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跑著跑著正好一跳，慣性，」方馳進了屋，「你這屋不裝個防盜網么，進你屋跟進商場一樣容易。」
「不是，你翻牆上癮啊？」孫問渠打開了門，看到了門外一腦門兒汗的方馳。
現在也依舊寫不出來。
「差不多吧。」方馳說。
雖然是被迫的，卻也讓孫問渠發了挺久的呆。
跑來的？他伸手想打開院門的鎖，還沒碰著開關，院子里已經傳來了咚的一聲，接著房門就被敲響了。
「我以為你想過，過夜呢。」馬亮說。
「別喵了，一會兒你奴隸來了得吃醋，你那天是不是還撓他來著。」孫問渠走到客廳客戶旁，聽到了外面有人跑步的腳步聲。
面向岩壁，雙腿分開約成 80 度角，登住崖棱，身體向後坐，與腿大約 100 度角……
說到照片，孫問渠又想起了在俱樂部展示牆上看到的那張長胳膊長腿的背影，轉頭往旁邊掃了兩眼，幾個教練看著都不像。
「嗯，之前跟他，他們玩過幾，幾次，」馬亮扯扯兜在他褲襠下面的安全帶，「不能總玩，這玩意兒勒，勒蛋。」
「我就是……」方馳擰著眉，頓了頓才說了一句，「覺得噁心。」
「這就跟你寫字畫畫一樣，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羅鵬說，「哎你最近還寫嗎？不給我看壺，我求幾個字行不行？」
「滾！」孫問渠讓他氣樂了，「操蛋玩意兒這麼損！」
沒太用力，但張健這種瘦雞型的還是立馬被踹得摔在了後面幾個人身上，方馳跟過去又是一拳，砸在了他臉上。
這句式他挺熟，一幫人出去吃飯總會問，想吃什麼，吃什麼，吃什麼菜，去哪個館子……
「不去！」孫問渠一聽大叔大媽頓時覺得滿山遍野都是揮動著的彩色絲巾，「我不去。」
「哎喲，我看著你特別可樂，一見你我就想樂。」孫問渠笑著說。
這是教練的原話，孫問渠聽了一遍基本就能背下來了，但做起來還挺麻煩。
「蛤蟆功，傳，傳人，」馬亮拍拍他的肩，「蛤蟆精。」
方馳轉過頭盯了他一眼。
「哎，」梁小桃輕輕嘆了口氣，「以前你倆關係多好啊，現在弄成這樣，挺可惜的。」
「你看著挺正常一小孩兒，怎麼就能跟方影混一塊兒去了呢？」孫問渠曲起一條腿踩著茶几，「才14歲就不學好了。」
孫問渠笑了起來：「你總算感覺到了啊？」
之後就沒什麼可操心的了，聽著是鬧哄哄的要干仗的前奏，但在走廊上兩個班的學生碰上了基本也就是嘴炮，人太多，圍觀群眾和不明確的目標渾然一體，打不起來。
這都三年了……
「不服憋著。」孫問渠往沙發里一倒。
看樣子像是個校牌，不和*圖*書過校名和年級都被方馳手指擋住了，孫問渠就看到了上面的名字，方馳，還有張挺嚴肅的照片。
「一幫狗男女，」孫問渠閉著眼睛，「有我什麼事兒。」
不過這次回來還真是有點兒幹什麼都提不起興緻來的感覺，也就遛遛方馳還能找到點兒樂子了。
「滾蛋。」孫問渠讓他給說樂了。
「有本事動手，沒本事閉嘴，」方馳指了指張健，「再讓我聽見一次，廢了你不用一分鐘。」
「嗯，你說隨便，我就買菜了，要不還得出去啊，」方馳把書包往牆邊地上一扔，進了廚房，「釀肉吧，正好昨天有剁好的肉。」
「嗯，就對面。」梁小桃一指街對面的小店。
「請你吃麻辣燙去。」梁小桃笑著說。
「哦，」孫問渠笑了笑，「這話從騙子嘴裏說出來有點兒讓人感動呢。」
「那你吃飯，」方馳很乾脆地說，「貓我今天拿走了啊。」
「再說吧，」孫問渠說，「能耐沒有，架式挺足。」
「我這麼暴躁么。」方馳笑笑。
話說完他轉身就往回走，等身後六班的人從混亂中脫身追過來的時候，他們班看熱鬧的人已經跑到了走廊中間。
「你是不是面神經麻痹。」孫問渠說。
「哦。」孫問渠應了一聲。
正在給孫問渠整理裝備的教練年紀不大，也就20出頭的樣子，一本正經挺嚴肅地說了一句：「不至於，那得多大的蛋啊。」
「四個字以內，」孫問渠嘆了口氣，「我好久沒碰筆了。」
他剛把張健拖出來，教室里就跟了幾個人出來，看樣子是準備上手幫忙了，所以方馳沒有猶豫，手一松，不等張健站穩，直接一腳踹在了他肚子上。
「……你們為什麼突然這麼積極向上了，」孫問渠嘆了口氣，「行吧，我豁出去了。」
梁小桃家跟他一個方向，有時候他不想走路會讓梁小桃帶他一段，不過今天他只想走走。
「幹嘛突然問這個。」孫問渠一下下捏著貓耳朵。
「我怎麼下去？」孫問渠手指有點兒發酸，勾著石頭問了一句。
方馳沒理他，進了廁所沒一分鐘又出來了，看著他問了一句：「你到底打沒打她？」
「哦，拿什麼釀？」孫問渠問。
「他是為減肥來的吧。」孫問渠說，躲開了教練的手，這無意地一按，他一條腿都酥了。
「好！」羅鵬很愉快地又拍了拍他，「我說你不願意去，博文說你會去，讓我跟你說說，還真是他了解你啊。」
孫問渠沒忍住樂了：「挺大的，真的。」
「沒鍛煉，以前你天天健身房吧，你在山裡的時候起碼還活動活動吧，現在這一回來每天都貓家裡……」李博文說得特別痛心疾首和*圖*書。
「你平時也運動的吧，」教練總算交待指點完了全部要領，在他腿上隨意地按了一下，「挺有肌肉的，一會兒你上去的時候應該比羅哥剛玩那會兒輕鬆。」
孫問渠跟著教練學了半天都沒輪上去正式攀一攀，也就是這教練看著還不錯，要不他早不耐煩了。
孫問渠撥了方馳的號碼，半天那邊才接了起來，然後就聽見了方馳帶著喘的聲音：「喂？」
方馳這句話讓他突然有點兒感慨，你想吃什麼？
馬亮來接了他到了地方，孫問渠這才知道這回不是去那個什麼俱樂部了，是俱樂部的一個戶外基地，很大，爬山溯溪探險露營燒烤漂流一應俱全。
「半小時。」方馳似乎是在跑。
方馳停下了，梁小桃開著她的小電瓶車晃了上來：「哎，走這麼快，我看個熱鬧一扭頭你就不見了。」
「誰？」孫問渠抱著跳上沙發的黃總，「你媽啊？」
黃總正雙爪對揣一副老農民范兒在沙發上打盹兒，聽到他進門，從沙發跳下來，到他腳邊蹭了蹭。
所以他才選擇了這種打完就撤的方式，等六班的人反應過來，他已經回到了一班興奮的保護圈範圍里。
「打沒打？」方馳又問。
好容易下來了，他鬆了口氣，挺涼快的天兒折騰出一身汗，一轉頭就看到馬亮在樂。
「你趕緊上，你用嘴就能爬上去了，」孫問渠扯掉身上的安全帶和繩子，「我給你鼓掌，博文是不是帶相機了，我再給你拍兩張。」
「餓了吧，午飯吃完了沒？」孫問渠看了看茶几邊上放著的碗，已經吃空了，早上臨時去買的貓沙看著也用過了，「等著，小不點兒還挺能吃。」
他跟李博文誰都談不上了解誰，只是認識二十來年了，李博文知道他樂意閑著但是也怕真閑著而已。
「聽我說完啊！」羅鵬拍了他一下，「咱去的話，是走探險路線，新開發的，跟老年徒步團不是一個方向。」
到家的時候剛過六點，馬亮晚上有飯局，沒陪他吃飯，進了屋他一天沒吃什麼東西的肚子叫了一聲。
「他就一，一條蛇，」馬亮說，「還是快，快冬眠的蛇，放棄吧。」
「會啊，」方馳說完拎著貓沙盤往廁所走過去，「只是看著你沒什麼可樂的。」
「哦。」孫問渠看著他。
「什麼山啊？」他問了一句。
「這樣啊，」梁小桃攏攏頭髮，笑著換了個口氣，拍拍他的肩，「算了這事兒也沒啥好說的，要不你請我吃麻辣燙吧，麻辣豆腐，麻辣西蘭花，麻辣牛肉丸……哎呀口水要流出來了！」
「去去唄，」孫問渠打了個呵欠，去吧，就算成天沒點兒正事，玩還是得打起精神的，「提前給我電話。」
了和_圖_書解？
燒烤孫問渠沒怎麼吃，胃剛好，這些東西不敢多吃，就連啤酒他也沒喝多少，拉著馬亮過去玩攀岩。
方馳沒出聲，他跟肖一鳴以前關係的確不錯，一塊兒打球，一塊兒上學放學，一塊兒扯談。
「我對他沒偏見。」方馳說。
「孫哥，」教練在他旁邊豎了豎拇指，「不錯啊！」
「小區保安二十四小時巡邏，再說我這兒也沒什麼可偷的，」孫問渠看到方馳手上拎著個超市袋子，「買菜了？」
「方馳！」有人在後面叫了他一聲，是梁小桃。
輪到馬亮上的時候，李博文和羅鵬幾個人過來了，一塊兒在下邊兒給馬亮加油助威，特別有氣勢，給馬亮樂得腳打滑兩次。
「不爬山，等你緩過來了再去，」李博文笑著說，「攀岩啊，說幾次了，好歹給點兒面子吧，亮子那麼忙都說你來他就來。」
回屋的時候孫問渠又說了一句：「你真姓方啊？」
「沒打，」孫問渠抬眼看著他，「你看我像打女人的人么？」
「苦瓜。」方馳又走了出來，從孫問渠手上把黃總拎了過去。
「我操打誰了！」許舟第一個跑過來，很興奮地問了一句，這小子惟恐天下不亂，最大希望是跟六班亂成一團。
今天早上夢見公雞笑，醒得比較早，閑得實在難受就把筆墨紙硯全給準備了一遍，結果提筆連一個字也沒寫出來。
他並不想打架，尤其不願意跟好幾個人打架，起碼現在不願意。
「沒說，就謝謝啊，有什麼可說的？」方馳說。
個欠了債簽了賣身契的騙子怎麼這麼囂張，做個飯還總得讓催！
「我不是……我就是……」方馳擰著眉，「我……」
「不對，不，不是狗男男，」馬亮想了想，把食指豎起來伸到眼前碰了碰他鼻子，等他睜開眼睛之後說，「是狗，狗男，一個，你單身。」
「你對同性戀有偏見，」梁小桃偏過頭看著他，「我其實也挺煩林薇那幾個成天拿真人說來說去的，但是……你反應也的確是挺出乎我意料的，有時候我都忍不住想你是不是真的……」
這個最簡單的對於孫問渠這樣的新手來說，也沒有多簡單，就算按著教練的指示，左手抓哪兒，右手抓哪，左腳蹬，右腳踩的，也費了半天勁才上去了。
「……行么？」羅鵬看看孫問渠。
掛了電話之後他走進了書房，站在書桌前。
「你知道你為什麼一回來就胃疼么？」李博文在電話里嘆了口氣。
「跟我就別裝傻了吧，張健那幫人晚上一來學校就到處說了，」梁小桃皺皺眉，「我一聽就覺得你來了得揍人。」
「沒多少，我都記賬了，月底再一塊兒算吧，」方馳說，「我不會坑你錢。」
「我
和_圖_書今兒晚上不去學校，」方馳邊喘邊說，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你想吃什麼？」方馳半拖半拽地把張健弄到了走廊上，張健掙扎得很厲害，嘴裏還不清不楚地嚎著什麼。
「老當益壯。」李博文在一邊說。
但不知道多久了，沒有人因為要給他做飯而問他想吃什麼。
「珠峰是沒戲了，」羅鵬遞給他和馬亮兩罐啤酒，「不過趁著秋天還沒過完我們還真打算去爬一次山，怎麼樣，一塊兒？」
「亮哥你這就不對了，」羅鵬笑了，「你得給問渠鼓勁兒啊，這次他回來特別消沉。」
「嗯，」方馳從書包里掏了個牌子出來，走到他跟前一晃，「我就叫方馳。」
「我今天不喝粥，要吃炒菜，而且你還要過來給你主子鏟屎，半小時才過來你又該說要去學校了。」孫問渠仔細聽了聽方馳那邊的動靜，按說這小子看著不像是能惹事兒的，但這會兒跑得風呼呼的還真挺像逃命。
「哎，」梁小桃用胳膊碰了碰他，「打張健是為那事兒么？」
「下回來買套裝備，」羅鵬看看孫問渠腳上的鞋，「他們配的這鞋不行。」
方馳沒說話，放下黃總，進廚房把超市的塑料袋騰出來裝了貓沙，拿出門去扔了。
孫問渠笑了笑沒說話。
雖說張健這人平時在自己班也不見得多有人緣，但方馳一個外班的直接沖教室里來拎人，擱哪個班都得有幾個抱團出頭的。
「行了，你就說你要幹嘛吧，」孫問渠打斷他，反手把已經爬到他後背的黃總抓起來放到了肩上，「別說去爬山啊，我不去。」
「事實已然證明了啊，」梁小桃嘖了兩聲，又壓低聲音，「肖一鳴有沒有說什麼？我看他今天也挺低落的。」
「很美，我去了一次，嚮導不行沒走到頭，瀑布峽谷都沒看全，」羅鵬一臉遺憾，「這次要去得找個當地嚮導……怎麼樣，去么？」
這拳勁兒挺大的，比那天打孫問渠要重得多，本來還靠在別人身上沒立起來的張健立馬嗷一聲，往後胡亂扒拉著想躲開，音調比之前高了八度。
黃總又喵了一聲。
「不想吃。」方馳說，跟她一塊兒往前遛達著。
「你玩過沒？」孫問渠問馬亮。
「你什麼時候能逃完命過來做飯？」孫問渠皺皺眉，「你有沒有點兒服務精神，合同上還有工資呢。」
「哪個事。」方馳看了她一眼。
這一天鬧得挺歡實，吃吃喝喝，爬爬石頭，孫問渠下午跟馬亮回城的時候在車上就昏昏欲睡了。
「烏鴉嶺。」羅鵬一看他有興趣，立馬湊了過來。
「沒誰。」方馳說了一句就繼續往前走開了。
「說是嶺，其實是一片山，風光特別好，以前那幫搞攝影的總去，後來就徒步的大叔和*圖*書大媽們……」
「行啊，」孫問渠說，「然後掛床頭？」
「知道啊，喝雜酒喝的唄。」孫問渠站在窗邊喝酸奶，黃總掛在他褲子上練習攀岩。
「爬哪，哪座？」馬亮開了啤酒喝了一口，「我家后，後邊兒，有……有個坡，你們去吧。」
「方馳，不是我多嘴，我知道你不愛聽，」梁小桃猶豫了一下，「我覺得你不該是對肖一鳴有偏見的那種人，起碼能不支持也不反感，我真是……」
至於明天會不會有人來找麻煩就另說了，能隔了一夜還專門跑來替張健找他干架的，六班估計沒有。
「就覺得你特別理直氣壯。」方馳說。
「按我剛教你的方法，記得嗎。」教練說。
「啊？」方馳看著他。
「也是，」馬亮點點頭，「你狗……男男。」
攀岩這玩意兒，就是看著容易，做起來就有些迷茫了。
「去哪家，許舟推薦那家？」方馳問。
只是想到黃總見了孫問渠就從揮爪拍貓糧的霸道總裁變成了只會蹭毛喵喵的娘炮，他就覺得有些鬱悶。
「我不吃苦瓜。」孫問渠皺了皺眉。
「早說是這麼玩啊，那我早來了，」孫問渠往已經燒烤架旁邊已經擺好的躺椅上一倒，「說得我以為你們接著就該去征服珠峰了。」
「喲你什麼動靜？逃命呢？」孫問渠愣了愣。
「四個字啊？我想想啊……」羅鵬說。
「靠！你損不損！」羅鵬樂了。
「……嗯。」方馳應了一聲。
這幫人這次主要還是來吃的，燒烤和啤酒是主要目的，二十來個人都是熟面孔，男男女女的已經把準備工作弄好了，旁邊山壁上的攀岩是消食運動。
孫問渠笑笑，往李博文那邊看了一眼，李博文正跟趙荷倆人甜蜜地烤著串。
真是挺頹的。
「他減肥主要還是戶外玩得多，」教練說著往正式的岩壁走過去，「你來試試吧，先上最簡單的。」
「先鏟屎，」孫問渠指了指那盤貓沙，又拿過錢包，「買菜多少錢？」
「就是面癱，」孫問渠也看著他，「你會笑么？」
孫問渠愣了愣，過了一會兒才說了一句：「隨便。」
他想起了李博文的話，忍不住皺了皺眉。
「幹嘛？」方馳問。
「拍鬼片兒呢？」孫問渠一聽這名字汗毛都立起來。
給黃總弄好貓糧，孫問渠洗了個澡，洗完澡肚子更餓了，看了看時間，方馳早該放學了。
黃總抱著他褲腿兒喵喵了幾聲，他彎腰把黃總兜了起來，在屋裡慢慢遛達著：「你好歹是一個曾經流浪的總裁，還帶把兒，怎麼這麼嗲呢……」
走出學校的時候方馳想給孫問渠打個電話，問問黃總的情況，想想又沒打，看得出孫問渠很喜歡貓，黃總似乎也很滿意他，估計不會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