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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陳莉一屁股坐到他旁邊時，他才記起了這是那天問他名字的女生。

付一傑皺了皺眉，手伸進兜里，把口袋扯了出來：「自己找吧，找得到都給你。」

這女的有毛病吧？

「你打得過他們么？」付一傑從地上撿起了自己的手帕，在臉上擦了擦，「回家吧。」

本來想買輛新的，但好幾百上千地扔出去，老媽堅決不同意，老爸只得讓步，買了二手的，不過他仔細地親手把車裝修了一下，連上面最不起眼的掉漆都重新噴過了。

不過張可欣跟付坤好著，這事兒誰都知道。張可欣正眼也不帶瞧他的，他也不可能直接跟付坤說把張可欣讓給我，於是他覺得用唐俊來挑點事兒不錯。

老媽按付坤的要求把校服襯衣改短了一些，也沒有之前那麼寬鬆了，變成了很合身的款式，黑色的褲子和領帶加上雙手插兜里的姿勢讓付坤看上去很……

唐俊拿過錢看了看，有差不多二十塊，還不錯，他拍了拍蔣松的頭：「這才像話。」

付一傑就跟沒聽見他說話似的，連頭都沒抬一下，也沒出聲。

付坤馬上看出了不對勁：「怎麼回事兒？誰弄的？」

「蒙誰呢你，」付坤趴到桌上盯著他，「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煩了？」

「我等你呢，」蔣松停下了，「一會兒請你吃東西。」

陳莉也換了校服，付坤覺得她長得不怎麼樣，但在一幫子剛開始發育的小女生里……胸挺大。

付一傑有錢，十塊，老媽給的，他還沒用呢，十塊錢算得上是挺巨的款了。

「嗯。」付一傑應了一聲，盯著付坤的背，盯了一會兒又掀開了付坤的衣服往裡看。

付坤沒說話，轉臉看著窗外。

蔣松看著付一傑一本一本把書撿起來放回書包里，有些想不通他為什麼能這麼平靜，但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明白了，一拍手：「對！回家告訴你哥！」

付坤覺得很沒面子，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站起來直接走出了教室。

付坤的車蹬得很快，迎面兜過來的風把他的領帶吹到了後邊付一傑的臉上。

論拉幫結派打架，付坤不是對手，付坤在這方面很獨，從來不打群架，頂多跟孫瑋一塊兒，打得過打，打不過跑。

蔣松判斷了一下形式，他自己沒有戰鬥力，身邊的付一傑估計更沒戰鬥力，要是付坤在就好了https://m.hetubook.com.com……於是他低頭把褲兜里的錢也都掏了出來：「一共就這些了。」

蔣松看到付一傑臉上的傷和一地被踩得亂七八糟的書氣得不行，拔腿就想追，付一傑一把拉住了他：「你幹嘛去。」

小街有不少擺小攤的，爆米花和各種糖，棉花糖，叮叮糖，麥牙糖，蔣松一路順著賣過去，每樣都來點兒。

「不知道，走吧。」付一傑拉著蔣松想過了街從對面走。

付一傑沒說話。

書包里的書也被扔在地上連踩帶搓的都給弄壞了之後，幾個人才慢慢走了。

「不用你管。」付一傑有些著急，想也沒想就說了一句。

改校服的不少，女生的襯衣收收腰，裙子再往上一點點，男生多半是把褲腿稍微收小些。

付坤還沒有回家，付一傑放下書包，把手帕沾濕了，對著鏡子仔細地清理了一下自己的臉，還好，口子在側面，不長，也已經不流血了。

吃東西對於付一傑來說是無法抵禦的誘惑，雖說他跟蔣松關係一直挺好，不請吃東西他也會跟蔣松一塊兒回家，但要有東西吃，他就可以把水藍色的蔣松身上的顏色給忽略掉。

放學的時候，付一傑低著頭收拾書包，後座的蔣松還一個勁地在他旁邊轉來轉去，水藍色簡直快把他淹沒了。

圍著他們的幾個人把他們扯到了旁邊的衚衕口，推到牆邊，唐俊在蔣松臉上拍了幾下：「別逼我發火。」

這名字有點兒熟悉，但一下又想不起來是誰。

「怕摔。」付一傑笑笑，出了院門之後他鬆開了手，只用一隻手扶著付坤的腰。

「還沒。」付一傑下意識地用自己的腦袋擋了擋自己的書。

不過唐俊應該是找不到的，付一傑對錢和吃的都很在意，錢他都放在書包最低下的那個小板子下面的襯布里。

他倒不是捨不得用，他是怕丟。

付坤雖然臭美，但對於超出自己家庭承受力的東西一般沒什麼想法，他只想要換掉老媽那輛女式小鳳凰而已，所以這輛雖然是二手但被老爸折騰得跟新車一樣的18速阿米尼算是巨大的驚喜。

但就今天，付坤這話說出來的時候，付一傑突然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付一傑一邊吃著冰淇淋一邊盯著付坤帶著汗珠的背，這個夏天付坤曬得挺黑的，不過這顏https://m.hetubook.com.com色挺好看。

「不知道。」付一傑低頭如實回答。

付坤停了車，腿撐著地回過頭狠狠地搓著自己的腰：「你幹什麼？」

「操！」唐俊沒接錢，罵了一句。

唐俊和汪志強的確是沒能把他的錢翻出來，最後唐俊一怒之下反手一個耳光甩在付一傑臉上，手上的骷髏戒指在他臉上劃出一條血道子，火辣辣地疼。

這事肯定不能讓付坤知道，付坤要知道了，肯定會去找汪志強。

「什麼時候摔過你，」付坤飛快地蹬著車，「你放學了自己回家，我們放學晚。」

「想看回家看，」付坤回手拉好衣服，又順手往他腦門兒上彈了一下，「脫|光給你看個夠。」

「轉過來，」付坤捏住了他的下巴，「我看看你的臉！」

「謝了。」付一傑抹抹嘴。

「他沒錢了，」蔣松趕緊攔在他面前，「他要有錢我也不用請客了啊。」

「行了，走吧。」付一傑背好書包，走出了衚衕。

老媽在裏面也喊：「哎寶貝兒回來了，吃滷雞蛋嗎？」

付一傑今天看三小的校服特別不順眼，以前付坤和他一塊兒穿著三小水藍色的校服時，他也沒覺得這身有多難看。

付一傑拿起大冰淇淋捏了捏，還挺硬的，他舔了舔：「媽說了不讓你騎那麼快。」

蔣松看了看唐俊，四個人已經把他們圍住，跑是不可能的了，他低頭從兜里掏出了兩塊錢遞給了唐俊。

「又幹嘛？」付坤問。

座位表已經排好，付坤找到有自己名字的桌子坐下了，初中部都還是雙人桌，他掃了一眼桌子另一邊的名字。

「咱倆就不划三八線了，小學生的東西，太幼稚，」陳莉拿出一塊小抹布擦了擦桌子，「你可以過來點兒，男生架子大。」

但他倆剛要轉身的時候，那邊有人喊了一聲：「小孩兒！」

今天突然就特別受不了。

「說你呢，錢！」唐俊用力推了他一把，付一傑撞到了牆上。

付一傑趕緊蹦著跑了下去，跳上了車後座，摟住了付坤的腰：「走。」

付一傑順著他看的方向瞄了一眼，離他們十來米遠的街邊或蹲或站的有四五個人，穿著七中的校服，全都叼著煙，正盯著他倆看。

「幹嘛呢？」付坤後背都感覺到他的呼吸了。

「那是！」老媽在別人表揚她兒子的時候，和-圖-書從來都不謙虛。

「沒誰，掉地上我踩了一腳就成這樣了。」付一傑轉開頭，怕一會付坤湊過來看到他臉上的傷。

付一傑背著書包往樓下跑，經過走廊的時候，他看到了樓下穿著一中校服的付坤，忍不住停了下來。

「嗯。」付一傑還是低著頭。

「我先去沖個澡，」付坤吹了一會兒還是不解勁兒，進了小屋拿了褲子準備再去沖沖水，「作業寫完了沒？」

付坤愣了，有點兒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付坤猛地一捏車閘，二百五的阿米尼發出一聲尖叫停下了，付一傑沒站穩，撲到了付坤後背上。

愣了半天，他掀開付坤的衣服，湊過去一口咬在了付坤腰上。

「我寫作業呢。」付一傑拍開他的手。

「這麼有緣啊。」陳莉伸手把他桌角寫著名字的紙撕了下來，放進了自己的抽屜里。

本來他有一個多學期都沒跟付坤有什麼衝突，但張可欣到了七中，他突然覺得以前從來沒注意過的張可欣居然也挺漂亮了……許佳美雖然也漂亮，但時間長了他就覺得煩得很。

唐俊把手上的煙往地上一扔，向付一傑和蔣松走過去的時候，汪志強其實是想攔一下的，唐俊不知道那倆小孩兒里有一個是付坤的弟弟。

付一傑是低著頭走進樓道里的，經過廚房的時候沖裏面喊了一聲：「媽！」

是什麼感覺，他說不清。

「下去。」付坤沒好氣兒地說。

付一傑討厭這個人，本來長得就挺著急，現在穿著七中那種前後都印著第七中學的紅字像勞改犯一樣的白T恤，顯得更難看，那衣服從眼前一晃，看都沒看清就會浮現四個字，第三監獄。

「你要敢告訴我哥，我就再也不跟你說話了。」付一傑看了他一眼。

「我操！」付坤忍不住罵了一句，「誰乾的！」

「早上吃四個包子帶倆雞蛋你還餓啊！」付坤瞪他，「再抽瘋我扔你下去啊！大隊長！」

付坤一看這樣，知道肯定是有問題，扳著他的肩把他整人都給轉了過來，接著就看到了他臉上的那道傷。

不過付坤跟這人挺長時間沒有打過架了。

站在最後面的那個的確是汪志強，因為付坤的關係，付一傑對這個人記得很清楚。

但他想想又沒阻止。

七中對於三小的學生來說，就是個小型黑社會，校門口蹲人的，堵小姑娘和圖書的，搶錢的，都是七中的人。

「不快你就只能喝水兒了。」付坤笑笑，脫掉了襯衣，對著電扇吹。

四周的同學都聽到了她的話，全都轉過頭來看，苟盛在前面笑得一臉意味深長的。

前桌是苟盛和一個胖女生，倆人正拿著尺子在為幼稚的三八線具體|位置商討著，付坤覺得陳莉在這一點上還挺明理，於是轉回臉回了她一句：「謝謝。」

「我覺得初中部穿得最好看的就是你，」陳莉又說，音量還不小，「你腿長。」

「沒有。」付一傑又轉了轉頭，把傷了的那半邊臉衝著牆。

「暑假我奶奶給了我不少錢，偷偷給的，明天咱倆還來吃，」蔣松拍拍口袋，「吃完了就不用擔心老媽發現了。」

「太欺負人了！」蔣松聲音都抖了，「王八蛋！」

付一傑不出聲，只是抹了抹嘴，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想要咬付坤一口，所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哎。」付坤嘆了口氣，繼續蹬著車往學校騎。

「看看。」付一傑覺得今天的付坤跟以往的付坤很不一樣，不知道是因為付坤是初中生了，還是因為這身校服，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

「別打人啊！」蔣松急了，爬起來想去拉唐俊，但很快被汪志強掄開了。

「啊——」付坤喊了一嗓子，這一口付一傑咬得太突然，而且勁兒還不小，他嚇得差點一頭撞到路邊的樹上，「付一截兒你病得不輕啊！」

付一傑也沒多說話，直接跳下了車，前面就是三小了，他頭也不回地就往前蹦著跑走了。

「喲一傑真是能幹啊，」一個阿姨感嘆了一句，「比坤子乖多了。」

所以他一進院子，全樓的人都知道他回來了。

「先寫作業。」付一傑咽了咽口水。

付坤在平時家裡一般就一條內褲在身上，有時候太熱了他睡覺都是光的，付一傑看著也不稀奇。

「剛看你倆吃得挺歡，」唐俊盯著蔣松，吃東西的時候全是蔣松在掏錢，「我也餓了，拿點兒錢給我們吃個飯唄。」

「一截兒，」付坤進了屋，把一個大冰淇淋放在了他面前，「快吃，我這一通趕，就怕化了……」

付一傑和蔣松是從小街走的，蔣松想吃棉花糖，付一傑吃什麼都行。

「你他媽滾開，」唐俊抓著蔣松的書包帶子把他往旁邊一掄，又抓著付一傑的頭髮把他腦袋往牆上磕了一m.hetubook.com.com下，「錢拿出來！」

付坤回來的時候，付一傑已經趴在桌上寫作業了，付坤每次剎車都一定要把車閘捏緊，發出長長一聲「吱——」的尖銳叫聲。

「跟我客氣什麼啊……」蔣松拍拍他的肩，拍了兩下之後手卻猛地往付一傑肩上一抓，聲音里有些緊張地說，「那是七中的吧？那個是不是汪志強？」

付坤走進教室的時候，看到的眾人形象已經比剛拿到校服那天試穿要好了很多，順便也發現了幾個條兒不錯的女生，但名字卻沒一個記得的。

為了緩解自己憂鬱的心情，付一傑扳著付坤的肩踩著後車軸站了起來。

「你該幹嘛幹嘛去，別在我這兒晃來晃去的。」付一傑沖他揮揮手。

付一傑也嘆了口氣，他覺得挺尷尬，大街上咬了自己哥哥一口，跟神經病似的。

付一傑的語文書從中間分成了兩半兒，只有三分之一是連著的，他是個很仔細的小孩兒，書用完一學期都跟新的一樣。

然後轉臉看著付一傑：「你的。」

「屁股累了，站會兒，」付一傑伸手抓住領帶，輕輕往後一揪，一抖手腕，喊了一聲，「駕！」

越想越莫名其妙。

他倆邊吃邊走，小街的那半條因為離學校遠，沒什麼擺攤的了，也正好吃得差不多了。

「快點兒！今兒升旗呢！」付坤抬頭看到了他，喊了一聲。

付坤剛上了一中，一中管理挺嚴的，如果打架……會不會被開除？如果開除了，那老媽的錢和付坤半年瘦了一圈的努力不就白費了么。

付坤愣了愣，陳莉的話題轉得太快，他一時不知道怎麼接。

「要瘋啊……」付坤把一拉得整理好，又掀開衣服看了看自己被付一傑咬了一口的腰，一個腫起來的紅圈清晰可見，「還挺圓。」

「你穿校服真好看。」陳莉說。

早上上學的時候付坤在院里一邊等付一傑一邊欣賞自己的新自行車，為了獎勵他上了一中，老爸給他買了輛二手的阿米尼，二百五十塊。

陳莉？

「摟這麼使勁幹嘛，怕不長痱子啊。」付坤蹬了幾下，這車的確比原來的舊車騎著舒服多了，調調檔，輕輕一腳能竄出去老遠。

「那……」蔣松愣了。

付一傑想了半天沒想到最合適的詞，帥，瀟洒，酷……

但付坤往桌上看的時候，還是愣住了，伸手過來一把就拿走了他的書：「你書怎麼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