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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客

作者:Pri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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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你方唱罷我登場 第二十八章 古僧

卷二 你方唱罷我登場

第二十八章 古僧

他本意並不是想威嚇顧湘,可顧湘一時不明白他心裏想的是什麼,反而更膽戰心驚了,只得訥訥地道:「是,奴婢說錯話了。」
葉白衣一怔,失聲道:「怎麼,秦懷章死了?」
這才去打量葉白衣,一雙眼去了笑意,微微眯起來,他此時看人的目光,竟叫葉白衣想起了毒蛇——陰冷非常,膠著在人身上,如跗骨之蛆一般。
溫客行擺擺手,說道:「我瞧那葉白衣是個小白臉,小白臉通常沒有好心眼,怕姓周的傻小子吃虧,跟去看看。」
葉白衣見了,嘴角往上彎起,露出一個僵硬又諷刺的笑容,嗤道:「我若要把你怎麼樣,你眼下還能站著說話么?你剛剛露的那手輕功,全天下獨此一家,叫做『無際無痕』。當年四季庄的秦懷章,是你的師父不是?哼,你們師徒兩個這點倒是一樣一樣的,甭管遇見誰,都先以小人之心度之。」
可惜沒人聽見,不然一定會有人提醒她——雖然顧湘自以為這隻是自嘲,不過其實說得還是很有道理的。
顧湘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輕聲道:「主人這是……」
葉白衣收回手,沒事人一樣打量了他半晌,這才問道:「那『魅音秦松』,是當年一個頂不是東西的老頭子的傳人,因這娘娘腔的小子更不是東西,也不中用,故而被逐出師門,聽說他別的不行,吹曲子,倒也得了幾分真傳,像那麼回事,竟被你一個音吹破了幾十年的修行,我還道如今江湖上哪裡又出了個不得了的後生,原來是……小子,我問你,你的兵器,可是一柄軟劍?」
周子舒還未來得及說話,葉白衣的目光便https://www.hetubook•com•com忽然暗淡了下去,臉上竟露出些許茫然神色,低低地道:「是了,也不知多少年了……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無論魏晉……山中無日月,原來世上已千年,連秦懷章都不在了。」
周子舒一驚,平地拔起兩丈多高,閃了開去,葉白衣隨即追致,長袖翻出,竟將他周身大穴都封得死死的。
溫客行才想說話,看了一眼顧湘懵懂的樣子,便又把話給咽回去了,只覺得跟她說話也是雞同鴨講,沒趣得很。那一刻溫客行竟覺得有幾分遲來的委屈,這些年,他們一個個見了他,不是怕,便是覺著他瘋瘋癲癲不可理喻,又幾個能在夜色里,坐在篝火旁聽他荒腔走板地唱支曲子,說幾句只有自己明白的故事呢?
顧湘一怔,遲疑地看了他一眼,見他臉上淡淡的,並無慍色,才猶猶豫豫地點了點頭,溫客行扭過頭去,嗤笑一聲。
夜色中,他就像是一尊古佛——周子舒忽然無來由地覺得,此人的兵器應該是一把重劍,便是泰山崩于眼前,他也能巍然不動。
周子舒這才想起,自己那劍上刻著「白衣」二字,一開始還以為是什麼古怪的劍銘,誰知竟是這貨的名字,登時臉色好看起來,心裏十分嘔得慌,於是不清不願地將手伸進腰間,在腰帶上鼓搗了一陣,手中便多了一柄極清極明的軟劍,遞給葉白衣。
誰知這時,葉白衣忽然發力,那貼在周子舒胸口的內力竟恍如小溪化作江流一樣,猛地沖入他已經枯死小半的筋脈,周子舒只覺那釘在他胸口的釘子像是被和圖書對方的內力攪翻了一樣,登時眼前一黑,整個人晃了一下,便往後倒去。
溫客行卻更是大驚,他甩出去的那一下幾乎用了八成內力,竟似撞上了一道看不見的牆,生生地被擋了回來,他鉗住周子舒的腰,往後退了半步,旋身側身擋住周子舒,也藉此穩住腳步。
周子舒猛地睜大了眼,往旁邊輕輕移動了半步,手已經下意識地縮進袖子里,心裏泛起許久未有的殺意——他還是頭一次遇見這種情況,自己不知對方深淺,對方卻好像對自己了如指掌。
葉白衣半夜三更地把周子舒叫出來,也不說去幹什麼,只飛快地在夜色中穿行,那輕功簡直已經到了風馳電掣的地步,周子舒驚悚地發現,若不是這人故意等著他,估計此刻已經被甩下了。
他心裏認定了這人便是傳說中的長明山古僧,雖然不知他為什麼這麼多年來,竟一直長生不老一般保持著青年模樣,莫不是真如世人所說,已經羽化登仙?
葉白衣卻沒有了其他的動作,只是微微皺起眉,周子舒便覺得一股子輕輕柔柔的內力,順著他的手掌傳過來,像是在他身上探查著什麼一樣。七竅三秋釘登時被他內里所激,發作起來,周子舒微微冒了冷汗,卻仍是硬挺著,並沒表露出來。
顧湘被他那微許寂寞的笑容所激,竟不經大腦地又說出一句話來,道:「主人,我覺得其實……其實你是個好人。」
他口氣竟少見地十分惡劣,顧湘微微一愣,眼睛睜大了,一閃身從房樑上翻下來,她從小跟著溫客行,知道這人縱然大事上說一不二,也不是容不得人開玩笑的,平日里顧湘與m.hetubook.com.com他沒大沒小地玩鬧慣了,從不見他翻臉過,也不知這是怎麼的了。
溫客行便笑出聲來,點頭道:「好,你今夜放了一宿的屁,總算說出一句人話來。」言罷,他推開窗戶,便要跳出去。
身後卻忽然閃出一個人影,輕叱一聲:「你做什麼?!」一邊接住周子舒,隨即一甩袖子便要將葉白衣的手打開,葉白衣「咦」了一聲,不躲不閃,兩人便硬撞了一下。葉白衣只覺得撞上一股子詭異渾厚的內力,心裏微微一震,竟升起幾分胸悶的感覺。
溫客行閉上嘴,好一會,才深深地吸了口氣,可還是覺得心裏煩悶得很,便輕輕地靠在窗戶邊上,叫那冷風吹著,不去看顧湘,只是無甚語氣地說道:「照你的意思,天下女人我不感興趣,男人在我眼裡,便該是只有長得好、能上床的,和長相不好可殺的?我便不能有那麼一兩個能說說話的朋友?」
他這一句話沒說完,葉白衣忽然伸手貼上了他的胸口,那動作快得竟叫他來不及反應,若是那人趁機下手,他簡直沒有躲閃的餘地,周子舒一僵,登時頓住了。
周子舒皺著眉打量了他一會,發現他並無惡意,只是仍不會說人話罷了,便也微微放鬆下來。
好一會,才交還給周子舒。
顧湘還沒來得及答話,他人已經不見了蹤跡。顧湘半晌才回過味來,明白「姓周的傻小子」指的是誰,臉色立刻頗為精彩,自語道:「我今日才知道什麼叫做睜著眼說瞎話,傻小子……傻小子……嘿,那我一定是天字型大小第一傻丫頭。」
半晌,葉白衣才問道:「你瞧出什麼來了?」
「你m.hetubook.com.com跟著個瘋子做什麼?」
見周子舒不動,葉白衣便不耐煩道:「當我沒見過么,那還是當年我給你師父的,又沒人搶你的小玩意,看看都不行么?秦懷章的徒弟怎麼這樣不成器!」
兩人不知這樣一前一後地跑出去多遠,葉白衣定住腳步,負手身後,側對著周子舒。周子舒不知他為什麼忽然帶自己來到這麼一個沒人的路口,可此時,心中忽然冒出一個猜測,便不遠不近地站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驚疑不定地打量著他。
顧湘搜腸刮肚地想了好半晌,她自小不願意念書,也沒人逼她學這些勞什子的東西,便樂得自由,如今只勉強認識幾個字,這才發現人肚子里還有有點墨水的好,比如她好像有千言萬語要說,卻總不知該從何說起。
葉白衣絲毫不在乎,翻掌便去抓他的小腿,周子舒一旋身,僅僅藉著他這一點掌風,整個人便似飛花落葉一般,硬生生地往旁邊滑了兩尺,落地時臉色已經變了,慢吞吞地沉聲道:「前輩這是什麼意思?」
葉白衣也不說明來意,任他打量——這人身形挺拔,按說身穿白衣的人,要麼顯得出塵飄逸,俊美無儔,要麼顯得輕佻浪蕩,裝腔作勢,這是一種看起來便輕飄飄的顏色,便是穿在誰身上,也總顯得少一分厚重,卻偏被葉白衣「壓」住了。
葉白衣沉默了一會,忽然二話不說,出手如電,一掌直拍上周子舒左肩,那掌風竟是凌厲非常,說動手便動手,絲毫不留情。
終於只剩下一句話,便脫口道:「瘋子就瘋子吧,我就是覺著,跟著你比跟著別人強。」
溫客行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惡聲惡語地說道和-圖-書:「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管我的事了?」
溫客行看著她,半晌,輕輕地笑了。
周子舒只道他武功路數應該是剛硬一類,自己內功受損一半,不好與他硬碰硬,才想仗著輕功卓絕同他繞圈子,這才發現,自己犯了個錯誤,對方一雙手掌鋪天蓋地,好像無處不在一般,他半空中無處借力,情急之下只得抬腿踢向葉白衣手腕。
周子舒一怔,這會明白了他身上那股子違和感從何而來,便忍不住微微低下頭去:「恕晚輩眼拙,這些日子多有不敬,請前輩見諒。」
顧湘想了想,卻又補充道:「你瘋我也跟著你。」
周子舒冷冷地道:「古僧前輩固然是武林名宿,可家師早已仙逝,晚輩縱然不孝,也容不得別人這樣折辱他。」
顧湘忙道:「主人去哪裡?」
周子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不知前輩深夜叫晚輩出來,除了試晚輩身手和師門之外,還有什麼……」
葉白衣將那軟劍拿在手中,劍身充盈著他的內力,劍身便挺了起來,似有共鳴一般地微微顫動著,發出嗡嗡的聲音,葉白衣那細長的眉眼中,驀地閃過一絲悵然的懷念之意。他看著那名叫「白衣」的劍,心想,原來故人都已經不在了,這些東西反倒長命,都到了小輩人手裡。
他忽然問道:「阿湘,你覺著我瘋么?」
周子舒一邊好漢不吃眼前虧地默然不語著,一邊心道——這老不死的。
葉白衣伸手道:「把你的劍給我瞧瞧。」
葉白衣掃了一眼他那青黃枯瘦的手,一邊皺著眉接過去,一邊還挑刺道:「好好的人,非要再蓋一層皮,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最看不上你們師徒兩個這藏頭露尾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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