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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玄往後一退，目光透過李伯庸的肩膀，落到了他身後：「哎，那是不是穆曉蘭？」

楊玄在她那文學修養非常有限的大腦里搜羅了一會：「老夫……聊發少年狂？」

「喂？喂？」那邊響起了老頭的大嗓門，「伯庸啊，我是你爸！」

「大過年的哪找警察去？」李伯庸讓她氣樂了，「站這，別動。」

而李伯庸已經乾脆利落地解決了幾個小混混，像個英雄一樣得勝回來了——嘴角有一塊烏青。

「得了，」李伯庸說，「你趕緊跟著她上去吧，我上去不方便，在這看著你們。」

「怎麼樣？」他挑挑眉，「你男人還中用吧？」

穆曉蘭被一個紅頭髮的小混混拽了一個趔趄，對方一張嘴，就有股煙酒臭味從嘴裏傳出來：「哎，問你話呢，多少錢一晚上？」

李伯庸活動了一下筋骨——他很少去健身房，並且認為去健身房的人完全是吃飽了撐的——可不是么，吃那麼多沒事幹，能量發泄不出去，怕在身體里堆著都變成脂肪，只能找那麼個地方活動活動。

想是這麼想，她還是眯著眼往旁邊看了看，楊玄稍微有點近視，白天不明顯，一到晚上就容易看不清東西，尋摸了半天，才撿了塊磚頭拿在手裡，顛了顛，覺得實在不行，拿這個去拍人腦門，還是要得的。

然後轉身追上了歪歪扭扭的穆曉蘭，剩下李伯庸一個人站ｈｅｔｕbｏｏk.cｏｍ.com在原地，按著嘴角傻笑：「謝主隆恩……嘶！」

「不是……不是因為趙軒。」她用一種近乎哽咽的聲音說，「不是因為趙軒……趙軒？趙軒算屁啊！他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都是因為他？」

楊玄拉了拉他的圍巾。

「我跟你弟弟妹妹商量了，今年我帶著你妹妹去你那過年，行不行？他們都大了，讓他們各找各媽去，你小妹還上學，小呢，我先帶著她，行不行？」

「妹妹，滾也要抱著你一起滾啊，你說是吧？」

「行了吧，你管得了么？」李伯庸狠狠地在她的頭髮上揉了一把，「幹嘛，你要上去跟人打一架？」

他是個早年幫家裡幹活的農家孩子，什麼粗活都干過，剛來戶州的時候，還在工地上打過半年的小工。那些個去健身房的軟男人，一個個加上百八十斤的杠鈴就覺得自己挺了不起，其實在工地上扛的磚頭比這重多了，只不過沒有專業營養師給調理，每天飢一頓飽一頓，長不出塊狀肌肉來，看起來有點面黃肌瘦罷了。

楊玄就驚了——她本來認為李伯庸只是個精明早熟的苦孩子出身，沒想到看這身手，絕對也是有激|情燃燒歲月的。

說完自己一個人大步往前走去，連楊玄也不等。

「嗯？」李伯庸低頭問。

楊玄聳聳肩。

李伯庸臭著一張臉站在那：「再碰我和-圖-書妹妹一下，老子剁了你的手。」

「少放屁。」老頭哼哼著說，「你拍拍胸口說，合適么？」

「哦……」

「李總。」她氣如遊絲地說著，從兜里摸出了一封皺皺巴巴的辭職信，非常木然地遞給李伯庸，「我不想幹了。」

穆曉蘭抬起頭來，李伯庸和楊玄立刻發現，她被頭髮擋住的臉上明顯腫起來了，上面還有擦傷，額頭上有一道已經幹了的口子。

穆曉蘭就嘿嘿地笑了起來，喝多了，神經短路，一開口笑就停不下來，最後那笑音里竟然有點撕心裂肺，聽著讓人頭皮發麻。

「我去講道理。」楊玄耐心地說，「沒人聽，還可以報警。」

「今年就上你那去一年，等你安定下來，以後甭想我年年都去，我以後輪換，每年過節輪著去你們哥幾個家裡，想見老子，要排隊！懂不懂？」

李伯庸苦笑：「這算什麼事？這回你看見了，我無辜吧？」

穆曉蘭站在他們兩米以外，沒抬頭，只露出一個尖削的下巴。

李伯庸往前走了兩步，不放心，又回頭看了她一眼：「別亂動，聽見沒有？」

她大概是喝多了，腳步有些踉蹌，頭髮也散了，擋著半邊臉，妝有點花，看起來非常狼狽，幾個小混混圍著她你拉一把我扯一把地污言穢語，時不時爆發出一陣猥瑣的笑。

結果就在她找武器的時候，那邊已經動上手了，只聽和_圖_書一聲慘叫，楊玄這二五眼還沒看清怎麼回事，就趴下一個。

「喂？」

「滾？哎？她叫我滾——」

穆曉蘭悶不作聲，她拿著自己的包，使勁把對方的手拍開：「滾！」

「我……我穆曉蘭！」她用力點了點自己的胸口，沒站穩，往後退了兩步又站定，形容狼狽，更像女鬼了，她「嘿嘿」笑著，「我穆曉蘭這輩子，就沒過過一天的舒心日子，我他媽在哪都是二等公民，不招人待見，可有可無……嗯，可有可無。」

正在氣氛良好的時候，拐角處突然傳來一陣人聲喧嘩，有個女人尖聲叫罵，幾個小混混在旁邊拉拉扯扯。

「啪」一聲，穆曉蘭把辭職信拍在了他身上，她歇斯底里地衝著李伯庸吼：「我他媽能走！不用你假好心！告訴你，老娘不伺候了，什麼趙軒，什麼百興……都他媽狗屁！狗屁！」

楊玄皺了皺眉，往那邊走去，被李伯庸眼疾手快地一把拎了回來。

「我勸你們還是早點回去。」李伯庸說，「老子在這條街上打架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吃奶呢，大過年的，見血多不好。」

「那邊……」

李伯庸感覺自己被打擊了，脆弱的小心肝遭受了嚴重的打擊。

末了她感慨了半天，終於得出了一個不那麼像話的結論——咬人的狗不叫。

楊玄踮起腳，飛快地在他被打青了一塊的嘴角上親了一下：「獎勵ｈttps://ｍ•ｈeｔｕｂooｋ•cｏｍ•coｍ，英雄。」

故事總會有一個好的結局，只要……耐心一點。

李伯庸的皮鞋一腳踩在小混混的手腕上，骨頭裡「咔嚓」一聲，楊玄直嘬牙花子——哎喲喂，真疼。

老頭見面的時候蔫巴巴不言不語的，不知道為什麼，一打電話就變老生，嗓門震天。

哎？站在遠處的楊玄想——他還挺像那麼回事。

「呃……」

李伯庸笑起來：「是是，老爹，那我要有時候想加塞怎麼辦？」

一不小心按重了，疼得他直呲牙咧嘴。

老頭子大筆一揮：「提前預約！」

楊玄笑了起來，她直到這一剎那，才突然有種被呵護的感覺，有點彆扭，可是又會不忍心錯過別人的心意。

「說我是婊子，是專門勾引男人的下賤貨。」穆曉蘭的眼睛在黑暗裡盯著別人看的時候有點瘮人，「什麼玩意！婊子都出來罵大街了。」

她猛地往後倒去，楊玄一把扶住她，卻被猛地甩開。

楊玄和穆曉蘭已經消失在了建築里，李伯庸深吸一口氣，笑了，結果扯到了嘴角，那笑容又變得有些扭曲——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路見不平，就是應該拔刀相助，不管結果怎麼樣，反正能積攢人品。

「你又怎麼回事？」受了打擊的李伯庸終於想起了他這個不著調的下屬，瞪了穆曉蘭一眼，數落說，「你不是說家裡有事么，大半夜地不早點回家，一個女孩家出來晃什麼？還喝和-圖-書酒？」

「哎，爸，什麼事？」

李伯庸嘆了口氣：「她喝多了，楊玄，你能把她弄回去么？要不然我幫你……」

李伯庸最近實在春風得意，情場職場雙豐收，於是RP卡有點不夠用，如此星辰如此夜，總會有人在遠處大叫一聲「NND」。

楊玄：「……」

李伯庸熱血沸騰的腦袋慢慢地冷卻了下來，他看了穆曉蘭一眼，辭職信沒接：「怎麼了？因為趙軒是不是？」

「哈哈哈……」

「你要幹什麼？」李伯庸壓低聲音問。

穆曉蘭喝多了有點上頭，這會意外見著老闆，也清醒下來了，默默地裹住李伯庸的外套，往後退了幾步。

他正目送著楊玄的背影，這時手機響了，李伯庸一看，是他們老家的公共電話，家裡打來的，立刻接了起來。

我擦咧，沒親著——李伯庸有點小暴躁，扭頭一看，哎？那個女的真是穆曉蘭。

幾個小混混顯然不接受「流氓前輩」的勸告，一個個圍了上來。

李伯庸嘆了口氣，心想這是非得給我在我女人面前表現機會么？於是他把外套一脫，扔在穆曉蘭臉上，轉過頭對她說：「把你那頭髮弄弄，女鬼似的，然後一邊去，別礙事。」

紅頭髮的小混混甩了甩被拍開的手，寡言廉恥地湊上來要摸穆曉蘭的臉，就在這時，被人一把攥住手腕，往後搡了一下。

「哎？爸，別，過年該我回去，我跟楊玄都說好了，帶她去咱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