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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破狼

作者:Pri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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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歸人不倦 第125章 終局(中)

卷四 歸人不倦

第125章 終局(中)

顧昀慢吞吞地回道:「果然久病床前無孝子,你這不孝的東西,都學會罵人了。」
沈易一聽,好,這不就是騙子、媒婆和送子觀音嗎?
「有。」沈易哆哆嗦嗦地寫道,「殿下說,讓你不必顧忌別的,倘若有歹人意圖作亂,由著性子殺了就是,京城就算天塌了,他也撐得住。」
一隻木鳥尚未飛入帥帳中,便被親衛一手捉了下來,他將這小東西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擺弄了好幾遍,沒擺弄出什麼名堂來,就在他如臨大敵地想拿去請軍中靈樞看看時,旁邊忽然有人低聲道:「給我吧。」
「那麼顧昀沒有重傷,也沒有死,對嗎?」
而這個時候,前線也發生了異動。
一個人捨生忘死,在其生前身後,徒勞所得的,又能有什麼呢?
方欽沖一邊的侍衛使了個眼色,對李豐道:「太子身邊有人保護,方才臣看見雁王也在那邊,怕是一時衝散了,您先走,臣立刻遣人去尋。」
祭天地、拜祖宗,一堆事井井有條,再沒出現什麼幺蛾子,李豐心裏總算是鬆了口氣,將上一次留下的陰影蓋過去了,下令回宮。
沈易:「因為這場仗,外事團本來沒有理由再來前線,他們在彭城待命,向朝廷請旨,李豐說原路無功而返也不好,便令其在彭城稍作休整,等朝廷犒軍物資撥出,要一同送到兩江前線,算作……」
顧昀等了半晌不見他吭聲,手指疑惑地在沈易手背上敲了敲。
話音未落,幾根東瀛的迴旋鏢破空而來,徑直穿過百官人群,擦著一位翰林的袖子寒光凜凜地打了一排,那位老翰林一聲沒吭,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內外兩隊護衛軍同時反應過來,有人喊「護駕」,有人喊「捉拿刺客」。
李豐怒道:「傳北大營!無法無天的東西……」
顧昀心裏當然不可能是全無芥蒂的,可惜無奈身邊有這麼個愛炸毛的沈易,兩人相處,不管各自本來是怎麼想的,湊在一起,總要有一個負責炸毛,有一個負責冷靜,沈易搶先佔了前者的角色,顧昀只好心態平和地充當後者。
顧昀這回事先將戰報、家信等一幹道具全都準備得妥妥噹噹,外人內人一起瞞著,即便在兩江大營中,消息也壓得死死的,除了幾個高層將領、親衛、軍醫與將他撈回來的幾個鷹之外,一概一無所知。
教皇從根本上不相信東瀛人,總覺得那些豺狗隨時能反咬一口,所以急於打破自己的僵局。
沈易是個好脾氣的人,除了跟顧昀打鬧時會半真半假地咆哮幾句,極少動真火,此時他定定地坐在床邊,捏著木鳥的手突然發起抖來,胸口劇烈起伏了幾次,「咔噠」一聲,木鳥被他活生生地掰下了鳥頭。
忠孝難兩全,他心知自己註定做不成國士,只好從一而終。
豈能什麼?他沒來得及想,便再一hetubook.com.com次陷入了筋疲力盡的昏迷。
五天後,一個曖昧不明的小道消息飛入京城,傳入大小野心家們的耳朵里——改成前往犒軍的外事團抵達江北大營后沒幾天,江北大營突然不明原因地全面封閉起來。
顧昀一愣。
古往今來,高才能人何其多,而真國士有幾人?
大樑水軍切斷了他們和國內的兩條重要聯絡線,可是一方面聖地黨派之間的爭鬥已經接近白熱化,一方面本來老老實實的殖民地從南陽諸島開始掀起了一場叛亂熱潮,他們根本分身乏術,現在只能經過東瀛人走遠東線。
後世的王公貴族想起來,便拿出來編排兩個閑來無事的典故,或還要故意貶斥幾句,以顯示自己見識廣博、與眾不同。
倘若不是主帥重傷,這一戰絕對是能載入史冊的完美大捷。
顧昀周身的骨肉沒幾處是好的,身上夾滿了鋼板,整個人被固定著無力扭頭,昏睡一會被疼醒一會,才一睜眼,額角的冷汗就開始往下淌,眼睛哪怕睜開也對不準焦距,軍醫說人在巨震中本就容易傷到耳目,他還不止一次給自己雪上加霜,現在眼睛睜開只能微微感光,別說琉璃鏡,就算架一隻千里眼大概也無濟於事了。
這小小一個盒子里,好像裝了顧昀所有的情和義。
竟還要對內對外都強撐出一個遊刃有餘的假象來。
顧昀戎馬倥傯的半生中,心裏升起過多少次走人的念頭,沈易心裏就升起過多少次「再也不管這混賬了」的念頭。他一把甩開顧昀的手,轉身就要走,心道:「你愛死不死。」
床帳一放下來,帥帳中人來人往進進出出,顧昀一概全無察覺,直到這時,感覺到手中這隻爪子上有割風刃磨出來的厚繭,他才知道來人是沈易。
木鳥是被鍾蟬將軍留下的磁石引來的,沈易輕手輕腳地捏著它走進帳中,帳中光線晦暗,幾個軍醫悄無聲息地進進出出,一股嗆人的藥味撲鼻而來,當中還夾雜著一點洗不清的血腥味。
主護衛認為禁衛軍中藏了刺客,協同護衛隊認為主護衛隊意圖不軌,禁衛認為御林軍嘩變,在有心人的刻意挑撥下,三方頓時陷入混亂。
不知是誰突然大吼一聲:「有刺客!」
顧昀卻依然感覺到了,只是沒有揭穿,伸手拍拍他輕聲道:「不算什麼大事,不必炸毛……長庚有消息嗎?」
沈易苦笑道:「哪裡,一回生二回熟……你先歇著,我跟他說兩句話。」
慌亂中李豐也沒注意許多細節,一把抓住方欽的胳膊:「太子呢?」
他心裏頓時更加悲憤了,一點也不想跟這種人為伍。
沈易有種他整個人都在緩緩蒸發的錯覺。
顧昀:「……季平?」
由於跳得及時,鷹甲將他從水裡撈出來的時候,好歹人還沒烤熟。
沈易的目和_圖_書光飛快地從他胸口的血跡掠過,貼近顧昀的耳朵,一字一頓地將自己的話送進那聾子的耳朵:「你心裏想的是我們和洋人之間勢必還有一戰,別人想的是怎麼將你這大將軍拉下馬,你覺得值嗎?」
可想而知這回沈易跟姚鎮擔的壓力有多大。
沈易接過來摸了一把獃獃的鳥頭,親衛一愣,覺得自己好像聽見沈將軍嘆了口氣。
破風箱問道:「朝中還是要堅持議和?」
「我知道了,辛苦。」
元和先帝每年都要來一次,隆安年間才逐漸收斂節儉起來,因此流程都是現成的,禮部為了確保馬屁不拍到馬腿上,早就開始暗中籌備,皇上一批准,立刻有條不紊地運轉起來,及至當天,西北使者紛紛上禮,九門上煙火漫天,金吾不禁,鐘鼓齊鳴,熱鬧得不行。
顧昀心裏緊了緊,唯恐再節外生枝,顧不上琢磨自己的瞎眼,勉力開口道:「怎……咳……」
四更天第一聲雞鳴響起的時候,方欽以為自己會衝出去,把雁王拖起來,將這一場即將來臨的預謀叛亂一五一十地告知。
沈易忽然問道:「你覺得值嗎?」
而他竟還不肯老老實實地暈過去。
皇上要出宮祭天,跟列祖列宗交代自己這一年沒有平白長一歲,也是有些功績的,這回他長了記性,身邊緊隨著十三禁衛,不靠譜的文武百官一個都沒帶,只領著個太子,壇下雁王領軍機處率百官隨行。
顧昀嘆了口氣,輕輕地攥住了他的手。
可惜這個過程在他腦子裡想象了成百上千次,終於沒有成行。
「我不能肯定,只匆匆見顧昀經過,以我的身份不夠同他交談。但駐軍井井有條,炮火填滿,沒有一點混亂,像是隨時準備進攻的樣子。我也沒見到所謂『刺殺團』,如果有的話,可能已經被秘密控制起來了。」
誰知突然一個御林軍暴起,一刀斬向太子,長庚離太子最近,驀地上前一步,一把抓起太子的腰帶,險險地把人拖回來。
縱有千秋功名垂青史,來日也不過就是塊牌位。
與此同時,李豐壽辰大辦的事宜果然有禮部提出,方欽帶頭附和,連雁王黨都沒在這種場合下出來找不痛快,統一一致地贊同了大辦。
當天夜裡,方欽在自己的書房裡枯坐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吩咐家中心腹,暗中將自己的妻兒送走了。
一個風塵僕僕的東瀛武士不知什麼時候從後門進來,拿下斗笠,低聲道:「我見到顧將軍了。」
沈易將木鳥拆開,準備寫給他,誰知一眼掃過字條上的內容,自己臉色先是一緊。
皇上步輦起駕回宮,皇城外御林軍與禁衛交接,就在這時生了變。
沈易:「我馬上給陳姑娘寫信,我我……我陪你辭官回家,你乾脆把殿下一起拐走,願意養傷養傷,願意治病治病,管他什麼李家張家的https://m•hetubook•com.com!我……」
顧昀被他打斷話音,也不生氣,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自己笑了起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喘了一會,他對沈易道:「固守一家一國,成一世名將,百年後老百姓會給你封神官立祠的,吃香火為生多好。」
一群眼生的護衛隨之而來,方欽:「皇上請下步輦!臣等誓死護衛皇上。」
跪在他面前的小廝難以抑制地發著抖,飛快地點點頭。
這兩個字對於玄鐵營所有舊部來說都太敏感了,顧昀明顯抽動了一下,隨即又被身上的鋼板強行綁回原位,冷汗當時就順著鬢角流下來了。
他喉嚨上有一道被彈片刮出的傷口,險些傷及大脈,與之前的舊傷疤幾乎重疊在了一起,雖不至於變成個瞭然,說話卻十分很吃力,像個破風箱。
「慢著!禁衛軍中有叛徒,刺殺皇上,拿下!」
沈易一看他那茫然的目光鼻子就一酸,在顧昀手心上寫道:「臨淵閣有信。」
失血會讓人腦子不清楚,他得花上幾倍的精力、全力以赴才能集中精神把這裏面的事琢磨清楚:「我說怎麼這邊……仗還沒打完,就有人想先料理我……咳咳,果然是京城變天,有人狗急跳牆,我們跟洋人之間勢必還有一戰,眼下我走不開,幫不上他太多……你把外事團放進來,然後立刻扣住,嚴加看管,切斷他們跟京城的聯繫,西洋人倘若在其中也……咳咳……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不如將計就計……」
千里之外,夜半三更,方府。
親衛抬頭一看,只見沈易從外面走進來,忙將那木鳥雙手奉上。
要是放在往常,教皇或許不會輕信這種消息,至少會派人從其他角度反覆求證,然而他已經沒有這種餘地了。
沈易眼睛里都是紅血絲,在顧昀手中寫道:「臨淵閣派了專人監視外事團,發現他們中有人在和西洋使者暗通條款,有一批身份來歷不明的人混入了外事團。」
沒有人比他再明白,西洋水軍在水上的威風是靠豐厚的能源支撐起來的,沒有大量的紫流金做後盾,那根本就是一團廢鐵。
沈易嘆了口氣,將他珍藏在帥帳枕邊的一個小盒子取了出來,裏面有一把光華內斂的白玉笛,一疊厚厚的、不知是什麼的海紋紙,還有幾柄刻著不同人名的割風刃。
雅先生緊鑼密鼓地做了嚴密的戰略部署,派人送往東瀛幕府,請求配合。
顧昀輕聲道:「這兩天……東瀛肯定有使者暗中找我們接洽,重澤畢竟是文官,得靠你……」
沈易氣息亂得一下說不出話來了,在顧昀看不見的地方做出了預備嚎啕大哭的表情,卻不敢顫抖抽噎太過被顧昀察覺,哭得大氣也不敢出,默默地用嘴吸氣,眼淚還要用自己的鋼甲接著。
東瀛人點頭哈腰地接下來,客客氣氣地把人送走,回頭轉進自家院https://www.hetubook.com.com子,把門一關。
沈易嘲諷道:「封你個什麼?反正門神已經有了,難不成窗戶神?床神?」
沈易心酸壞了:「行了,別說了,我知道。」
沈易不吱聲。
「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好。」顧昀心裏默默地想道,「以後不會真看不見了吧?」
沈易:「怎麼樣?」
顧昀:「季平!」
「來得正好,人醒著,」姚鎮低聲道,「顧帥將你調來實在太有先見之明了,季平兄,要不是你在這,我大概覺得天都要塌了。」
教皇接到混入外事團的己方內奸消息,大樑發生政變,大樑帝都派往駐地的犒軍使團帶來的其實是暗殺任務,他們打算重現二十年前西北玄鐵營的那一幕,顧昀重傷,甚至很有可能已經死了。駐軍正在強行封鎖消息,但內部已經混亂不堪,正是反擊的好機會。
沈易:「……」
每個文人年幼時第一次讀到橫渠先生「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四句時,都曾動過心頭血,想自己有一天成就一世無雙國士,能力扛江山萬萬年。然而這一點心頭血,總會叫功名利祿磨去一點,光陰蹉跎磨去一點,世道叵測再磨去一點,磨來磨去,一輩子就落入了「窠臼」中……
這樣一折騰,顧昀胸口處的繃帶明顯地滲出血來,血的味道衝破了重重葯氣,濃墨重彩地散在空中,這讓他的臉色越發慘白。
混亂中有人叫道:「御林軍反了!」
而這時,有人穿著禁衛的衣服,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弩來,對著李豐的步輦就打了過去,李豐險些從步輦上滾下來,那位御林軍統領心道:「禁衛謀反,還妄圖讓我們背黑鍋,豈有此理!」
顧昀有氣無力地笑了一下。
至此,方大學士長長地出了口氣,顯然自己都沒料到會這麼順利,虎視眈眈的西洋人到底幫了他這樣一個大忙,他心裏充滿了不可名狀的興奮,因為「半壁江山」已成,雄圖霸業眼看可圖了。
沈易:「我對我喜歡的女人犯賤,應當應分,我不丟人,你又給誰當這個賤人?」
顧昀眨了一下眼。
顧昀氣如遊絲道:「沈大仙,把床頭盒裡的笛子給我。」
御林軍改成兩部并行后,為互相挾制,雙方本就素無溝通,又是競爭關係,一方執行主護衛,一方協同監督,協同的當然吃虧,一路得隨著走,乾的活都一樣,卻不能在皇上面前露臉,心裏如何能服?
「這算什麼?」他心道,「這算什麼!我們出生入死為了誰,鞠躬盡瘁又為了誰?這他娘的有意義嗎?」
方欽應了,第一時間指派自己的人裝模作樣地跑出去「傳令」。這也是他們早想好的,不能讓禁衛反應過來,要早早把皇帝隔離出去,切斷他和禁衛與北大營的聯繫。
方欽面沉似水地坐在屋裡,沉默良久,緩緩地抬起頭,問道:hetubook.com.com「當真?你親耳聽見?」
執行主護衛任務的御林軍統領正在莫名其妙,脫口道:「放屁!」
方欽等人看準時機,故意狼狽不堪地衝到李豐面前,一擁而上道:「此地危險,請皇上速速離開。」
沈易:「別亂動!」
顧昀微微挑起一邊的長眉,沈易艱難地停頓了一下,在他掌中一筆一劃地寫道:「犒軍。」
市井百姓想起來,則多半喜歡編一些捕風捉影的軼事緋聞,將他在倉皇一生中與一個個莫名其妙的紅袖編排在一起,私奔個百八十次,艷福都在死後。
這一輩的方家當家人忽然笑起來,片刻后,他一隻手捂住了臉,雙肩聳動,不知是哭是笑。方欽曾設計呂常走上過這條路,曾想過雁王野心勃勃,或許有一天會走上這條路,萬萬沒料到,先一步上路的居然是自己的親爹。
方欽連哄帶騙地催促著李豐,身邊的人都換上禁衛的衣服,此時一擁而上,李豐一時也沒注意,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方家接到的消息則更加詳細一些,方大學士接到了自己學生的一張字條,上面只簡單地寫了倆字「事成」。
顧昀:「你花五兩銀子給陳姑娘買的那破步搖,難道就很值,不還是當冤大頭買了?」
「都一樣,」顧昀低笑道,「反正他們不管拜……拜哪個廟,求的都差不多……呃,升官發財,如意姻緣……還有娃。」
「我不會死的。」顧昀指尖抓著冰涼的玉笛,心裏堅定地想道,「他們沒把我當場炸死,我就不會死,長庚的烏爾骨還沒有解,京里還有那麼多人想找他的麻煩,我豈能……」
而朝中所有拿得起來的將軍幾乎全被顧昀調到各地駐軍了,眼下滯留京城的除了窩囊廢就是不懷好意的陰謀家,在場頓時一片雞飛狗跳。
西洋軍遠洋補給線被截斷,內江上游又早被顧昀在西南增的兵控制住,兩條補給線全斷,無奈之下只好退走東瀛水域。
他的手在空中漫無目的地抓了一把,抓了個空,手指被繃帶和傷葯綁得近乎畸形,五指都合不攏,蒼白的皮膚上布滿傷痕,從死氣沉沉的繃帶下露出來,一下就把沈易抓的心裏好生難受,頓時沒了態度。
那天水戰中為了拖延時間,顧昀所在主艦被敵軍擊中,主艦當場解體,金匣子在水面上炸成了一朵眼花,所幸顧昀雖然又聾又瞎,但反應很快,感覺不對之後第一時間命人棄船跳海。
沈易慌忙按住他:「子熹!」
顧昀頓時鬆了口氣,難耐地動了動被夾在那的脖子:「我還當什麼……外事團的名單不是已經送來了嗎?沒有突然加人的道理,要真那樣,大可以將他們攔在駐地之外,不要緊。」
姚鎮正站在一邊,轉頭望向沈易,神色凝重。
姚鎮點頭,揮手帶著軍醫們撤開,沈易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托起顧昀無力地垂在床邊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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