吧，跟蘋果一樣。

普通小電視機廠，當時幾千萬投資就啟動了，所以各個省市都眼紅，都想盲目上馬試試。要是起步就和_圖_書要幾十億，他們就連試都試不起了。

後來，大約幾個月之後，也可能是一年半載，隨著合作的深入，顧驁還聽說了一些趣事——韓國人的三星，也在差不多這個時間點，反應過來了，理解了這個行業產業內分工彎道超車的戰略，然後到日本來找機會。

只可惜，韓婷很是捨不得：「你說的道理我懂，目前我算過，一年全國三四千萬台產能都不止了，去年前年新建的廠，要是將來都全速生產，破五千萬年產量是很輕鬆的。但是，按照中國的經濟增長、人民收入增長，還沒買電視機卻買得起的家庭，起碼還能讓這個市場撐好幾年。如果我手頭的是其他新廠子，果斷停止擴張也就罷了。可漢樂電子是從1981年開始就打開了牌子的，當時國內競爭多少？市場多空白？品牌影響力也是重要的無形資產。就算將來紅海慘烈競爭，漢樂電子那麼老的招牌，那麼好的口碑，浪費了不可惜嗎？要優化，也該從那些沒牌子的小廠開始優化，國家宏觀調控阻止它們再進場啊。」

顧驁只關心自己再某一項黑科技出現時，在應用領域保持一定領先時間段的獨佔性，只關心他的供應鏈安全，但沒想獨佔這一切。

只要他抓住了「夏普公司胸無大志，核心利益只是電視機市場，做液晶也好，等離子也好，都是為了電視機的整機服務的」這個弱點，就可以從夏普交換到價值窪地。

……

後來一直殺到90年代末，才算是和圖書淘汰掉了80%的殭屍電視機廠，從幾乎每省都有，變得只剩下川魯粵等五六個省的大牌。

無論是電池還是液晶屏，乃至未來的LED屏、OLED屏，這些東西都太偏材料科學了，也都是重資產製造業，顧驁的事業基因，讓他更喜歡輕資產的操作模式，所以重資產的當然要甩給合作夥伴了。

跟夏普的初步意向談判結束后，他只想回國過個年，順便跟合作夥伴們透個氣。

這還得感謝中國太大，市場太大。

韓婷：「沒有，前年開始，我就逐步單獨拉一條生產線，專產漢樂彩電了。那個目前只能算副業，反正國內錢好賺，86年那波，通脹脹價，市面上什麼電視機都搶光了，後面好一點，物資沒那麼緊張，但還是有得賺。」

國內電視機廠遍地開花粗放上馬，最激烈的是在1985和86兩年，幾乎是到了每個省都有新廠子投入生產，都覺得國內高端電子消費品太匱乏，造多少都賣得出去。

他嘆了口氣，換了個角度勸說：「那你可以把產線轉讓和品牌使用權分開嘛，比如，產線轉給現在要擴產的地方新廠，而在電視機領域使用漢樂品牌的權益，授權給本地有實力的同行，比如我覺得創維就不錯。電視機的門檻太低了，而未來液晶和其他半導體顯示技術的門檻要高得多，沒有幾十億起步的資金，是玩不轉的，每個省也不可能都投得起。你可以走到比電視機產業更上游的位置，不管誰賣機器賺辛苦ｈtｔps://ｍ.hｅtuｂｏｏｋ.ｃom.ｃoｍ錢，都要從你這裏進屏幕，而屏幕的單塊附加值比整台電視機還高，這樣不好么？」

所以哪怕經過這一波發展后，86年時一年的全國電視機年產量就達到了好幾千萬，還是大多數賣出去了。

開放，就意味著初始合作意向更強，但也更計較利益，要價比較高。

當時，顧驁把韓婷請來家裡喝茶：「韓老師，這幾年漢樂電子訂單也夠吃滿了吧，基本上沒有需求不足、淡季要轉產電視機才能攤銷固定成本的情況了吧。」

所以重資產的製造，要麼靠韓婷，要麼靠張仲謀，都要甩鍋甩出去。

顧驁也知道，這一點美好理想本身，並沒有錯。

能讓全中國的電視機產能擴張，少擴那麼每年幾百萬台，也是好事兒。

現在漢樂電子要是賣掉產線的話，那也相當於讓其他還盲目想進場的某家地方拍腦門型企業，少花點外匯再去外國進口產線，所以算是變相節約了資源。

「你讓怎麼干就怎麼干吧。」

顧驁跟蘋果、三星的戰鬥，註定都是90年代的戲碼了，這些都是后話。

有時候，不僅技術、品牌是門檻，啟動資金規模也可以是行業門檻。

NEC並沒有夏普那麼專註于抱著電視機業務不放，相對來說態度更開放一些。

顧驁都巨富了那麼多年了，該用錢裝的逼早就裝過了，親戚朋友該驚訝的也都驚訝過了。現在對於顧驁的有錢，大家都已經麻木了。

過年的那些繁文縟節，沒什麼好多說的。

不過三星也不hetubook.com.com會坐以待斃，只是比顧驁晚了半年多，還是談下來了產業轉移——只不過，在本時空，三星的最終合作夥伴，換成了日系液晶的第二號巨頭NEC。

顧驁在香江過年的這些日子，真正辦正事兒的時間，主要是在做韓婷的思想工作，勸她轉型。

顧驁剛開始勸說她準備投入新產業和轉型的時候，韓婷還是非常留戀的，覺得不可思議。

和夏普公司的後續談判，還有很多漫長的細節要處理。

兩三億台的剛需市場，總要六七年才消化得完。到了92/93左右，國內幾乎絕大多數城市家庭，和相當一部分非貧困地區的農村家庭，都有電視機了，紅海價格戰的慘烈才漸漸顯現。

顧驁：「那就好，聽我一句，未來電視機行業過剩是難免的，國內的物資短缺狀態，沒幾年可以撐了，最多三四年，國家就要喊轉粗放型經濟發展向集約型經濟發展轉型了，結構性產能過剩肯定會激化的。電視機這個東西，技術含量太低，死抱著不放的都得死。與其現在還讓其他想做電視機的新單位、盲目上馬擴產產線，還不如把漢樂電子的舊產線賣給那些想擴產的廠子，那也算是少花外匯積點陰德了。」

只不過，夏普已經選擇了天鯤和王安作為合作方，受限於協議條款，沒法再跟三星深度合作。

哪怕年夜飯的時候，顧驁不小心喝多了想起來一句「今年又多了幾十億」，大家也不會有反應，就跟聽到「今天上班路上，司機不小心碾死一條狗」差不多波瀾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