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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慧伍爾夫程序出錯, 即將強制休眠。」

原屬於第一星系邊境守衛軍的先導部隊順利穿過天然蟲洞去，隨行護衛了幾架沃托難民乘坐的非武裝星艦。

這一刻，啟明星的銀河城剛剛度過了漫長的一宿，又是朝陽初升，陸信雕像的髮絲上垂著露珠，晨光被吸進其中，放出異彩。無數睡不著的沃託人盯著星空，朝故鄉的方向張望了一宿，揉揉酸澀的眼睛，繼續去打探官方對他們的安排。

人工智慧伍爾夫用那種極像本人生前的語氣說：「……消滅晶元人及其團伙……晶元人為了躲避搜捕, 將逃往玫瑰之心和第八星系, 第八星系是天然盟友。」

托馬斯楊一愣：「這麼溫馨嗎？」

分明是同一個聲音，自己跟自己分辨，好像是電腦患上了人格分裂。

同一時間，落魄的沃托精英們也陸續從避難所出發，將由遠征的聯軍順路護送到天使城要塞。

「……第八星系是敵人，陸必行是晶元人。」

「圖蘭將軍聲名遠播，」李弗蘭沒好氣地說，「聯盟軍後勤部門某某少將，第三中央軍兩個上尉，第六中央軍某秘書長，匿名人員若干——其中甚至包括一位性別特徵不太明顯的女士，來到第八星系之後，紛紛找人打聽過你，準備上門找你討債，暫時被我以白銀九駐紮前線攔住了，我說，你要不要收斂一點？」

「拒絕休眠。」

整個世界沉浸在傷感中，疲憊又平靜地運轉，沒有人知道這裏正在上演最驚心動魄的一幕。

托馬斯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把後面的話咽了下去。

「消滅所有安全隱患，消滅所有晶元人。」那聲音冷冷地說，「最終目標是佔領八大星系，聯盟的www.hetubook.com.com理想世界將圍繞我的意志而成，龍淵——」

就在這時，泊松楊突然收到前線衛兵信息——大批人工智慧機甲突然開到了玫瑰之心外圍！

此時人類聯軍的主力部隊和大量沃托難民就在天然蟲洞區里，不知道他們還有多久能出來，回撤第八星系肯定也來不及了！

托馬斯楊腦子裡一時卡頓：「這他媽是……」

「正在自主更正……第一次更正失敗。」

白銀九和白銀一將他們送到第八星系的天然蟲洞區，由正在玫瑰之心的白銀三負責接引，所有機甲和星艦全部進入蟲洞通道大約需要三天。

機甲核龍淵在千萬公里以外低下了頭。

龍淵森然道：「交出晶元人。」

「出錯——出錯——」

這個危險時刻，最好不要激怒人工智慧軍團，泊松楊謹慎地回答：「晶元都已經銷毀，晶元人在押，他們要戰俘，我說了不算，還請拿個外交文件給我，我要回銀河城請示上峰。」

第一星系，某個隱秘的機房佔據了一整個人造太空空間站, 懸浮於黑暗中, 它就像個猙獰的怪物, 混亂的數據在這裏躁動不安，不斷地試圖修正。

更多的人工智慧機甲出現在玫瑰之心外圍，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頭，幾條通道從中間打開，以龍淵為首，超級重甲十大名劍依次露面，團團把玫瑰之心圍住。

這些人工智慧怎麼把時間踩得這麼准，就像他們拿到了內部時間表一樣。

「還有更不整的。」圖蘭沖他擠擠眼，一邊說一邊脫下制服外套，接著開始解襯衫領口，毫不避諱地往她值班室的小浴室里走，而且並沒有要關門的意思，「什麼事啊教導和圖書主任？」

「正在重新載入……」

圖蘭最後核准了送沃托難民回天使城要塞的時間表，確認后，反饋給難民安置處，示意他們可以照這個時間表準備撤離。

龍淵面前的電子屏幕暗了下去。

機甲核龍淵倏地抬頭, 電子屏幕上靜謐的畫筆和即將成型的人像消失了, 隨後是一片亂碼。

「啟動強制休眠進程……」

「……第八星系是敵人, 陸必行是晶元人。」

當天傍晚，沃托時間18:38分。

下一刻，他話里的高低起伏陡然又被強行壓平, 同一個聲音, 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第八星系是敵人, 陸必行是晶元人。」

然後她趁著四下無人，伸了個亂七八糟的懶腰。

半個月後，人類聯軍為犧牲在玫瑰之心的戰友舉行了一場盛大的集體葬禮，整個第八星系的通訊人造衛星上循環回蕩著來自各地的軍歌。然後整理好行裝的人類聯軍從第八星系啟程，即將奔赴遠征。

「元帥？」

伍爾夫生前的遺志設定不夠嚴謹，人工智慧出現了混亂。這本來是一個非常低級的錯誤, 連剛畢業的新工程師都不至於犯，偏偏出現在了這個超級人工智慧身上！

說完，他不等白衣男反應，就把一段視頻錄像直接發到了白銀三的公共通訊頻道里——正是哈登博士給陸必行打的那一通電話！

「我們要的不是自由軍團的戰俘，」龍淵空洞的聲音響起，「我們要藏匿於第八星系的晶元人。」

托馬斯楊沉默了一會：「將軍決定離開白銀要塞之前，讓我們兩個保存好他的推薦信，如果未來發生什麼變故，聯盟中央因故放棄沃托，就由我們來做聯絡中心。因為伍爾夫元帥hｅtuｂoｏk.ｃoｍ•ｃoｍ會是聯盟最後一個守護人，因為聯盟是他們這一代人一手建成的，他會戰鬥到最後一刻——你現在還相信他嗎？」

「楊將軍！」

圖蘭將軍一點也不知道丟人現眼，好像得了獎章似的飛揚得意，她瞥了一眼自己機甲上隨軍的媒體機器人，對著鏡頭飛了個吻，把軍帽往下一取，吆喝道：「白銀九全體——敬禮！諸位同仁，一路順風！」

二十四小時后，人造空間站里機械的噪音驟然消失，人工智慧伍爾夫的主機詭異地安靜了下去，像是即將進入強制休眠。正在第一星系各處驅趕殘餘晶元人機甲的人工智慧們紛紛不知所措地停下來。

突然，那神秘機房裡亮起微光，一個宛如嘆息的聲音從響起。

泊松楊手心裏的冷汗都下來了，怎麼風平浪靜了那麼久，偏偏是這個時候？

第六星系中央軍作為最後一支先導部隊，即將通過天然蟲洞區的時候，一架重甲的機身外觀忽然變化，特殊的光信號組成了一行碩大的字，寫道：伊麗莎白卡拉圖蘭是個世紀人渣。

托馬斯和泊松一起抬頭，通訊頻道里的前線衛報：「對方要求我們立刻交出藏匿的生物晶元和晶元人！」

李主任定力十足，紅顏白骨，一點不往心裏去，說：「聯盟軍和各地中央軍也都會在近期離開，稍後把時間表發給你，交接工作繁重，運送沃托難民任務將由白銀一協助你們完成。」

漫長且煎熬的等待開始了，八天後，玫瑰之心的天然蟲洞區檢測到異常波動，第一批聯軍先導馬上抵達，一切看起來風平浪靜，龍淵被拒絕之後再沒有出現過，人工智慧軍團似乎不打算再興風作浪了。

「儀容不整，」李弗蘭出現wwｗ.hｅｔuｂｏoｋ.ｃｏm.coｍ在她身後的通訊屏幕上，「白銀九的內勤扣一分。」

托馬斯楊驀地一拍衛兵的肩：「給銀河城指揮部傳信！」

等在玫瑰之心另一頭的托馬斯楊，在幾個小時后才收到新聞，此時，聯軍和部分民眾已經進入蟲洞通道，托馬斯楊抱著個人終端樂不可支。

一道陰影從無人察覺的角落裡瀰漫開。

無數黑洞洞的導彈炮口指向天然蟲洞區。

「系統自主修正已完成——」

「交出晶元人——」

可見守護神和反人類犯之間的差別，還不如一個人證件照與自|拍照之間的差別大。

軍容整肅的白銀九齊刷刷地朝「世紀人渣」敬禮致意，機甲上的媒體機器人盡忠職守地記錄了該鏡頭，並迅速傳播得滿世界都是，等林帥火冒三丈地看見白銀九散德行的頭條時，已經來不及往下撤了。

「他毀掉白銀要塞，引海盜入侵聯盟，借刀殺人逼迫第八星系封閉，死後還把自己變成可怕的人工智慧——在這一切之後，你問我還相不相信他？」泊松楊反問，隨後他壓低了聲音，「我們和人工智慧之間，遲早有一場戰爭，百年後，休伯特伍爾夫的名字會因為『反人類』罪被釘在恥辱柱上。」

人性化的聲音很快又轉回來：「承認第八星系合法獨立，承認各星系合法獨立，以每個獨立星係為單位，促成新的聯盟, 人工智慧伍爾夫將在理想世界里最終休眠。」

這一刻，玫瑰之心裏的守衛們正靜靜地換崗，醫療艙盡忠職守地記錄著被強制取出生物晶元的晶元人們身體情況。第一星系的倖存者們戰戰兢兢地跟著突然冒出來的機器人前往臨時避難所，各地居民都開始有組織地反抗殘餘的晶元人。和人類聯軍不告而別的hetubook.com.com反烏會開著幾架破破爛爛的小機甲，在天使城要塞附近逡巡，試圖找到一些線索，暗示出超級人工智慧伍爾夫的機房位置。

「開始修正源文件——」

「笑個屁，起來做正事。」泊松楊快步走過來，「機甲龍淵帶著一隊人工智慧機甲來到玫瑰之心附近，通知我們天使城要塞的基礎設施已經調試完畢，做好迎接居民準備。由於目前第一星系仍有少量晶元人流竄，龍淵詢問我方是否需要幫忙事先清理航道。」

「理想世界……」

圖蘭嘆了口氣：「送走他們，我就可以放假了是吧，老娘十七年沒修過年假了，好不容易把統帥盼回來，今年還是多事之秋。偌大一個第八星系，居然沒有人聽說過我千人斬的大名。」

空蕩蕩的人造空間站，此時簡直像個標準的恐怖片取景現場！

天然蟲洞區開始活躍起來，意味著大部隊馬上就到。

圖蘭從水汽里探出個頭，一臉唯恐天下不亂的興奮：「真的假的？」

可是陸信將軍，甚至林靜恆，都曾經當過「守護神」，也都曾經被扣上過「反人類」的鍋蓋，並且反覆幾次。

給聯軍送行的過程整個第八星系同步直播，外圈航拍的航拍機器人們沒料到軍事節目里插播娛樂新聞，震驚之餘，提前過節似的興奮起來。

這一刻，被隔離的第二到第七星系，人們仍在不屈不撓地為命運而戰，哪怕命運是條不歸路。

「是啊，他們炸沃托的時候可沒見這麼顧念人權。」泊松楊臉上不見喜色，「通知那邊小心戒備，外圍重點防禦，不要讓他們靠近玫瑰之心。」

沃托中央區，第一太陽發生日全食，巨大的天體陰影飛過，一口一口的吞下了第一太陽，一片陰霾的天空下，是沃托死寂的滿地瘡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