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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深處有人家

作者:Twent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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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他們本以為被裴家的侍衛抓住,心驚膽戰防備起來,結果散了煙后,發現來的是個小孩子,雖然矇著臉,那身形卻比裴芸還弱上幾分。他們放下心來,轉眼看見那個倒在地上的人,血流的滿手都是。
裴芸極少這樣跑,他胸口跑得生疼。他拍了拍胸口,為自己順一順氣,而後靠在一面牆上休息。
??
「什、什麼說好,我同你說好什麼了?東西給我就是我的了,你管什麼閑事?」
他們好不容易抓到那小孩的半片衣角,那小娃也不掙脫,反而衝到那人面前,上去就是一嘴,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臂上。那人為了打人方便,將袖子挽了起來,這一下剛好咬在肉皮上,他大叫一聲——
屈林苑皺起眉頭。
裴芸扭頭道:「小六,你先回吧。」
「喂。」
而後,就是那個時候,院子里颳起了一陣寒風,吹落了數片殘葉,其中的一片從少年面前落下,就在那一瞬,少年終於緩緩開口,低聲說了一句——
拿刀的那人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人,惡狠狠道:「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那小乞丐也沒說什麼,轉過身,沒入黑暗裡。
所有的人都在看著他,屈林苑也是。
「喂,還我。」袁飛飛撇著嘴道,「你發什麼呆,快還我。」
北風呼嘯,袁飛飛一眨不眨地盯著屈林苑,晶亮的眼睛中隱約透著殷紅的血絲。
「狗崽子……」被咬的那人額上青筋暴露,緊緊地握著短刀。
小六跟丟了裴芸,心裏煩得不行,他朝那小乞丐啐了一口,狠道:「狗雜你盯著你爺爺做啥,滾開!」
裴芸縮成一團,毫無還手餘力,只和圖書有小聲不停道:「住手,你們住手!」
身後忽然傳來聲音,裴芸嚇了一跳,他轉過頭,看見三個人站在他身後。他們穿著市井粗衣,都用黑布半矇著臉。
那人雙眼赤紅,從腰裡抽出一把短刀,砍向小孩。
裴芸顫抖地站起身。
牆涼得很,他靠得很不舒服,便直起身,蹲在一邊。
「你、你們是什麼人。」
「先生告辭!」
裴芸:「你們為何要打我!」
打頭的一個人道:「你別管小的們是什麼人,你只要知道咱們是給你點教訓的。」
裴芸臉上一白,忽然道:「你不講信用!」
結果一耽誤,灰塵即將散盡,剩下的兩人已經緩過神來。
時間過去了很久很久,久得屈林苑渾身都開始發抖,他緊緊地攥著身旁叔父的衣角。
另一邊,袁飛飛和裴芸一前一後跑出書院,裴芸的小廝跟在後面,嘿喲嘿喲地喘著氣。
屈林苑:「……竟這麼難扔,我瞧那些娃娃扔得很輕鬆啊。」
「賊娘!找死么!?」剩下兩人怒氣攻心,上去就要抓那小孩。可這個同裴芸不同,雖然人小,但像活泥鰍一樣,油滑得很,蹦來跳去,十分難抓。
「啊——!啊啊——!老子宰了你!」
屈林苑:「……」
屈林苑道了聲好,然後隨手從地上撿了塊石頭,又隨手一扔。石子嗖地一下在空中劃出一道線,然後不偏不斜,剛好飛過了牆。
袁飛飛道:「砍吧。」她甚至就著刀刃往前走了幾步,「殺了我唷。」
「你說什麼?」
「還我。」
而那邊,主僕同心,不只小六跟丟了裴芸,裴芸也跟丟了袁飛飛。https://m.hetubook.com.com
裴芸沒處躲,被硬生生地扇了一巴掌。
屈林苑看著面前小小的人,感覺就像是懷裡的狼崽化人了一般,他淡笑一聲,道:「我若不還,你可是要上前來咬我。」
「你膽子卻也不小,竟然這樣瞧著我。」
袁飛飛泄氣地坐到地上,胡亂擺手道:「去吧去吧,你砸吧。」
「呵。」屈林苑輕呵一聲,晃晃脖子,本想再說幾句,就在那時,院中起了一陣風。
「砍吧。」
袁飛飛伸出手,低聲道:「還我。」
聽了裴芸的話,那三人沒有答他,都冷冷地哼笑一聲。其中一人慢慢彎下腰,拎著裴芸的耳朵,小聲道:「公子爺,小的們服侍的如何?」
「主子吩咐過不能弄出人命——!」剩下一人大吼一聲,那把刀死死地停在小孩的脖子上。
袁飛飛想起來那盒白玉,瞬間心虛,底氣也有些不足。
「哎呦小的哪敢呀。」小六是裴家專門給裴芸尋的小廝,年歲不大,此時手裡還提著金樓里幾個花娘要他捎帶的布料,走都費勁了,別說跟著裴芸跑。他愁眉苦臉地嘀咕著:「今日若是輪到楊大哥就好了……」
金樓來接裴芸的人有兩個,一日一換,除了小廝小六以外,還有一個裴芸的侍衛楊立。
風吹落了一片久居房檐之上的殘葉,枯黃破敗的葉子自袁飛飛的面前盤旋而下,葉子後面的雙眼明亮又堅定。這一瞬落在屈林苑眼中,枉然成了另一副光景——
裴芸沒想到她跑得那麼快,連忙去追她,「你別跑……」
袁飛飛瞪眼,「什麼?」
裴芸欲言又止,眼神四處飄移。袁飛飛和圖書甩開他的手,「讓開。」
粉塵入了眼,燒得三個人哇哇大叫,一個人影衝進來,拿著一把尖針,猛地刺入一人的腰間!
袁飛飛抬起頭,赤紅的圓眼睛靜靜地盯著面前的人。
打頭的人還想再說什麼,後面一個人拉了拉他,搖頭,那人作罷,道:「小子,以後莫要做些惹人厭的事。」他說了一句,而後一步上前,抬手猛地一揮。
「公子,公子!咱別追了吧,小的要不行了。」
當時他年歲還小,卻清晰地記得那也是一個冬日的夜晚……燈火通明的屈家大院里,武師手持長刀,架在那個少年的脖子上。
袁飛飛埋下頭,額前的碎發擋住了神情,誰也看不見,在那黑布下勾起的,恐懼又歡愉的嘴角。
袁飛飛:「……」
那人顯然已經喪失了理智,一刀揮了過去。
袁飛飛大叫:「你作甚非要搶我的東西!」
夕陽落下,天已經黑了下來。裴芸蹲在街角,身上難過,心裏也難過,月光一照,他低聲地哭了。眼淚落下的時候,他忽然想起袁飛飛經常笑他哭包子,便想忍住,可越是想忍就越是哭得厲害,最後他咬著袖口,眼淚流得滿臉都是。
裴芸一下子拉住她,袁飛飛疑惑地轉頭。
「唷,是這個小哥吧。」
因為蒙住了臉,他們只能看見小孩露出來的雙眼。那雙眼睛陰毒得讓人膽寒。
縮在地上的裴芸在聽見這個聲音的時候,一下子僵住了。
人影趁亂拉住地上的裴芸,想給他扯出來。但佩雲已經被打得發傻了,縮在地上,動都不敢動。人影急得不行,又不敢出聲,就使勁地拽他。
「啊——!」那人慘叫一www.hetubook.com.com聲,捂著腰倒在地上。
「今日你若殺不死我,來日我必要你狗命。」
「咳咳——咳!」
袁飛飛與他擦肩而過,「我走了。」
「咳咳!」
小孩一下未動。
屈林苑:「我這可不是搶,你剛剛說的,砸中你就認。」
後面的人也不言語,上前一人一腳。
莫名的聲音傳來,那三人猛地回頭,就在那一刻,一袋子嗆人的灰粉揚過來,那三人猝不及防,被糊了一臉。
他仔細一瞄,是一個小乞丐。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時張平的眼神。
「哈哈哈!」袁飛飛只呆住一瞬,馬上笑了出來。「扔得好扔得好!」她從地上一躍而起,撲倒屈林苑的懷裡,樂得合不攏嘴,「快還我,哈哈,快還我!」
身後,被獨獨留在院中的屈林苑,看著兩個漸漸消失的身影,長長一嘆。他又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朝牆上的布扔過去……結果又偏了。
「滾——!」
她走到門口,看見裴芸,隨口道:「你怎麼還在這?」
袁飛飛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也沒說話。她的神情說不出是氣憤還是歡愉,只有那隻伸出的手,一直未動過。
「怎麼了?」
袁飛飛。
她的聲音比眾人預想的要清脆許多,雖帶著几絲疲勞,可卻隱含著一份詭秘的精神。
「殺了我吧……因為,今日你若殺不死我……」
小六緊跟了一會,還是沒有跟住,終於在一個街角同裴芸完全走散了。他把手裡的步拄在地上,哼哧哼哧地喘氣。「小、小祖宗啊……」他擦了擦臉上的汗,偶然間看見昏暗的角落裡,有個小小的人影在盯著他看。
剩下一人上前,「別https://m.hetubook.com.com衝動!主子吩咐——」
他挽起袖子,一連投了四五下,沒一下打中,最後他嘆了口氣道:「老了唷……」然後拾起茶盞,悠閑地往回走。
少年赤腳站在冰冷的石板路上,他穿得很少,每一次吐息都呼出淡淡的白霧,落在長刀的刀刃上,一下又一下。
小孩突然說話了。
袁飛飛迅速把包裹收拾好,然後大步往外走。
她說的自也沒錯,可裴芸總覺得莫名憋屈。袁飛飛抽了個空子趕忙往外跑,邊跑邊道:「我告訴你,你別想要回去——!」
裴芸往後退了幾步,奈何他已經站在了角落,根本沒有再退的地方。
「狗崽子——!鬆口!鬆口——!」那人被咬疼了,一掌揮打在小孩的肩膀上,小孩悶唔一聲,卻還是不鬆口。那人終於受不了,叫了剩下那人來,連踢帶罵,拉著小孩的頭髮往後扯,最後分開的一瞬,那人凄慘地嚎叫了一聲。
【不是。】
屈林苑一轉頭,看見不遠處的裴芸一臉複雜地看著這邊,他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把小狼遞給袁飛飛。
裴芸張了張嘴,不知如何開口。
那人上前,又踩了他一腳。
月色下,那小孩隔著黑布的嘴上,硬生生地咬著一塊肉,朝旁邊一吐,肉塊落地。因為是用牙咬下的,肉塊十分不平整,夾著扯開的肉皮和小小的肉末,噁心得不得了。
……
裴芸鼓起勇氣,「玉呢,為何不壓玉,你說話不算,我們明明說好……」
屈林苑回過神,沖袁飛飛笑了,道:「丫頭,咱們公平些,我砸一塊石頭,砸中的話你就將這小東西給我如何。」
「啊……」他捂著臉,覺得頭暈目眩,坐了個屁墩,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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