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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是弄錯了一點什麼。」阿爾多近乎心平氣和地說出了這句總結。

這一次阿爾多連頭也沒抬，只是輕輕地問：「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麼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伯格治療師？」

他接過路易遞過來的筆，使勁甩了甩，歪歪扭扭地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這個區域之中——這筆尖也太光滑了！」

阿爾多：「……」

「光滑是為了讓您別把紙面捅破，」路易撥開GPS看了看，「我們已經在這個區域內了。」

阿爾多的眼睛睜開一條縫，然後他輕輕地皺了皺眉：「臨近死亡谷的寶石山？難道是克萊斯托神殿？」

阿爾多目光凝了一下，眉尖似乎輕輕地抬了一點。

「卡洛斯呢？」

這瘋婆娘一樣的治療師努力眨了眨那副長得扇風的假睫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說的幾句話居然好像給了對方某種靈感。

但他反而越發忍不住想說話，艾美彷彿就是這種類型的人，越是擠壓就越是反抗，即使整個社會都覺得他應該做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他心裏喜歡當女人，就一定要把自己打扮成女人，哪怕所有人都覺得他很噁心，也自得其樂。

屋裡的溫度陡然下降了好幾度，艾美雖然明知道作為聖殿的老老老老老前輩，阿爾多不大可能真的把他怎麼樣，卻仍然忍不住感到一陣戰慄，他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

艾美：「……」

艾美乾巴巴地說：「問問也不行么？」

艾美吃了一驚。

「先生……」這時，一個獵人驚駭地開口，「我動不了了！」

「好吧，」艾美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往沙發上一癱，那坐沒坐相的德行頓時讓阿爾多皺了皺眉，艾美說，「我們的一個獵人，被那個叫什麼道格拉斯的人殺了，他還綁架了https://m.hetubook.com.com一個小男孩，他們去追殺他了。」

「我大概沒能看出來。」艾美遺憾聳聳肩，這女裝的男人目光突然銳利起來，他挑起眉，一字一頓地說，「在我看來，你愛自己還要多一些，就好像你喜歡這個叫『卡洛斯？弗拉瑞特』的小玩意，就想把它沒完沒了地扣在身邊，死活不論。」

「當然，當然，我只是個普通人，」艾美說，沖他拋了個不成功的、活像抽筋一樣的媚眼，「就算讓我再活一千年，也不會被載入史冊，最擅長的事就是自作聰明。不過容我自作聰明地提醒偉大的阿爾多大主教一句，你再怎麼努力又怎麼樣呢？還是為了自己達到目的罷了，連我這種小人物都看得出來，你說那位……看起來迷迷糊糊，其實精明得很的先生會不明白么？」

「嗯？什麼？」

他把路易的筆放在車蓋上，然後輕巧地撥了一圈，那根中性筆就像是擺脫了摩擦力和空氣阻力一樣，勻速轉了起來，卡洛斯念了一段咒文，大概因為路易在旁邊的緣故，他故意念出了聲，方便對方記憶，旋轉的筆尖卻越來越慢，最後竟然和空氣劃出了細小的火花，火星迸出了一米來遠。

艾美的笑容有些勉強，但還是堅持說出了那句噁心人的話：「天哪，難道這一次是先奸后殺？如果是反過來就太重口味了！」

「這是克萊斯托的牽引咒，那群人向來不團結，說是同族，其實除了有血緣關係的之外，誰也不認識誰，而每十年一次到神殿祭奠的新老克萊斯托就靠這個指引方向。」

艾美捂住臉笑起來：「所以說嘛，愛情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虛偽的東西，誰相信這個，誰就是可憐蟲。」

阿爾多表情淡淡地評價說：「不可理喻——如和圖書果這是一千年前，伯格先生，我擔保你不會活著離開這個房間。」

阿爾多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阿爾多想了想，把雜誌丟在一邊，躺了下來：「既然道格拉斯殺了我們的人，就不再是盟友，卡洛斯會處理——我現在需要休息，沒有緊急情況別吵我。」

「看什麼看，」艾美死豬不怕開水燙地說，「我問了，怎麼樣？你要強|奸我么？」

「艾美。」艾美漫不經心地說，「雖然您身份尊貴，我不好說什麼，可是我也衷心地希望您能不要一直那麼討人嫌，『伯格先生』這個稱謂我真是煩透了。」

艾美無趣地玩了一會自己的手指，又問：「喂，我說，你真的喜歡卡洛斯么？」

克萊斯托神殿神秘如同傳說。

「不是你該問的。」阿爾多收回目光。

阿爾多閉上眼睛，語氣有些含混不清地問：「他們去哪了？」

「只是我們之間的事，你大概不明白。」阿爾多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就像是某種古老的樂器，稍微撥動，就會發出古老陳年的樂聲，「即使分離、爭吵、生疏十年，我們也能一起走過最黑暗的時刻，你無法想象我們曾經共同承擔的壓力，共同罹患的災難——所以現在……大概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對方。」

「你不覺得很可悲么？」艾美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一個人再怎麼愛別人，也超不過他愛自己的程度，再喜歡的，也只是心心念念地想著要佔有他，說到底只是自己不甘寂寞吧？」

「呃……」艾美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好像是傑萊瑞郡的某一個地方，我大概聽卡洛斯提到了什麼寶石山和死亡谷。」

「喂，我說，」艾美膽大包天地伸出他瘦骨嶙峋的爪子，在阿爾多面前晃了晃，把臉上不三不四的笑和_圖_書容稍微收斂了一些，「聽說你在界中界里宰了影子魔，還一劍劈開了兩層界，用自己的精神力強行反噬界主，所以現在應該特別難過，頭暈目眩，還特別想吐吧？」

「這是……這不是人類的咒文對嗎？」路易問，「我是指您的發音方式。」

他醒來的剎那，身體就下意識地緊繃了一下——旁邊有人，而且不是很熟悉。

「哦不不，別誤會！」艾美趕緊跳起來解釋，「我可沒碰過你，一個頭髮絲上都沒有我的指紋，一直和你保持兩米的安全距離——你那衣服可是卡洛斯扒的，傷口也是他處理的，至於你的清白還在不在，麻煩你自己去問他，和我沒關係，一分錢的關係都沒有！」

「嘎吱」一聲，筆尖指向了一個方向，停住了。

這太可怕了！

「偷來的嘛。」卡洛斯呲牙一樂，好像他說得是一件多榮耀的事一樣，「出門在外，總要有一技傍身，偶爾偷師不過分，反正沒人知……哦！」

「大部分人都會覺得我很噁心。」艾美趴在沙發上，懶洋洋地沒話找話說，「為什麼你對我沒反應？」

您也太放心了吧先生？

「克萊斯托那群喜歡挖洞的耗子不會允許別人對著他們的神殿拍照，反正他們不食人間煙火，也不在乎那點門票錢。」卡洛斯在車蓋子上攤開傑萊瑞郡的地圖，「神殿被隱藏了。」

「好吧，看來顯然是有人知道的。」卡洛斯乾巴巴地說。

阿爾多略薄的眼瞼半垂下來，這使得他方才的冷厲瞬間都柔和了下來，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良久沉默，直到艾美以為他已經在暈眩和藥物的作用下睡著了，阿爾多才用那種慣常的、輕柔得過分的聲調開口：「也許你是對的。」

「哎呀，」艾美扭了扭自己的腰，嘆息著說，「說真的htｔｐs://ｍ•hｅtｕｂｏｏｋ•ｃｏm.cｏｍ，冷酷無情的男人現在早就不流行啦，才醒過來就當著人家的面問另一個男人的傢伙以後是沒行情的。」

阿爾多堅定的心志讓他面不改色地把水喝了。

路易吃驚地說：「您連這個也會……」

阿爾多是被陽光直射眼皮給刺醒的。

這個重磅炸彈終於對安穩如山的前大主教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震撼，他的眼角看起來抽搐了一下，沉默了好一會，才避重就輕地說：「只要你不瞎，就應該能看得出來。」

「嗯。」阿爾多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表情柔和了不少，最後他頗為詫異地看了艾美一眼，「你那麼激動幹什麼？」

「出了什麼事？」他有苦在心難開口地想，「難道我影響了他的戰略部署？萬一卡洛斯高地淪陷，我會不會被友軍幹掉？」

「好奇啊！千古謎題啊！歷史學家爭論研究了好幾百年呢，大主教，你好歹也是個名人，難道不知道名人都是沒有隱私的嗎？名人的隱私就是狗仔隊用來炒作的好嘛？連這種溫和的私人採訪都要禁止，你不知道民眾有知道真相的權利么？」

「唔。」卡洛斯雙臂抱在胸前，扭了扭他不自在的脖子，「那試試這個。」

「哇哦！」幾個圍觀的獵人同時退開。

一千年足以滄海桑田，曾經卡洛斯一步一步穿越的死亡谷，走過的寶石山，現在都已經面目全非，他看著傑萊瑞郡那些極其相似的高樓大廈，和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忙碌的路口，終於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人類怎麼了？用了一千年的時間終於把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都佔滿了么？那些山裡的猛獸們現在生活在哪裡？」

「我不是大部分人。」阿爾多說，他連說話都不肯多費力氣，音量低得簡直不管別人聽不聽得見，隨手拿起床頭的一份雜誌翻起來，等待藥片發揮ｈeｔｕｂｏｏｋ.ｃｏm.coｍ作用。

阿爾多的目光從雜誌上抬起來，筆直地把柔弱的治療師釘在了沙發上。

「哦是的，好吧——當然，」艾美笑起來，「您可是那種走在路上隨便掃別人一眼，都要讓別人覺得這是恩賜的大人物嘛，不如您給我簽個名怎麼樣？用花哨一點的字體，然後我把它拿去讓人做箇舊，就可以靠它養老了。」

阿爾多把他當空氣忽略了。

「伯格治療師。」阿爾多換上了一個中興一點的稱呼，下一刻，他就看見了自己身上新換的衣服，臉色頓時有些難看起來。

艾美給他倒了杯水，站在距離他三步遠的地方，踮著腳伸長了手遞給他，嬌羞地說：「卡洛斯說如果別人碰了你，你會做奇怪的事，哎喲討厭，人家只中意路易一個人。」

阿爾多端著水杯的手一頓：「道格拉斯？」

阿爾多沒有否認，他的臉色的確還很難看，艾美嘆了口氣，從桌子下面抽出一排藥片，遠遠地丟給他：「止吐的，吃四片，有點催眠效果，吃完睡一覺，天塌下來也有那傢伙頂著呢，他一個活人恬不知恥地在亞朵拉特墓園吃了幾千年供奉了，也該他做點貢獻了。」

阿爾多默默地把葯接過來吃了，如果不是不讓人隨便碰，他可以算是個模範病人了。

「自然保護區或者動物園裡。」路易乾巴巴地說，「抱歉閣下，很遺憾我不知道您居然是個環保主義者，我們這些蝗蟲讓您失望了——不過我從來沒聽說過傑萊瑞郡有一個旅遊景點叫『克萊斯托神殿』，您確定它還在這裏么？」

所幸那人毫不掩飾自己的存在，不但不掩飾還故意製造噪音，大喇喇地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把報紙翻得嘩嘩作響。

「伯格……」

「砰」一下，中性筆爆炸了，豎起來的衣領終於有了它自己的用途——比如防止主人的臉被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