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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守衛

作者:Pri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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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風起雲湧 第六十七章 水晶盒子

卷四 風起雲湧

第六十七章 水晶盒子

卡洛斯的腳步突然停在了原地,他掙開了伽爾的手,避開了阿爾多的目光。
他們穿過偌大的地宮,進了一間許可權極高的密室。
歌聲足足進行了三分鐘,才慢慢止息,帶著如同一聲嘆息般的尾音慢慢遠去,水聲幽靜,好像重新恢復平靜的海面。
阿爾多的目光黯了黯。
他們就是這麼形容他的「就像荒涼的沼澤上的一團火」「溫柔又冷酷」的人。
阿爾多突然一把從身後抱住了他,結界核發出的光把他的指尖映得一片幽藍,卡洛斯的話音陡然止住,他呆了呆,嘴唇微微張開,表情有些茫然,好像想把後面的幾個音吐出來,卻一下子發現它們都蒸發了似的。
「再等等,快到時間了。」
讓人看起來不禁會想,上帝在讓他出生的時候,一定給了他很多很多的寵愛。
「唔,」卡洛斯似乎有些詫異,隨後立刻驕傲起來,「伽爾很不錯,非常敏銳。」
「就好像我也弄不清那些機械一樣——說實話我到現在都弄不明白關電視的方法和關電腦的為什麼不一樣。」卡洛斯這麼說著,還像模像樣地聳了聳肩。
「好吧,」卡洛斯默默地想,「我領情了。」
卡洛斯圍著這個奇怪的八音盒轉了好幾圈,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這是什麼東西?」
卡洛斯若有所思地用手指蹭了一下自己的下巴:「這個旋律……我好像https://m.hetubook.com.com在哪裡聽見過。」
而後,很多年過去了,即使當他有一天後知后覺地走出來了,卻也是木已成舟——經歷把他造就成了那樣一個人,有些過程是不可逆的,哪怕他想改,也改不回來了。
他低聲說:「你知道結界核的能量是什麼東西填充的,我暫時找不到別的替代品。」
過往,可以諒解,可以淡忘,甚至相逢一笑間恩仇全泯,唯獨不能更改。
阿爾多話音落下不到一會的工夫,盒子里蔓延的水聲中間就有一絲極細的歌聲傳來,好像海底深處的人魚歌唱的聲音,用人類聽不懂的語言,細細的像一根針,能筆直地戳進人的心臟里。
卡洛斯倏地一皺眉——他當然知道,結界核的最後一步還是他親自完成的,能量來源就是那個被拖到了禁術裏面的撒旦帕若拉。
卡洛斯獨自在地宮裡徘徊了半個小時,阿爾多才追了了出來。
「謝謝你。」停了一會,卡洛斯低低地說,「我知道你是好……」
「我以為你會想再揍我一拳什麼的。」阿爾多說。
小孩子如果因為吃壞了什麼東西鬧了腸胃炎,即使那種食物再怎麼矜貴美味、受到全世界各地人民的普遍歡迎,他也不會再去碰了。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轉身就走,好像想要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這裏一樣,一直追著他腳步www.hetubook.com.com的燈不知所措地停了下來,孤孤單單地打下一道空蕩蕩的光圈。
卡洛斯似乎也笑了,但是這一回他把自己的眼神藏了起來,沒人看得出他是真笑還是假笑。
小動物如果在某個地方被夾斷了腿,即使那裡再山清水秀食物堆積,它也不會再去走一趟。
「你家那個小孩……」阿爾多故意給伽爾按上了這麼個稱謂,直接把人家降了一輩,「他第一次帶著深淵豺的屍體過來的時候就問過我這個問題——數量到底能不能抵償質量,我的答案是不可以,即使是惡魔級的迪腐,也只能拖延結界損壞的速度。」
卡洛斯的腳步突然頓住,他低垂著眼睛,濃密修長的睫毛微微捲起成了一個優美的弧度,帽子下面露出一點光潔的額頭,下面是挺直的鼻樑和微薄的嘴唇——這傢伙是當年世世代代嫁進弗拉瑞特莊園里優雅美麗的貴婦人們的基因積累下來的成果,在禮堂的燈光下依然看不出五官上任何的瑕疵。
卡洛斯聳了聳肩,轉過身去繼續研究光芒閃爍的結界核:「我知道自己脾氣是挺臭……不過看起來真的有那麼不講理么?」
大概是因為……道歉也好,示愛也好,世界上沒有任何語言,可以追溯過去的時光。
伽爾臉上的表情從擔心轉為放鬆,阿爾多的心卻沉了下來。
因為全世界沒有一個讓他安然停駐的https://m.hetubook.com.com地方。
阿爾多好像打算一直抱著他不鬆手,過了一會,卡洛斯終於覺得有些尷尬了,他不動聲色地從阿爾多懷裡掙脫出來,並且找了個自以為應景的話題:「呃……為什麼你說結界核的修補為什麼趕不上能量流失?」
他聲音不大,吐字卻很清晰,聽清了的人們笑了起來。
卡洛斯終於回過頭來,給了他一個詫異的眼神。
然後清澈的目光在圍著他的人們激動的臉上掃了一圈,下意識地往下拉了拉帽檐,略微低了下頭,只有嘴角抬起,好像露出一個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似的。
卡洛斯就看見了那個從安蘭爾河下面找到的盒子,它居然就是個尺寸很大的八音盒,裏面有一個小小的檯子,打開的時候水晶的托盤緩慢地轉著圈,裏面傳來的卻不是音樂,而是……類似海浪一樣嘩嘩的水聲。
「呃……總之,」卡洛斯揮揮手,簡短地對自己的發言畫了個爛尾的句號,「你們會在訓練開始以後見到我的。」
「結界的事過一會再說,先過來和我看看,凱文?華森給我們的東西。」他人模狗樣若無其事地打斷卡洛斯「吾家有兒初長成」自我陶醉。
卡洛斯有技巧地繞開那些打算撲過來的人們,就這樣融入了人群中,像一條格格不入的魚,獨自逆流游到冰冷的上游。
隨後歌聲慢慢地大起來,甚至能聽出裏面的顫和*圖*書音,卡洛斯靠在旁邊,屏住呼吸聽著。
阿爾多似乎意猶未盡,但好在自制力不錯,還勉強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規規矩矩地鬆了手,抬手在結界核外層的光圈上蹭了蹭,好像想蹭掉那種懷裡突然空虛下來的不爽感覺似的。
所以時間不能倒流,所以阿爾多研究了一輩子的時間禁術,也只得出它不可能達成這個結論。
當然,有的時候問題比較簡單,比如人們會想明白,吃草莓鬧肚子也許並不是因為食物本身,而僅僅是沒洗乾淨,他們就會再勇敢地嘗試一次,客服這個心理障礙。
可是有些事比這種要複雜很多很多倍,讓人很長時間陷在裏面,怎麼也想不明白前因後果,於是他就慢慢地就變成了這樣的人——
而這種先天的寵愛和後天的坎坷,讓他有了種極特別的氣質,像是隨時準備帶上他簡單的行裝,到下一個地方去似的。叫認識他的人想起他來,都只記得一個轉身揮手的背影,獨自一人,卻並不寂寞。
「謝謝。」他盡量讓自己像在平安夜慶典上扮演「自己」時一樣從容不迫地說,「我聽古德先生的意思,大概是讓我負責大家的咒文的課和格鬥課程——我知道很多人對咒文和繞口令一樣感到頭疼,當然,這沒什麼……」
他發現,卡洛斯拄著重劍抬頭看著地宮裡的結界核,微微抬著頭,安靜地站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麼,結界核的光芒和_圖_書拖出他修長的影子,一動不動,好像已經成了一座石像。
阿爾多的手越來越緊,一隻手貼在卡洛斯的胸口上,似乎打算抓住他心跳的頻率,手指把他的衣服都掐皺了。
整個人透著一股假惺惺,反倒是這時候什麼也不說,隱約透露出他隱藏得極深的「真」。
即使不動腦子,卡洛斯也明白,從阿爾多這個人嘴裏說出來的話永遠只能信個六七分,至於逢場作戲、刻意誤導對於他來說,簡直常態,這個男人雖然說不上沉悶但也不多話,然而說出來的話句句都是陷阱。
卡洛斯回過神來,臉微微側過一點,打算聽聽他想說什麼,可是阿爾多什麼都沒說,只是緊緊地抱著他。
再敏銳也不是你生的,說不定還很想和你發生點什麼目無尊長的事——阿爾多酸溜溜地想著,臉上卻看不出一點端倪。
「這個盒子每天打開都只有水聲,只有每天的這時候會發出歌聲,」阿爾多說。
當他路過群落時,就呼朋引伴,熱鬧一番之後再獨自離去,孤獨地回味一回,開始前往下一個可以湊一灘篝火說笑打鬧的地方。
比如那些恐懼幽閉空間的人,不吃某種東西的人,或者……熱情的孤僻者。
阿爾多在距離他兩三步的地方停下來,一時想不出怎麼開口,只好沉默地站在那裡好一陣。
他一定要有很多的快樂,只有這樣,才能支撐他的整個身體和靈魂。
追悔永遠是人們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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