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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次品

作者:Pri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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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荊棘之路 第49章

第二卷 荊棘之路

第49章

下一刻,他的耳機被人一把拉了出來,陸信大猩猩似的跳到地上,一把攬過少年尚未展開的肩膀,賊眉鼠眼地壓低了聲音:「你師母以前也不想要小孩,我都不敢提這事,幸虧有你啊!」
然後他看見了那位「精神狀態不太穩定」的駕駛員。
還有十秒。
「給我點反應,」陸必行嗓子有些劈,「求你給我點反應!」
他隱約知道自己只是在做夢,可那夢裡的陸家卻又真實得如鯁在喉,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乾淨、修長,只有一層漂亮的剝繭,是少年人的手,還未曾攪動過冰冷的風霜。
高速飛出去的生態艙一下把小機甲拽得失了控, 接觸的瞬間, 捕撈網就撕裂了,而這樣的高速下, 固體的捕撈手完全不能用。陸必行不敢硬拉, 只好立刻加速, 同時,他在機甲的不斷震顫中,靈巧地偏轉了一個角度,釋放了第二個捕撈網, 還沒來得及固定穩, 機甲一角就撞上了一塊殘骸。
接收門一聲輕響,氣壓調節完畢,從裏面打開了,開門的瞬間,湛盧的仿生態艙的防護罩就分崩離析,這回,湛盧連打招呼的電都耗凈了,無聲無息地變回機械手,垂在一邊。
恍惚間,他看見一個熟悉的影子,似乎是陸必行。
那人溫暖的手一直逡巡在他頭頂和太陽穴附近,不輕不重地按著他的穴位,模糊不清的話在他耳邊響起,一個字也沒聽清。
醫療艙上面的小屏幕監測著病人的腦電波,盡忠職守地顯示,病人正處於深度昏迷狀態,嘲諷地映照著青年科學家陸先生的個人表演。
然而此時實在不是一個和人工智慧討論政治的好時機。
接收門隨即關閉,迅速啟動氣壓調節機制——氣壓調節到人類能生存的環境,所需時間正好是十秒!
陸必行把機甲的加速度推到了極致,防禦系統衝著他的耳朵死命尖叫——因為在這個速度下,哪怕撞上一個小石子,也會輕易洞穿機甲的防護罩,讓他機毀人亡。
湛盧只能保護你三分鐘,三分鐘以後,你會帶著遍體鱗傷,徹底暴露在太空環境之下,也許會立刻死於宇宙射線,也許會在十幾秒後進入窒息,毛細血管與一部分細胞會破裂,自爆的重甲輻射會蒸干你身上的水分,你會永遠沉睡在死亡沙漠、無數彗星墳場中間,成為一顆絕望的星子。
陸夫人是個溫和但內斂的人,待人接物周到,但並不熱情,兩個不熱情的人碰到一起,當然不可能有什麼火花,林靜恆總覺得自己是陸信自作主張帶回家的麻煩,怕礙人眼,所以盡量不去她跟前晃。
其中「彩虹病毒」、「重度脫水」、「精神力嚴重過載」、「貫穿槍傷」等字眼觸目驚心,遠遠超出了非醫護人員能處理的範圍,陸必行手足無措片刻,只好全hetubook.com•com權交給醫療艙的自動程序。
條條款款簡直讓人目不暇接,活像宇宙歌姬演唱會時的開麥彈幕。
「吃醋可就太不爺們兒了!」陸信衝著他發紅的耳根喊,「我跟你說,有個小鬼叫你大哥哥很爽的,腳前腳后,跟屁蟲一樣,你隨便瞎掰句什麼,他都偷偷拿回去奉為圭臬,怎麼騙都信……就跟你小時候一樣!哈哈哈……」
「頂上的樹枝不修……別跟我扯標準高度,我就是標準。」陸信噴完機器人,一條胳膊吊在粗樹枝上,他轉過頭,做了個單臂的引體向上,把自己吊了上去,下巴搭在粗糲的樹榦上,笑眯眯地問他,「你喜歡小孩嗎?」
那笑聲漸漸被他甩在身後,瀰漫開,變得淺淡。
這腐朽的聯盟軍委啊,到底養活了多少貪腐成風的蛀蟲!
林靜恆全身都在疼——被晶元控制的源異人一槍打穿了他的下腹,而湛盧倉促之下化身的生態艙並沒有真正生態艙的減震和平衡功能,彈出重甲的瞬間他就失去了意識,而高燒與持續緊繃的心弦卻又不讓他徹底休息,幻覺和亂夢連番而上。
倒計時還剩十五秒。
陸必行迅速打開接收裝置,捕撈網磨擦在艙門上的聲音讓人牙酸。
自殺式的加速下,陸必行用了三十秒就追上了生態艙,繼而他突然轉向,在機甲與生態艙錯身而過的瞬間,陸必行扭轉了機甲內仿重力器的方向。
方才生死時速都沒怎麼受損的小機甲,在逃出重甲自爆範圍后,反而因為駕駛員分神,連撞了好幾個行星帶里的小星子,把本來就不怎麼結實的防護罩撞得四面漏風,機艙內連連地震。
漏網的海盜嗎?
陸必行跳起來狂奔。
他彷彿回到少年時,回到了陸家。
你不是把每一步都計劃得周周詳詳,準備用臭大姐那個垃圾基地當誘餌,把凱萊親王一網打盡嗎?
林靜恆先是懵,懷疑自己是睡過頭產生了什麼幻覺,喃喃地問:「你怎麼會在這?」
十五歲的林靜恆認為整個世界都很愚蠢,並不想玩,皮笑肉不笑地一挑嘴角,從兜里摸出一對抗噪耳機,手動屏蔽了陸信,坐在樹下看他的《經典戰例分析》。
林靜恆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把自己飽受摧殘的頭髮從興奮過度的大猩猩手裡解救了出來。
湛盧的倒計時還剩下二十五秒。
林靜恆是在十二個小時之後醒過來的,輕輕一動,他就發現自己和湛盧的精神網已經斷開,自己正躺在一個醫療艙里,身上的大小傷口已經處理完畢,裸|露的皮膚上沒有什麼粘膩的感覺,還有人在他身上搭了一條薄毯。
林靜恆一把火氣燒到了頭蓋骨:「你進了死亡沙漠,還至少在死亡沙漠里躍遷過一次?!」
陸必行的心重重地跳了幾下,已經險險離m.hetubook•com.com開小行星帶的機甲原地躥了個「S」形,他毛手毛腳地把林靜恆的臉撥回來,小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林靜恆的唇角,陸必行頓時像只踩了電門的貓,慌亂之下恨不能原地起跳,撤退十萬八千里,他嗓子里好像卡了根雞毛,怎麼清都清不幹凈,眼珠亂轉片刻,對昏迷不醒的人慾蓋彌彰地解釋說:「我我……我可沒占你便宜,我不是故意的。」
陸必行一抬手蓋住了眼睛。
陸必行低下頭,額頭抵在玻璃窗上。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他撞到了一隻溫熱的手,那人用掌心墊了一下,隨即小心翼翼地撥開他被冷汗浸濕的頭髮,固定住他的頭:「噓……忍一忍,安心睡一覺就好,我在我在……給他一針鎮定劑。」
林靜恆無聲無息地任憑醫療器械來回擺弄,陸必行忍不住抹了抹玻璃,確認著什麼似的,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醫療艙屏幕上的生命體征:「你不吹牛能死嗎?」
聽見人工智慧平靜如常的聲音,陸必行快要弔死的心總算從房樑上落了地,此時,他的機甲正在上演驚心動魄的奪命狂奔,駕駛員本人卻差點把一口氣卻松到了底:「湛盧啊,我今天晚上一點也不好,肝都讓你家主人給嚇破了。」
陸必行猛地把動力器推到緊急制動方向,機甲像神經病一樣來了個急剎,生態艙慣性地滾進了敞開的接收門。
足有十來秒,陸必行才穩定住哆嗦的手,摸到了一點微弱的震顫,他剛想站起來,腿一軟又坐了回去。
林靜恆迷迷糊糊地想:「這夢怎麼還是連續的?」
而同時,被這小小的引力場吸過來的,除了生態艙,還有狂蜂浪蝶一般的小星子群和機甲殘骸。一個不懷好意的機甲艙門突然穿入捕撈網中間,猛地將捕撈網纏住了,在生態艙之前撞向接收門。
陸必行扶著門框看清了旁邊的人,膝蓋一軟,差點直接跪下,踉蹌了半步,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按在林靜恆的頸動脈上:「林……林!」
你不應該重新召喚白銀十衛,像救世主一樣降臨於水深火熱中的聯盟,踩著無數的硝煙和骨血,再成就一段英雄的傳奇嗎?
一瞬間,機艙內所有非固定物品——包括駕駛員本人,一起被突如其來的重力變化甩了出去。
而彗星仍會復活,你呢?
林靜恆沒有貿然行動,隨手抓起旁邊疊放整齊的衣服,上上下下地檢查了個遍,卻准衣服上沒「加料」,這才撿起來披在身上,謹慎地推開醫療室緊閉的門。
三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陌生感覺被儀器識別,頓時好似身份過了明路,理直氣壯起來,越發來勢洶洶,險些把他淹沒在其中,陸必行幾乎不敢再看林靜恆,從醫療室里奪門而出。
小機甲只有那麼大一點,精神網覆蓋下,和圖書哪個角落發出一點動靜,陸必行都感覺得到,林靜恆醒來的一瞬間他就知道了,短短几分鐘,他手心已經出了一層冷汗,還欲蓋彌彰地裝作十分「驚喜」,故作輕鬆地打招呼:「可算醒了,感覺怎麼樣?湛盧沒電了,這台機甲上的備用能源不夠他用,恐怕得回基地才能解除休眠了。」
林靜恆打斷他,一根筋開始隱隱在額角跳動:「你說你掃描到了躍遷點爆炸的能量波動,然後還找過來了?」
林靜恆板著臉站起來:「走開。」
醫療艙盡忠職守地掃過傷者全身,立刻給出了報告。
林靜恆不咸不淡地說:「哦,我給你解悶了。」
陸必行:「沒問題,我這都有……」
陸將軍挽著袖子,正帶領著一幫園藝機器人修整樹梢,園藝機器人都有正經八百的程序設定,電腦里裝著整個花園的規劃圖,本可以一絲不苟地確保每一根枝葉都在完美位置,陸信那個二把刀卻偏要跑來指手畫腳,畫蛇添足。
無菌醫療室的門在他面前自動門合上,把他關在了外面,只有一扇巴掌大的小窗供他張望,不過片刻,就被呼出的蒸汽模糊了。
同時,向外擴張的引力場好像一個吸塵器,將生態艙吸了過來。
林靜恆的頭順著他的手指無力地垂在一邊。
「哎,怎麼這麼獨?」陸信說,「我跟你說,一個家,要是想有家樣,必須要養點什麼,小孩、小動物,養幾個在家裡跑來跑去,熱熱鬧鬧地陪你玩不好嗎?」
陸必行猛地將引力場推回原位,自己順著艙門滑落在地,尾巴骨差點摔劈了,同時,機甲靈巧地偏離了原來的軌道,一個驚險的加速從一打撞過來的星子中擦過,拋出了最後一張備用捕撈網,精確地纏住了生態艙。
他其實不大喜歡住在陸信家裡,因為陸家非常大,陸信將軍的副官、秘書,乃至於整個工作團隊都會時常來往,也有固定房間,陸夫人偶爾還會帶學生回來,一來就來一幫,跟非法春遊組織似的,這些閑雜人等出來進去,對於恨不能自己是聾子的少年林靜恆來說,環境太嘈雜了。
陸必行僵直地站在原地:「……不,我沒嗑藥。」【注】
「喲,吃醋了?」陸信沖他笑出一口白牙,「放心,有了小的,老爸也最疼你。」
注:苯乙胺除了是愛情激素之一外,還是抗抑鬱藥物、致幻藥物以及搖|頭|丸的成分。
大腦針扎似的疼了起來,隨即是難以描述的眩暈,林靜恆無意識地掙動,碰到旁邊似乎有什麼硬質的東西,便狠狠地將頭撞了上去,試圖緩解精神力過載的後遺症。
十秒,小機甲身披朝霞似的飛出了重甲自爆範圍。
「同意您的看法,今天真是糟透了。」湛盧在綿延不斷的爆炸與火光中,保持著均勻的語速,「這架生態艙是我利用變和圖書形功能仿造的,並不是真正的生態艙,無法提供持續不斷的營養和治療。」
林靜恆其實沒怎麼在陸家常住過——小時候他跟在陸信身邊,在部隊里混大,十四歲後去了烏蘭學院,又是常年住校,只有寒暑假會到陸將軍家裡小住幾天,禮貌性地和陸夫人打個招呼。
心比第一星系還大的陸信絲毫沒有察覺到,興奮起來,還順手揉亂了林靜恆的頭髮:「……昨天我跟她說,這個崽子養不熟,不如乾脆自己生一個,從小帶,你猜怎麼樣?她居然沒說什麼!沒說什麼就是默認啊寶貝,你就要有小弟弟小妹妹了。」
一克要花六百萬,還是第一星系幣,就造出了這種坑貨!
青年科學家陸先生同手同腳地在旁邊轉了幾圈,無法用個人經驗解決上躥下跳的心,他茫然且困惑,只好科學嚴謹地訴諸理論——這個天才轉頭對空余的醫療艙說:「掃描一下我現在的激素水平。」
這微弱的念頭幾乎讓他坐立不安起來,像個受到了過分關注的小獸,戰戰兢兢地炸了毛。
就聽見湛盧接著說:「而我作為沒有機身的機甲核,在宇宙環境中,為主人提供等同於機甲防護罩的保護,所攜帶的電量只能持續三分鐘。現在進入最後一分鐘倒數計時——59、58……」
他身上的血跡已經清理乾淨,營養液正源源不斷地打進靜脈,幾乎能看見皮下血管的律動,陸必行抹掉他額角的冷汗,盯著他看了一會,片刻后回過神來,又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乾咳了一聲,陸必行正人君子似的問:「你到底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樣的?」
陸必行半坐在醫療艙旁邊,牢牢地固定住他,直到感覺到他呼吸均勻了,才鬆了口氣,累出一身汗,林靜恆的體溫總算降下來了。
聯盟第一機甲核蜷縮著機械手指,垂著頭,既沒有美感,也看不出有多厲害,像基地那幫小叫花子們舉著到處跑的劣質玩具,上面還沾著斑斑血跡。
陸必行:「我看見……」
陸必行一口氣差點把肺噎炸了:「湛、盧!」
不遠處傳來人聲,他習慣性地皺起眉,轉身躲進背陰的樹下。樹上有人向他扔了一顆松果,林靜恆頭也不抬地抄手接住:「做什麼?」
陸必行被迫給了它一記粒子炮,然而生態艙卻也被彈開了。
機甲上的醫療艙連滾帶爬地被他召喚來,陸必行咬咬牙,一把抱起林靜恆,把他塞了進去,那人的重量輕得超出了他的想象,嶙峋的骨骼抵著他的手,他覺得自己像徒手抓起了一把燒得滾燙的木炭。
林靜恆的頭輕輕一偏,側臉越發削瘦,兩頰不見血色,蒼白的嘴唇上還有細小的裂口,眉心似乎微微擰著,竟有一點罕見的脆弱感。
林靜恆面無表情地回答:「不。」
陸必行「嘶」了一聲, 來不及去查www.hetubook.com.com看機身損壞情況,手速飛快地利用機甲自己的廣播,在短距離內構建了一個簡單的內網,試著聯絡生態艙:「林,聽得見嗎?要麼減肥要麼減速,我快抓不住你了!」
林靜恆張了張嘴,想說他對鎮定、安眠之類的藥物都有耐藥性,不管用,注射器已經扎了進來。
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恆溫的大腦里一片空白,好像劇烈燃燒后充滿了擁擠的蒸氣,理智幾乎被吞噬乾淨了。
此時突然聽了這話,少年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愣了片刻,他愕然地想:「她原來不討厭我嗎?」
林靜恆當然不會回答。
「北京突然從定位器上失蹤,我出來找你,正趕上你炸躍遷點。」陸必行說到這,臉色一板,「林,我覺得我必須跟你談談,你怎麼能……」
醫療艙伸出細長的探針,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充滿荷爾蒙的血管,苯乙胺濃度高於正常值的結論第一個跳出來,儀器鐵面無私地詢問:「是否服用過相關藥物?」
隨即,多巴胺、催產素、去甲腎上腺素……一個接一個的數值跳出來,科學告訴他,他的內分泌系統揭竿而起,正在因為機甲里的另一位先生釋放著大量的荷爾蒙。
它穿透時光,穿透記憶,林靜恆驀然回首,鮮花燦爛的陸家已經消失在遙遠的星辰深處,在他的意識底下分崩離析。
陸必行於是又鬼鬼祟祟地轉過頭,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太陽穴上戳了一下:「喂。」
生態艙只有一人來長, 是個小東西, 陸必行開的小機甲檔次也不高,在自爆的重甲、兇險的行星帶與飛掠而過的機甲殘骸中, 這兩個「小東西」在夾縫裡的捕撈行動, 就分外驚心動魄了——像是滔天的森林大火里, 一隻短腿的松鼠奮力起跳,去抓樹上掉下來的松果。
他記得自己是從自爆的重甲上彈出來的——那種情況下,誰能把他撈起來?
陸必行一邊追到了無菌醫療室,一邊勉強分出精力來,拖著遍體鱗傷的小機甲,在死亡沙漠里兜圈子。
你不是說白銀九就在域外嗎?
林靜恆活動了一下手腳,直接拔了營養針,不動聲色地感受了一下這小機甲的精神網,駕駛員的精神狀態似乎不太穩定,精神力忽強忽弱,搶奪控制權很容易,但……也許是陷阱。
「幸虧你這身王八蛋脾氣。」陸信美滋滋地拍了拍他的後背,「你剛來的時候,安安靜靜、漂漂亮亮的一個小東西,你師母一看見就很喜歡,誰知道你是個養不熟的小狼崽子,這麼多年,跟她一直也不親……」
湛盧彬彬有禮地說:「陸校長晚上好,見到您很高興。」
林靜恆沒有回答, 但下一秒,陸必行卻聽見了湛盧的聲音。
陸必行瞥了他一眼,心想:「我不來,你怎麼辦呢?」
林靜恆的眼皮越來越沉,終於無聲地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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