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人們對禁術的定義，通常有兩種，第一種是達成條件極端危險，成功率極低，比如時間禁術，第二種則更詭秘一點，指一切涉及「獻祭」的咒文或者陣法。

「……」卡洛斯沉默了一秒鐘，「我出來散步。」

卡洛斯說了謊，他知道阿爾多背上的東西是什麼，甚至還相當了解。

假設大主教是知情的，而他在唐格思古堡意外受傷，回來以後精神一直不好……聽說不光是聖殿內部，連周圍幾個國家的領主都一直在關心下一任權杖主人的情況，阿爾多顯然是熱門候選人之一……那麼關於他血統問題這麼嚴重的事，他會和誰商量？

聖殿藏書包羅萬象，從吟遊藝人的筆記到獵奇禁術介紹指南全部都有，陳列在六座藏書樓里，每一座藏書樓叫一個區，都有專人看管打掃和維護書籍——除了六區。

卡洛斯張開嘴又閉上，跟阿爾多大眼瞪小眼半晌，才終於低聲咆哮出來：「什麼叫你死了就只對我最有好處？」

阿爾多把他那一頭金髮藏在兜帽里，只露出一個尖削的下巴。

除了自己，誰知道阿爾多的秘密？

「卡洛斯！」

阿爾多背後那條長長的藤蔓，會從心口發芽，從肩胛伸出，「葉子」會隨著「藤」的伸長而枯死，最後只剩下那朵越開越大的、用心血澆灌出來的花。

阿爾多磨了磨牙：「在你說這話的時候，能麻煩你那隻無恥的爪子從我屁、股、上、移、駕、么？」

卡洛斯看起來非常遺憾地收回了手：「我幫你解決這事，你得賣身給我才公平。」

血統問題一直是阿爾多的一塊逆鱗，從來不允許別人提起，所以卡洛斯就連試探也非常隱晦，並且從對方的反應里得知，阿爾多的秘密沒有主動泄露給大主教。

「這麼勉強？」卡洛斯挑挑眉。

卡洛斯的綠眼睛里閃過一抹十分不符合他年齡的幽深的光。

他在https://m.hetubook.com.com書里這樣寫：

因為這個，卡洛斯對它的印象特別深。

而「獻祭」在後世被認為是頭號邪術的原因，就是因為狹義上，這個「祭品」指同胞的血肉或者靈魂。

那是一本名叫《初生罪》的書，作者偏激得讓人蛋疼，字裡行間從始至終都貫穿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他主張一切混血都是不符合道德的、應該被處理掉的，而針對應該如何合理有效地處理這些長得和人類別無二致的異類，他整整研究了一輩子，並薈萃「精華」，才寫成了這麼一本狗屁不通的書。

「你又幹什麼？」阿爾多陰沉著臉反問。

不可思議的力量是什麼？

他小心翼翼地扒開治療所修養處院子里的植物——以阿爾多那麼小心謹慎的人，那個秘密不大可能是他自己泄露出去的，這麼看來，從大主教那裡流出去的可能性最大，而老師他向來很疼愛這個學生，假設真的是他，那麼「知情人」非要德高望重，並且十分得到他的信任。

你能把我怎麼樣？咬我么？

可見此人雖然生理上是個純血，精神層面上依然是個不折不扣的雜種。

值班的治療師大概已經睡著了，卡洛斯用最輕最簡單的說法和這個半路「非要攙和進來的傢伙」解釋了斯旺普之花是個什麼東西，然後他們倆小賊一樣地躡手躡腳地鑽進了值班治療師室。

「行了少爺，麻煩你注意場合，收收你那壞脾氣好不好？」

阿爾多看起來一臉震驚：「你要我為這種屁大的事出賣色相？」

阿爾多：少得意了小處男。

即使被兜帽遮著，阿爾多的青筋也快爆起來了，他看起來真的很想揍這個小混蛋一頓：「你還想怎麼樣？」

我他媽的是為了誰？卡洛斯的少爺脾氣被他激了起來，當時露出一個弔兒郎當的冷笑：「我還就隱瞞ｈttps://wｗｗ•ｈｅｔuｂoｏk.ｃｏm•coｍ了。」

「爬牆進去，我們需要大主教養傷期間的起居記錄，特別是他見過什麼人。」卡洛斯壓低聲音說。

阿爾多一把拎過他的領子，咕嘟了一句「混蛋」，然後吻上了混蛋的嘴唇。

廣義上的獻祭可以是任何東西，比如遠古時期人們用宰殺牲畜完成的祭祀活動。

卡洛斯看起來更震驚：「哦天哪！我聽到了什麼？英明神武的阿爾多先生竟然開了玩笑？我是馬上就要見到上帝了么？正在迴光返照？」

「貓著腰散步？真有你的。」阿爾多白了他一眼，「別狡辯，你這個連說句瞎話也編不圓的白痴，就算我當時頭暈得厲害也看得出你隱瞞了什麼。」

「當然，結果是美妙的，但斯旺普之花獻祭的達成非常困難，其中最艱難的一點就是獲得一個活體的混血兒。除此以外，還需要極深之處的交尾草的花粉，這是一種罕見的地下生物——或者稱呼它為地下植物。獵物一旦被它纏上，就很難逃脫，它喜歡吸取獵物心裏的血，傳說獵物臨死的時候，會因為幻覺認為自己得到了最想要的東西。所以想要用花粉激發出斯旺普之花，需要祭品用『渴望』的心血來澆灌，等到花瓣從黑色變成紅色的時候，就是獻祭成功的時候。」

六區一本名叫《禁術導論》的書里指出，人在這個世界上是有一定許可權的，當他想要完成的目標超出了這個「許可權」，就需要用等價的東西來換取，這就是「獻祭」。

像卡洛斯這種能壞一鍋粥的、老鼠屎級別搗蛋的同學，是不允許聖殿有他沒有踏足過的地方的，所以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試探、被炸飛、半死不活地被治療師抓走關起來，然後好了傷疤忘了疼地又故地重遊，終於「磨」出了六區的許可證。

「這裏。」卡洛斯點了點自己的嘴角，微微抬起阿爾多的下和圖書巴，登徒子似的蹭了蹭，「嗯？」

「那可不容易，誰讓我天生就是個少爺？」

卡洛斯：你在做什麼夢呢？

六區並不禁止入內，但是非常不幸，每年豎著進去橫著出來的學員都有一個加強連那麼多。

卡洛斯卡在胸口裡的半口氣終於吐了出來，心跳卻難以平復，氣急敗壞地壓低聲音說：「你幹什麼？！」

阿爾多揉了揉額頭：「那不是重點——我是說……」

他不知道是不是受背後那個東西影響，親吻眼前這個人的時候，心裏那種悲傷的甜蜜再一次蔓延而出，把他整個人淹沒在裏面，連本來一觸即放的吻慢慢變了味道都沒有察覺到。

傳說很早以前，聖殿的管理者在六區外面設下了一個保護驅逐的法陣，規定凡是有能力通過它的人都可以得到進入的資格。但是隨著時間的發展，越來越多的人學會從同伴那裡打小抄，法陣已經失去了原本的甄別作用。

「如果你在下面的話。」

阿爾多不置可否，深深地感覺這真是他一輩子做過的最猥瑣的事。

然後他在卡洛斯的腰上狠狠地擰了一把——你可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

那個……他心裏最渴望的東西又是什麼？卡洛斯煩躁地抓了一把頭髮，心裏頗有自知之明地酸溜溜地想：不管是什麼，反正不是我。

直到卡洛斯氣喘吁吁地推開他，在他耳邊壞笑著說：「硬得也太快了，我說你也別太投入了寶貝——我們得先去把正事查清楚，忍耐忍耐一下。」

不過六區雖然收購了各種破爛，也確實有一些新鮮而危險的東西——比如關於各種聞所未聞的禁術的書籍，就整整有一面牆那麼高。

交尾草的花粉黑市一直有交易，但是濫竽充數的假貨更多，獻祭——特別是斯旺普之花這種危險的獻祭儀式，一點點的錯誤都是致命的，無論這件事是誰做的，卡洛斯不相信他敢去黑市上買些來路不ｈｅｔｕbooｋ•coｍ.cｏm明的東西，再說那些唯利是圖的小販們嘴也不嚴，非常容易被有心人注意到，那麼……

「黑甜粉，」卡洛斯得意洋洋地說，「小偷和半夜鑽進姑娘屋子裡的流氓專用，黑市上弄來的，不便宜呢。」

它的獻祭品是「光影交界的孩子」，傳說中罕見的、迪腐與人類的混血。

只有別無選擇的阿爾多冒著生命危險，一次又一次險象環生地從這位半吊子的「治療師」手下生還。

「斯旺普之花獻祭是用活體，我們都知道，迪腐的生殖是一種能量的傳承，而當這種能量傳承和人類的生殖混合到一起的時候，就成就了一種非常特殊的生命體，如果能利用這種特殊的能量，成功者將獲得不可思議的能力。」

這天晚上，他貓著腰，偷偷地潛入了大主教莫卡洛斯先生養傷的地方。

然後這倆青少年大眼瞪小眼片刻，終於阿爾多無奈地聳聳肩：「好吧，我失言了。」

當然……他也為自己的好奇心付出了代價，當他失望地發現六區其實只是個塵土遍布的破爛收集站的時候，收到了大主教莫卡洛斯老師的任命狀——任命他為六區挂名管理員，專職負責打掃哪裡的灰塵。

「抱歉我覺得那才是重點。」卡洛斯往後退了一步，雙手抱在胸前，繃著臉看著他，連譏帶諷地說，「啊哈，我真是多管閑事，這種小問題交給聰明絕頂的阿爾多先生，簡直是眨眼就能解決的。」

卡洛斯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個名字——「斯旺普之花」，沼澤里的緋紅禁術。

卡洛斯懷疑人懷疑到自己老師頭上，精神正緊張，當場差點炸毛，連重劍都拔出了一半，才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說：「噓，是我！」

阿爾多臉上慘不忍睹的表情一閃而過：「行了，麻煩你別急著證明我說你是白痴的那個結論——你明明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還故意建議我去找老師，是為了試探我……那件和_圖_書事他知道不知道？好現在你知道答案了，我確實一直隱瞞他。但是你仍然懷疑我沒能瞞過去，所以大半夜地爬到老師的窗戶底下做賊——於是我背上的東西應該和我的……我的血統有關係，看你的表情，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可能是某種不好的異變，但真是異變的話，現在你應該在六區圖書館，而不是在老師的窗戶底下，那麼我猜應該是某些人為動的手腳——詛咒？可能性不大，說真的我死了就只對你最有好處……那麼只有獻祭了。」

事實上，自從他十四歲那年發現了阿爾多的秘密以後，對「混血」兩個字就格外敏感，甚至他痛苦地思考了一個多月以後，竟然決定放棄獵人的身份，去參加治療師的學習……當然，後來因為在這方面天分有限，被大主教拎著領子又給扔回了獵人組。

兩個人同時看了對方一眼，各自露出一個略帶青澀的、意味深長的笑容。

就在卡洛斯準備潛進去的時候，一雙手突然從黑暗裡伸出來，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箍住他的腰，猛地把他拉到一邊。

但……他畢竟是大主教撿回來養大的，卡洛斯懷疑自己那個精明過頭的老師其實是知道這件事的。

不到一會的功夫，裏面就傳來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卡洛斯眯起眼睛呲牙一樂，站起來要往裡走，被阿爾多一把抓住：「那又是什麼玩意？」

所以六區又有一個新的、更變態的規定——每一個有資格入內的人，都必須留下自己的「簽名」，攻擊防禦不限，咒文法陣不限。只要能給後來的人留下進入障礙，哪怕是個安裝巧妙的老鼠夾子也沒問題。

卡洛斯從身上摸出一個破破爛爛的羊皮紙包，放在手心裏，對著窗戶吹進了治療師的辦公室，對阿爾多做了個手勢，兩個人一起蹲在門口等著。

阿爾多：「……」

執劍祭司拉爾德先生，首席治療師穆特女士，還有……大主教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