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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邊若水就快步朝門口走去，我也顧不得吃了，直接追了過去。

邊若水沒理我，最後在我百般要求之下，他才嘆了口氣，把車放下，看著我說道：「你試試，反正現在沒活，倒了也不用撿。」

「你以前多高了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邊若水冷冷地說道。

「算了，出去吃吧。」我拉拉邊若水的胳膊。

走了幾步，車就像是存心和我作對一樣，一直在往一邊偏，怎麼都無法掌握平衡。假如方向對，推著還是很輕鬆的，就像剛才邊若水那樣，可是一旦歪了，整個車就變得特別沉。最後我無奈了，一撒手，車就咣當一聲砸在地上，車軲轆還在轉。

邊若水從旁邊費力地扶起那個車，接著就無比輕鬆地朝著車間推，我見他沒理我，又接著問道：「你真沒發現我變高了么？」

「你們廠子怎麼這麼落後啊，還用人力。」我擦了擦他額頭的汗，他很快就躲到一旁。

我還來不及攔著邊若水，那個婦女就用最快的速度把錢拽了過去，樣子和搶沒什麼區別。接著便用一個大勺子給我盛了一碗菜，基本上都是剩下的，亂七八糟的不知道都有什麼。又從旁邊盛了一碗飯，推ｈetuｂｏｏｋ.ｃoｍ.ｃｏm到我的面前。

我還沒回答，我們就到了一個車間，邊若水直奔著前面堆成山的零件走過去。彎著腰撿著那些零件，把它們都捧到一個小推車的車斗里。然後再彎腰去撿，速度很快，像是很熟練，又像是很著急。我在旁邊站不住了，就幫他一起撿起來。

「我馬上就要去那邊幹活了，那些東西中午不搬過去，下午趕不上進度。」邊若水說著就一副要走的架勢。

於是我幾乎是哀求著和他說：「你就讓我幫你推吧，我也想試試。」

「我咋吃不下去？我就想讓你幫我打份飯，咱倆就在這吃，我是走不動了。」

邊若水挺焦急的樣子，和我說道：「平時有午休，因為今天早上我沒上班，所以那些活積壓著呢，我現在不做肯定得扣錢，你先吃，我先走了！」

我在不遠處看著他，他在那裡不知道說著什麼，臉上的表情很焦急，裏面打飯的人很不耐煩，那樣子明顯是不願意。邊若水就是這麼耿直的一個人，他若不去和人家商量，估計再打一份也沒人看得出來。

「工廠里的飯每人只能打一次，多了別人就不夠吃了。」邊若水一臉ｍ.ｈｅｔｕboｏｋ.coｍ•ｃｏｍ正經的表情看著我。

邊若水嘆了口氣，說道：「那我帶你出去吃點吧，這裏的飯菜你吃不下去。」

邊若水有些擔憂地看著我，問道：「那你挺得住么？」

邊若水看見我跟著他，有些著急地說道：「你再回去吃點啊！一上午都沒吃東西。」

邊若水搖搖頭，有些氣喘地說道：「不是我負責，但是整個部門就我一個男的，我讓別人做不合適啊！」

「那是一些大的公司才有那麼好的設備，像我這種沒學歷，沒技術的人，沒人要我的。」邊若水說著，便推著車往回走。

「我還沒吃飯呢，你去幫我打份飯吧，我從早上到現在一口飯還沒吃呢。」我摸摸肚子，一副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邊若水。

我一驚，大聲問道：「你不休息休息么？有那麼急么？」

邊若水的牙咬了嘴唇一下，那樣子明顯是抵制我的這句話，卻還死不承認。我又跟著他朝車間走去，就算他再怎麼趕我，我也照樣寸步不離。

邊若水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有氣無力起來。

邊若水的手指著外面說道：「你看，有的人都來了，一會兒就開工了。」

車推不了我就只能做別的了，我比和圖書邊若水的手大，自然撿起東西來也比他要快。他看怎麼都說不動我，便也在一旁做自己的。兩個人做就是比一個人要快，我們兩個不到半個小時，就把該做的都做完了。

我一聽就急了，我一猜就是這樣，他不論到哪裡，這種傻實在的性格也得讓他吃虧。我拉著他的胳膊把他扶起來，讓他仰頭看著我，說道：「別幹了，你又沒比別人多拿錢，為啥要讓自己這麼累啊？你圖什麼？」

我一屁股坐在飯堂的凳子上，結果那個凳子不太結實，晃晃悠悠差點沒讓我摔倒。我放開了邊若水的胳膊，如我所料，他並沒有扭頭走人，而是朝打飯窗口看了看，然後走了過去。

我立刻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朝他問道：「你們連午休都沒有么？你們一天工作多少個小時？拿多少錢？」

「你別碰了，都是鐵鏽，你的衣服不要了啊？」邊若水一邊喘氣一邊和我說道。

邊若水拍拍手上的灰，看著我說道：「你去洗洗手吧，我該上班了。」

「你就讓我幫你推著吧，成不？我看著這個好玩。」我在一旁故作不痛不癢地說道。

邊若水聽不到我的話一樣，眼睛目視著前方，直奔最南邊的那個車間，到和-圖-書了那裡，把小車的車斗朝下一倒，裏面的零件便嘩啦啦地倒在地上。

菜不是很好吃，而且已經涼了，但是因為早上沒吃飯的緣故，我吃得還挺帶勁。邊若水在旁邊站了一會兒，我抬起頭朝他問道：「你為什麼不坐下？」

我哼了一聲，也不出好氣地說道：「你應該說你以前都沒認識過我，那樣不是更狠。」

我端著那兩碗看起來毫無食慾的東西，興高采烈地走回了那個桌子，桌子上爛七八糟的東西一大堆。邊若水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報紙，把那些東西全部收拾到了別的桌子上，然後才朝我走過來。

邊若水臉色有些變了，看著我說道：「你吃飽喝足了趕緊回家吧，這裏也沒什麼好玩的，就你一個人來的么？」

我大鬆一口氣，朝邊若水說道：「去你住的地方看看，成么？」

我摸摸腦門，朝他說道：「這樣啊……那我大老遠跑過來，你也不能讓我餓肚子啊！」見邊若水要說話，我連忙又接了一句，「別說和你沒關係，我記得以前你連街上的要飯的都會贊助。」

「我就是喜歡整天忙著，一點兒都不得閑的感覺。那樣忙完了吃飯都香，晚上躺在床上就能睡著。」

「這個車間的衛生歸和-圖-書你負責啊？」我問道。

邊若水使勁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這是我見到他之後他嘆的第幾次氣了，看到他的表情，我嬉皮笑臉地說道：「肯定是我太高了，你沒發現我長個了么？」

「吃吧……」邊若水看了看我。

「不，我得跟著你，你幹啥我幹啥。」我笑著說道。

我看看外面，只有一兩個人的影子，等我回過頭來的時候，邊若水已經在收拾這個車間了。大大小小的角落有一些雜亂的地方他都幫著收拾，整個人幾乎都沒有一刻在閑著。

我一愣，他又彎下腰撿了起來，一邊撿一邊回頭看我，以提防著我去碰那些東西。沒一會兒那個車就滿了，他兩隻手推著車，朝車間外面推去。我知道這麼重的東西一定費力，我這麼有力氣在旁邊站著簡直是一種煎熬。

我一聽就興奮了，趕緊走了過去。這個車只有一個輪子，上面一個斗，左右兩旁各是一個扶手，我有樣學樣地把手放在那兩個扶手上，覺得這根本不用試，推個車還不簡單。

就這麼一個眼神，一個表情，當時卻把我給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邊若水大概沒意識到這有什麼，只是把手放進褲子口袋，摸了摸，掏出十塊錢給打飯的那個中年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