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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吧。」白洛因又說了一句。

得了，誰讓他是你弟弟呢，你就讓他一次。

劉大爺把眼鏡放低，抬起眼皮看了白洛因一眼，就把報紙遞給了他，還不停的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孩子，委屈你了。回頭好好勸勸你爸，讓他想開點兒，甭和這種人計較。你爸是什麼人，咱們街坊四鄰的心裏都有數……」

顧洋說著，就把手機拿到了自己這一邊。

「你在等電話？」顧洋坐到顧海身邊看著他。

白洛因發了兩條簡訊，顧海都沒回，緊接著又打了這麼一個電話，等了許久那邊才接，而且接通之後一句話都不說，連個「喂」字都沒有。

顧海的目光這才在電視屏幕上聚焦，而後拿起遙控器，漫不經心地換台。

「你自始至終都在我和你之間挖了一道鴻溝，這道鴻溝，還跨得過去么？」

「是啊！這人怎麼能這麼缺德呢？」

顧洋坐在客廳的一個角落熨褲子，眼睛時不時瞟顧海一眼。

「我低調？那你就該高調么？咱們兩個人的身份有什麼區別？你媽不是我媽么？我爸不是你爸么？」

「幹什麼？」

「我從沒懷疑過你的能力，我承認有時候你比我還睿智，比我還冷靜，比我應對能力強。可你也不該瞞著我吧？就連尤其和楊猛兩個人都能參与到你的小計劃裏面，為什麼唯獨把我撇在外邊？難道我就不能幫你看看帖子，難道我就不能幫你聯繫版主，難道在你眼裡，我就是一個只會仗著我hetubook.com.com爹為虎作倀的官二代么？」

過了五分鐘，手機信息的提示音又響了起來。

手裡拿著一份北京晚報，都被攥得不像樣兒了，上面用了整整一個版面記述這件事。看得出來，編輯是搶著發稿的，上面貼的圖片也是下午抓拍的。包括電視台的新聞，也是要經過層層過濾的，很少有社會糾紛當天就報道出來的。

「滾蛋！趕緊滾！」

「這種人渣就應該直接關局子裡頭，省得禍害人。」

這一片兒很多中老年人，他們幾乎不上網，他們獲知消息的途徑還是報紙和電視。而這些人恰恰就是和白漢旗交往最密切的，他們的想法和態度能夠直接左右白漢旗的情緒，所以白洛因很需要這些媒體的支持……

白漢旗的眼神瞬間在白洛因的臉上定住，大腦彷彿停止了運轉。

「我覺得，我有能力獨立解決這個問題。」

臉驟時黑了下來，目光緩緩后移。

白漢旗的眼睛里突然蒙起了一層水霧。

「不小心發錯了。」

這種僵局很快在電話響起的那一瞬間打破。

「那你就別看了。」

顧洋特悠閑地坐在沙發上吃瓜子，翹起的二郎腿透著一股勢在必得的霸氣。

「你都沒把事兒告訴我，我憑什麼給你聯繫記者？」顧海的語氣刁鑽刻薄，「你不是挺能個的么？自己發帖，找人頂貼，弄個小團伙炒作，版面上到處都掛著你們的傑作。媒體去找你們也是應該的啊，和和-圖-書我有什麼關係？」

「因子……貌似是你小哥哥來的電話。要不，我幫你掛了吧？」

顧洋將熨好的褲子拿到一旁，小心地疊整齊，犀利的目光在顧海的臉上掃了一通。

白洛因聽出來了，這廝又抽了。

「你等的簡訊到了。」

顧海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兩個人沉默了良久，還是顧海先開的口，語氣有些冷硬。

「是啊！」張大嬸也在一旁附和，「那天我說的話有點兒重了，夠你爸聽的，回頭你也幫我賠個不是。」

白洛因站在棗樹底下，看著晃著尾巴的阿郎問道：「記者是不是你找的？」

「因子，無論到了什麼時候，爸這輩子最愛的人都是你，任何人都沒法和你比。」

「知道我為什麼找我表姐么？因為我尊重你，我不想讓你的辛苦白白浪費！我要真想用那種方式插手這件事，孟建志早就沒了，還用等到現在么？白洛因，你現在和我平起平坐了，你去找你媽或是我爸，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解決這件事。為什麼你不去？為什麼你覺得自己可以獨立解決，卻認為我一定要用那種方式？」

白洛因知道，炒作可以憑運氣，但是讓正規的媒體單位報道是需要實力的。

顧海無言以對。

顧海正在看球賽，手裡面牢牢地攥著一個手機，像一尊頗有氣勢的雕塑，他已經保持這個僵硬的姿勢很久了。

白洛因回到家，看見一群人圍在他們家門口。

「我已經跟你說了，我沒和圖書等誰的簡訊。」

顧海瞟了顧洋一眼，後者正用看玩味的眼神打量著他，一副等著看笑話的表情。從小到大，顧洋就是顧海的煞星，他最大的愛好就是揣摩顧海的心理防線在哪個位置，然後一舉攻破。顧海心一橫，拿起遙控器繼續換台，側臉的線條綳出一股不服輸的倔勁兒。

顧海把手機扔到一旁，故意擺出一副輕狂冷傲的表情，「我等誰電話？等你電話啊！」

白漢旗突然間緊緊摟住白洛因。

白洛因淡淡一笑，「爸，結婚吧。」

顧海起身去衛生間，為了等這麼一個電話，他的膀胱都要憋炸了。

「以後別來這片兒，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白漢旗站起身，靜靜地看著白洛因，眼神裡帶著濃濃的感動和欣慰。

顧海如同野豹衝出山林一樣撲到顧洋的腿上，搶過他把著的手機，緊著步子回了自己的卧室，咣當一下撞上門，將二人之間的基情演繹得淋漓盡致。

顧洋瞅著顧海的背影，嘴角微微的上揚，也就只有看他這個弟弟的時候，他的臉上才能透出些許溫暖。

顧洋瞧見顧海眸底溢出的那抹悸動，心裏不由得冷笑，就你那點兒小心思，從小到大都寫在臉上，還想瞞過我？

「我不告訴你，是因為你的身份太特殊，我不想讓你摻合到這種事兒裏面，我想讓你低調。我不希望這麼一件小事兒，給你帶來負面影響。」

「你要是敢去小鄒的飯館搗亂，我第一個不饒你。」

這一次，輪到白和圖書洛因沉默了，一直到顧海那邊的手機掛斷。

白洛因從屋子裡走出來，白漢旗正在院子里逗鄒嬸的孩子玩。

「我們都沒有認可現在的這種身份，不是么？」

白洛因掩蓋住了眸底的痛楚，拍著白漢旗的肩膀，用一副調侃的口氣說：「您也甭矯情了，說到底是我嫌您了，您這一結婚，我也就徹底自由了，日子想怎麼過怎麼過，我也該有我的新生活了。」

白洛因進門之後，還聽見外邊傳來的喊罵聲。

顧洋拿起手機，朝屏幕看了兩眼。

顧海冷哼一聲，「不是我。」

他就是典型的鋼鐵一樣的身軀，豆腐腦一樣的內心。

白洛因到了嘴邊的話也有點兒噎住了。

「我是在電視上看見的，真讓人搓火兒，飯都沒吃好。」

「咳咳……」

白洛因沉默了半晌，淡淡回道：「我媽是你嬸兒，我爸是你叔。」

顧洋默不作聲地拿起自己的手機，給顧海發了一條簡訊。

「咱們爺倆兒，沒有誰對不起誰，我也拖累了您十多年，您也該有一份新生活了。」

「你找抽吧？」

一顆滾燙的淚珠，像是十幾年的陳釀，悄然地從白漢旗的眼角滑落。

顧海進去沒多久，他的手機就響了，是條簡訊。

顧海一激靈，像是等待了許久的一瞬間終於在這一刻降臨了。他馬上調整姿勢，鄭重其事地將手機屏幕打開，側臉上帶著無法言喻的激動，從額頭到下巴的這個線條全都歡快靈動起來。

顧洋輕咳了幾聲，冷冷地問了句，「www.hetubook.com.com看廣告也看得這麼入神？」

顧海的聲音隔著手機傳過來，削弱了幾分銳度，卻能聽到裏面細膩的小情緒。

這些人手裡都拿著東西，全往中間砸，一邊砸一邊罵，有幾個站在里圈兒的人都已經動手了。白洛因個子高，站在稍微偏後的位置，也能看清裏面的景象。一個人躺在中間的空地上，正在遭受眾人的圍攻，有往他身上扔菜葉子的，有扔生雞蛋的，有扔石子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要不是看了今天的晚報，還真不知道有這麼一號人。」

「真不是你？」

「兒子，爸對不起你，爸讓你跟著我過了十多年的苦日子。」

很快，他就發現這是一條空白信息，發件人是顧洋。

顧海的心就像是沙袋，那兩條簡訊就像某個人的兩個拳頭，正在瘋狂地對他發起攻擊。每一分鐘就是一種超越自我的歷練，顧海沒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在沙發扶手上敲著，脊背綳得如同一塊鐵板，上下嘴唇微微開闔……一切的跡象都在出賣他的心情，焦躁不安，六神無主。

顧海擦擦手上的水，看著顧洋身邊的手機正在一閃一閃的，眼底掠過一抹邪彩。

顧海真想咆哮，我在這等個電話容易么我？你丫一不小心發錯了，浪費我多少感情！

白洛因瞧見隔壁衚衕的劉老頭手裡捏了一份報紙，挺和氣地問了聲，「劉大爺，能把這份報紙給我瞧瞧么？」

「兒子，你長大了，能拿得起事兒了，爸老了，已經不如你了。」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