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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站著的是幾次想起頭說點兒什麼，最後又什麼也說不出來的孫瑋。

「別，」蔣松有點兒著急，往旁邊移了一步，「你看吧。」

蔣松說的樹林，其實就是學校后操場旁邊的一小片林子，說是林子不準確，就二三十棵樹，平時女生最愛到那裡說悄悄話。

「愛氣氣去。」

「我開玩笑的。」張可欣輕輕跺了跺腳。

除去這些，所謂的女朋友對於付坤來說，也就那麼回事，反正他是沒找著漫畫書里那些所謂的甜蜜感覺。

「啊，」付一傑笑了，掀起付坤的襯衣閉著眼在他背上蹭了蹭臉，「她會生氣的。」

「審美觀不同，審美觀不同。」孫瑋笑了笑，他顧不上理會這倆怎麼吵，他怕碰上唐俊，唐俊平時看他都沒好臉色，要看到付坤居然敢上他地盤來，肯定得干架。

付一傑床頭的牆上貼著幾張照片，都是爸爸媽媽帶著他們出去玩時候拍的全家福，還有一張付坤的單人照，付坤迎著陽光眯縫著眼，左邊嘴角勾出一個笑容。

擦完了之後，付一傑坐在操場邊看書，蔣松挨著他在地上百無聊賴地把一根粉筆磨成了小白末兒，再看著風把它們都吹沒了。

沒等蔣松再說話，他轉身撥腿就跑，衝出了林子，一口氣跑回了教室。

「哥，」付一傑靠過去摟住了付坤的腰，閉上眼睛，「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煩人？特討厭？」

「付坤，」張可欣看了看身邊經過的人，突然看到了從學校里走出來的許佳美，她又拉住了付坤的手，聲音裡帶著哀求，「你別這樣，你讓我以後怎麼在她們面前抬頭啊！」

「不信。」付一傑撇撇嘴。

「嗯？」付一傑抬頭，看到蔣松的臉都紅了，表情也很緊張，「你寫什麼了啊，不好意思我就不看了。」

「爸，」付一傑扔下書包，「我來。」

蔣松對這個問題很執著。

「賈平凹？那人叫賈平凹啊，不是凸啊？分不清，」蔣松對凹凸分不清，也沒興趣，他有興趣的是內容，「是不是很黃？很多……那種。」

付坤雖然不如唐俊老打架那麼出名，但就他跟誰也不是一夥，從來不主動惹麻煩卻也從來不怕有麻煩的這份「獨」，也同樣讓不少女生有興趣。

「我就這樣，你受得了受，受不了拉倒。」付坤說。

字刻得很淺，不過付一傑還是能看得清，他愣住了。

付一傑沒再堅持拖地，拿了書包進了小屋，把小屋的門給關上了。

「不www.hetubook.com.com是，有那麼慘么？」付坤無奈了,轉過頭看著付一傑，「一截兒，你說句實話,你哥現在很難看么？」

「我知道，」蔣松的聲音低了下去，「你會不會不理我了？」

「誰知道呢，不過陳菲不是喜歡你么。」蔣松彎腰在地上的落葉里翻了半天，翻出一根銹了的小鐵釘，走到另一棵樹旁邊，開始往上刻。

今天學校大掃除，付一傑和蔣松負責一扇窗戶。

付坤這回沒有再抽回自己的手，他盯著張可欣看了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走吧，我送你回去，回頭你跟人說你甩的我就行了。」

老師宣布了可以回家之後，蔣松很快地站起來，拿著書包小跑著衝出了教室，這還是他第一次沒有等付一傑一塊兒走。

「又不是買給你，你興奮個什麼勁兒。」老爸瞅他。

付坤把外套脫下來扔給他：「你就想著打啵兒。」

只是哪怕有夏飛和張青凱，他也知道，這種事跟哪個男的喜歡哪個女的不同。

這會兒都在大掃除，林子里沒人，倆人踩著落葉走了進去。

付坤靠在七中後門的圍牆邊，雙手插在兜里，很平靜地看著指著他半天說不出話的張可欣。

「怎麼了？」付坤看他這樣子，立馬站了起來，手捏著他下巴抬起來盯著他臉看。

「付坤，你說吧，你老跟我這麼擰著，到底想幹嘛！」張可欣提高了聲音，身邊不少經過的女生，都往這邊看。

「真的？」蔣松臉上緊張的表情有了一些緩和。

「你不會是……」張可欣咬著嘴唇，「不會是為了你們班那女的吧！」

「關門幹嘛？冷啊？」付坤問。

付一傑看到樹榦上不知道用什麼刻上去的字，陳菲我愛你。

付一傑盯著這豎著排得並不筆直的一溜字看了一會兒，又轉頭看著蔣松，再轉頭確定了一下自己沒有看花眼，然後才開了口：「你喜歡我？」

「看，」蔣松拉著付一傑的手，把他拉到最裡面的一棵樹旁邊，指著樹榦，「這是上回有人寫給陳菲的。」

「哦，」付一傑沒什麼感覺，從小到大，這樣的話他聽得太多，他知道自己長什麼樣，第一次跟付坤見面的時候，付坤就已經告訴了他，「你手乾淨么？」

「不是我就想著這個，」孫瑋穿上小西服，對著玻璃窗瞅了瞅，有腿上那條藍色的運動褲，上身配什麼都讓人想把眼珠子摳出來，「是你有現成的居然什麼和*圖*書也沒幹。」

「你有意思沒意思啊？」付坤皺了皺眉，張可欣說的是陳莉，這讓他很不舒服，陳莉被唐俊媳婦兒扇巴掌的事兒他沒問，陳莉還跟平時一樣，他也不好問，但心裏是挺過意不去的。

付一傑盯著那幾個字沒說話。

他趴在課桌上一個勁地喘，心跳得很厲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感覺了，就覺得心慌得厲害。

「你睫毛真長，」蔣松又說，「我剛不是用這隻手玩粉筆。」

「算了別說了。」付坤看著他這樣子頓時沒了底氣。

「為什麼？」張可欣估計是氣得夠嗆，嘴唇都有點兒發抖，「誰都知道你付坤是我男朋友，現在你這德性還上我們學校來展覽？你是怕我丟人丟得不夠么！」

「不可能的事老瞎琢磨，咱哥倆一輩子都得在一塊兒，」付坤抓抓他的頭髮，「我也捨不得不理你啊。」

「真沒事兒，」付一傑悶著聲音，「就是突然有點兒害怕你不理我了。」

付一傑靠在門邊，眼睛笑得都打彎兒了：「實話啊？」

「哥。」付一傑看著他，心裏突然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兒。

「嗯，真的。」因為夏飛和張青凱，付一傑覺得這樣的事並沒有什麼太大不了的，而且他和蔣松從一年級開始就一直是好朋友，也不可能說不理就不理。

張可欣沒想到付坤會是這樣的態度，哪怕付坤剃了光頭，也還是很經看，不管怎麼說，有個這樣的男朋友，是長臉的事兒，她並沒想真的分手。

過了好一會兒，蔣松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付一傑，你長得真好看。」

「啊？」付坤愣了，伸手也摟住了他，聲音很輕地說，「怎麼會呢？這是怎麼了突然說這麼一句。」

「我開著在院兒里兜唄。」

「溜達一會兒吧，我屁股麻了。」付一傑站了起來，大掃除還沒完，得老師檢查合格了才能回家。

付一傑下樓之後沒有馬上回家，他在樓下猶豫了一會兒，去了后操場。

付一傑今天回家比平時晚，他走得很慢，路上還等了一鍋爆米花。

「你不說你喜歡李婷婷么？」付一傑問他。

「丟人？」付坤瞅了孫瑋一眼，「丟人了？」

在帶著些涼意的秋風第三次把付坤胸口的一拉得吹得飄起來的時候，張可欣終於開了口：「付坤，你故意的吧！」

「沒興趣。」付坤拿了磁帶去交錢，幾盒磁帶里還有兩盒Bon Jovi，他不愛聽這些，是買給付一傑的。

「hｔtｐs://m.heｔｕｂｏｏk.ｃoｍ.coｍ啊？」蔣松愣了愣，「是不是賈平凸的那個黃書？」

但緊接著付一傑就回過了神，沒等蔣松話說完，猛地推了他一把。

付一傑迅速合上了書，把書塞進了書包：「廢都。」

「我又不是為看那些，」付一傑想起了付坤的那本書，「沒意思。」

付坤對於所有聽不懂歌詞的歌都沒興趣，在聽歌和看書這兩件事上，付一傑更像是夏飛他弟。

付一傑是實話實說，不是因為他一直覺得付坤好看，而是真的挺好看，付坤的腦袋和臉型都撐得住這個造型。

現在付坤這麼不給她面子，張可欣覺得別的女生看她的時候都跟扇她巴掌似的。

光頭不是誰都能剃的。

「我是男的。」付一傑提醒他。

蔣松沒說話，抱著膝蓋盯著他看。

「你愛誰啊？」付一傑笑了笑，沒再走過去，蹲下撿了片葉子拿在手裡捏著。

不過孫瑋還是很盡心儘力地關心了他挺長時間，一直到入秋了，付坤都換上那套傳說中的立領小西服了，孫瑋才總算放心確定了付坤沒事。

付一傑我喜歡你。

「說你呢，是不是虧點兒，跟張可欣好了那麼久，啵兒都沒打一個，」孫瑋嘖了一聲，盯著付坤看了幾眼，又說了一句，「操一中校服真他媽好看，脫下來我穿穿唄。」

「誰寫的？」付一傑有點兒好奇，其實學校圍牆上經常能看到誰誰我愛你，誰誰愛誰誰誰的。

對於付一傑來說，蔣松膽子不是一般的大，班上誰喜歡誰都沒人敢這麼直接地說出來，會被人笑話，老師知道了還會被叫家長，何況還是個男的，要讓人知道了，蔣松肯定會被人罵是變態。

「嗯，」蔣松點點頭，臉比剛才更紅了，兩隻手在一塊使勁捏著，半天才跟下了決心似地一抬頭，「我就覺得你長得好看，誰也沒你好看……」

「行。」付坤也沒說別的，拍了拍孫瑋的肩，轉身就走。

「嗯？」付坤愣了愣。

「那多沒勁，」蔣松很失望，「還不如我表哥去租書店借的書呢，沒有此處省略多少字的。」

「開玩笑？這事兒有什麼可開玩笑的，好笑么，」付坤抽回手，「我沒開玩笑。」

「太不像好人了,」老媽把一頂黃帽子扣到他腦袋上,「本來就長得不像好人……」

「你沒哭吧？」

蔣松沒再說話，只是站在他面前一直瞪著他，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也只好瞪著蔣松。

他雖然沒有蔣松個兒高，但一直打籃球讓heｔuｂook.ｃom•ｃom他手勁挺大，直接給蔣松推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是凹。」付一傑回答。

林子里沒有人，他走到最裡面那棵樹前，發現蔣松之前刻在上面的字沒了，被刮掉了。

付一傑站起來慢慢走到那棵樹面前，看到了歪歪扭扭地刻在上面的字。

付坤就這麼被張可欣給「甩」了，他沒什麼感覺，其實跟張可欣在一塊兒時間也不算短，但他除了跟張可欣逛個街，偶爾被張可欣逼著牽個手之外，最親密的事兒也就是在她臉上親過一口，而且還有一半親在了張可欣的頭髮上，都不如親付一傑舒服。

「熱。」付坤回答得很簡單。

蔣松老半天才把字刻完了，轉過身叫了他一聲：「付一傑。」

要再說還有什麼更親密的事，大概就有時候夢裡想耍個流氓，摸摸張可欣的腿和胸什麼的，但就沒一次成功的……

「嗯？」付坤回頭看她。

「嗯，去樹林吧。」蔣松跟著站了起來。

「你別嚇我，到底怎麼了？」付坤有點兒急了，推了推他，想看看他的表情。

「你看什麼呢？」蔣松湊過去往書上看。

「騙人的，」蔣松腦門兒都冒汗了，「陳菲她們問我喜歡誰，我不敢說你，我就說喜歡李婷婷了……你會不會不理我了？」

「什麼？」付坤正專心挑磁帶，莫名其妙地掃了他一眼。

「哥，」付一傑摟著付坤的腰，把臉貼在他後背上，「為什麼突然去剃個光頭啊？」

蔣松過了很長時間才回到教室，老師都在點名了，蔣松才低著頭走進來，坐到了他旁邊，一句話也沒跟他說。

孫瑋長得也不難看，但要孫瑋剃個光頭，那肯定慘不忍睹。

現在付坤扭頭就走，她急了，一把抓住了付坤的手：「付坤！」

「剃光了省得張可欣整天羅羅嗦嗦讓我弄漢奸頭。」

「真是啊？你看這個？」蔣松挺吃驚。

「買輛250的，125的沒勁。」付坤躺在床上樂。

「這什麼帽子！」付坤把帽子扯下來看了一眼,扔到了桌上，「這不一截兒的小黃帽么,我戴這個比光頭還嚇人！」

蔣松以前也抱過他，別說蔣松，班上同學里抱過他的人不少，但全都不是這樣的感覺。

到家的時候老媽正在廚房裡忙活，老爸很勤勞地拿了個拖把在拖地，平時他開車累，家務都是老媽干，所以一有空閑他就會特別積極地收拾屋子。

「沒什麼。」付一傑的胳膊收了收，緊緊摟著付坤。

「聽見沒！」付坤立馬樂了和_圖_書，甩開了老媽的手就往外跑，「我弟說他喜歡……」

雖然付一傑很討厭那個張可欣，張可欣有句話卻說得沒錯，她說，付坤身上有匪氣，她就喜歡這個。

「先別過來，一會寫完了讓你看。」蔣松擋住了自己正在寫的東西。

「你別弄，寫作業去，」老爸抓著拖把不撒手，「我表現一下給你媽看，討好討好，下月等著她下詣買輛摩托車呢。」

他突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地害怕。

「你寫什麼？」付一傑問他。

「那怎麼辦？要不我拿你爸的鞋油幫你把腦袋塗黑了吧？」老媽拽著他不讓出門。

「嗯。」付坤點點頭。

「那到不會。」付一傑說。

「好看。」付一傑說。

付坤覺得自己不過就是剃了個光頭而已,老媽非讓他早上出門的時候戴頂帽子讓他無法接受。

蔣松的話讓他想了夏飛和張青凱。

付一傑覺得這張一直被老媽嫌歪著嘴笑得極不正經的照片，是最好看的。

「一傑，」蔣松看了付一傑一眼，「別看了，聊天唄。」

蔣松跟他們……一樣吧？一個男的，喜歡另一個男的。

「拉倒就拉倒！」張可欣咬著嘴唇。

付一傑沒鬆手：「別動。」

「聊唄，一樣能聊。」付一傑頭都沒抬地盯著書，他看的是從夏飛家拿的一本十月，這是夏飛猶豫了很長時間才讓他借走的。

「嗯，抱，」付坤抱緊他，「一截兒啊，你怎麼老是這樣，有事兒沒事兒也不說。」

「夠爺們兒！」他對於付坤為了張可欣的面子而扛下「被人甩」這麼丟人的擔子而由衷佩服。

不知道這麼瞪了有多久，蔣松突然往前垮了一步，伸出胳膊一把摟住了他：「一傑，我下學期……」

付一傑沒反應過來，只來得及聞到蔣松身上的巧克力味，蔣松愛吃巧克力，身上總能聞到淡淡的巧克力味。

「沒有，」付一傑看了他一眼，「都是一個開始，然後就『此處省略45字』，『此處省略110字』了。」

本來他有些不理解為什麼夏飛會對一本雜誌這麼猶豫，看了一會裡面的文章以後他才明白過來。

這個光頭除了讓老媽對付坤橫豎看不順眼之外，還有一個人因為他的光頭，對著他快一分鐘沒說出話來。

「不是『是啊』，是凹，賈平凹。」

「沒，」付一傑狠狠地吸了一口氣，付坤身上他熟悉的氣息讓他覺得安心，「你就抱我一會兒就行。」

「很好看，」付一傑用手擋著臉，避開了老媽的目光，「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