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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

作者:Twent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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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成芸喝了幾口水,總算是清醒了一點。
阿南說:「你在睡覺么?」
她再轉頭,阿南還是那副表情,目視前方。
「那些是苗族的房子?」成芸問。
「怎麼?」
「沒什麼。」
「嗯。」阿南看著成芸,說:「配合一下。」
成芸點頭,輕描淡寫地說:「到時候再看吧。」
「工作。」
成芸睜開眼睛,頭沒動,斜眼看他。從成芸這個角度,能看見阿南的側臉,或許是因為少數民族的原因,阿南不僅膚色黑,臉上的輪廓跟漢人也不太相同,起伏更為明顯一些。
車子再次發動。
車窗外露出門衛半張臉,阿南說:「裏面開店的車,自己來的。」
「……」成芸看了一眼他示意的位置,就是平時小貨車堆雜物的地方,現在後座和車後身之間有一人寬的距離,鋪著一塊小毯子,毯子也舊,上麵灰塵滿滿。
「喂。」
「什麼工作,我可是包了你三天的。」
成芸手插在風衣兜里,彎著腰扭頭道:「你鬼主意這麼多呢。」
阿南考慮了幾秒鐘,說:「一百。」
成芸噗嗤一聲笑出來。
坐了太久,成芸腿腳發麻,下車后舒展筋骨,打了一個哈欠。
十二月份,水是冰涼的。
「一百。」
阿南回答:「沒多久,我開車快。」
沒辦法,右邊是千篇一律的風景,左邊是一棍子打不出一個響的司機,誰來都會睡著。
阿南表情木訥了,看著成芸,嘴唇並得緊緊的。
阿南沒管空氣好不好,走到車後面,兩手一和-圖-書扒,把車後門掀起,然後露個腦袋對成芸說:「來這。」
門衛打著哈欠點頭,剛要招手,車後身傳來一聲忍無可忍地大罵——
阿南兩手扶著車門,逆著光,更看不清臉了。
成芸也不想看他了,轉頭坐進小毯子上。
「那個……」
「可以啊。」成芸反正無所謂,「不過我餓了,到苗寨要多久。」
「哦。」成芸坐起身,看著他,「內部票多少錢啊。」
過了一會,上了高速后,車速就慢慢提上來了。
等她再一次睜開眼睛時,已經進市區了。
阿南眉頭不經意地一皺,有些苦惱。
時值正午,陰了好多天今日終於晴了。成芸躺在背椅上,時而看向外面,時而閉上眼睛。
「你有沒有點職業道德。」
在山間開了將近半個小時后,阿南好像有話想說,他看了一眼成芸,後者閉著眼睛躺著,聽見聲音,低低地嗯了一聲。
「嗯。」阿南在山路里開得沒有剛剛那麼快了,繞過一個彎,又碰見一個彎。
成芸在這一小條的空位里坐著,抬頭就是車棚,兩邊都擋著,什麼都看不見。外面的光透過遮光膜照在她的衣服上,把黑映成了紅。
生意沒談成,當然就苦惱了。成芸在一邊看著有趣,又覺得自己這樣實在是有點沒意思,這種趣味和無聊的感覺相互衝突,到最後,成芸掏出煙來,說:
外面已經有大片的建築了,不過也都是木製的雙層小樓,來往的人多是少數民族打扮。m.hetubook.com•com女人們頭髮通通盤起,上面再插一支鮮艷的大花。第一眼看艷俗,第二眼看有趣,第三眼看過去就帶著點風情了。
「我有事,要中午之前到凱里。」
這車太舊了,剛剛拉鏈條都能晃下一堆灰,現在速度提到一百就已經開始亂顫。成芸本想在車上睡一會,可耐不住這車吱吱嘎嘎地響。
峰迴路轉,阿南馬上應聲:「好。」
成芸不明所以,但還是聽他的話下了車。
車子又開了十幾分鐘。
阿南想了想,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就嗯了一聲,然後後退半步,把車門關好。
阿南保持了一貫的開車風格,根本不在意石頭和小坡。後座本來就顛簸,加上成芸現在相當於直接坐在車板上,手裡也沒有扶著的,更是顛得七暈八素,尾椎骨鈍疼。
剛好過了一塊凸起的維修路,兩個人都跟著車一起一落,成芸的屁股狠狠地坐在車椅上,尾椎骨又疼又麻。
阿南看她一眼,沒回答,而是遞了瓶水給她。
阿南猶豫了一下,說:「你跟那導遊是怎麼說的。」
成芸啞然失笑,「又照顧你生意,那你照顧我點什麼啊。」
「那個……等下你進苗寨要買票的。」阿南說。
她轉頭,阿南開車面無表情。
她們背孩子也有一套,一張四方硬布,兩條帶子,孩子放到背後,隨便纏兩下就牢固了。
成芸長長地哦了一聲。
又開了一會,阿南漸漸放緩速度,把車開到一個偏角停下。
車子很快出了市區,進入群https://www.hetubook.com•com山中。這裏的山都不高,也不深,山坡上就有住家。成芸順著漏風的窗子往外看,那些木製的小樓在陽光下也顯出別樣的情調來。
這個男人對任何計劃外的聲音都不作回應,他抿抿嘴,說:「你在我這買吧。」
成芸坐直,往車窗外面看,「幾點了?」
「……」阿南看了她一會,然後把水接過,擰好,又還給她。
成芸看著他那張永遠都不會有表情的臉,覺得自己好像在一瞬間,竟然從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發現了譬如「誠懇」的意味。
「有事就說。」
其實他說的一點沒錯,但成芸現在太閑了,人一閑,總會有些莫名其妙的執拗鑽上來。尤其是面對周東南這樣一個一條線的人。
「把頭低下去,我不說話你就別出聲。」
「我說了我不著急。」成芸說,「你能不能開穩點,我要被你顛散了。」
「……」成芸臉一拉,「滾蛋。」
「哦。」阿南又轉回去,成芸晃了晃腰,阿南開口說:「我盡量開穩一點。」
突然,車子大晃了一下,然後一瞬的自由落體,成芸屁股差點摔成四瓣,劇烈的碰擊讓她臉在剎那間皺到一起。
阿南抽空說:「我知道,不會耽誤你。」
「我有內部票。」
「在凱里見面。」成芸看著阿南的臉,又說,「不過也不是完全確定的,你有什麼意見可以說說。」
成芸從睡夢中醒來,頭腦還有些不清醒,看見外面又有人擺地攤,迷迷糊糊地問阿南:「還沒出貴陽?」hetubook.com.com
車停了,阿南把車窗搖下來。
成芸一愣,回身看著前方,又過了一會,她再次轉過來。
「快到了。」阿南一邊說,一邊下車,到成芸這邊把鎖門的鏈條打開。「你先下來,配合我一下。」
「下來。」
成芸看著,問道:「這些人都是這的居民?」
「不,我幫你講價。」
「那正式票多少錢啊。」
阿南轉過頭接著開車,成芸不說話,想了一會,他重新開口。
成芸長嘆一口氣,轉回頭去,「有話你就說,你這樣我真想敲死你。」
「那買什麼。」
車在市區里開不了太快,成芸看著外面的街道,從這條街出去,不遠就是貴陽站,到處都是熙攘的人群和叫賣的小吃攤。
「你請我吃飯?」成芸接話。
阿南轉頭對成芸說:「要不,直接去苗寨吧。」
「十一點半。」
成芸回頭,「找賓館么?」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飛快行進,成芸睡著了。
「行吧,內部票就內部票了。」
「不是……」
成芸往外面張望,「這也沒到啊。」周圍都是樹,山,一個人都沒有。
阿南側目半秒,又轉回去。「嗯?」
「……你玩我是不是。」成芸真的是忍了很久,才忍住沒有爆粗口,「你怎麼就能把這些欠嗖嗖的話這麼平淡地說出口。」
「到凱里了?」
走過最堵的一截,阿南才正經地回答:「這片基本都是少數民族,等下要去的苗寨很大,是全國最大的苗族聚居地。」
「沒。」他說,「你照顧一下我生意。」
成芸閉上眼睛,「你和_圖_書又兼職賣票了。」
阿南頓住片刻,抿了抿嘴,似乎被這個強有力的控訴震懾了。思考了許久,他才慢慢說:「你到苗寨,肯定是要住在那的,晚上吃飯睡覺總要時間,我就在那陣干點活。」
「等你到苗寨,想要吃飯的話——」
成芸一愣,「配合什麼?」
成芸剛想在損幾句,阿南又說:「那等下,你要跟我配合一下。」
「嗯。」
你清醒清醒。
條件這麼艱難,她還是睡著了。
成芸說:「慢點也行。」
門衛、阿南:「……」
「操——!」
成芸看他一眼,「什麼事?」
成芸笑了一聲,說:「好啊,那我要是需要用車,你總得在吧。」
「嗯。」
「你讓我坐這?」
「嗯。」阿南在街道里開不快,成芸轉頭,看見他微微伸長脖子,朝前方看。街上有來回跑的小孩和貓狗,阿南在避讓。
阿南接著開車,五秒鐘之後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伸過來了。他低頭,看見一瓶水抵在他外套上,側頭,旁邊的女人閉著眼睛靠著椅背,似睡似醒地說:「擰開……」
成芸不知道他提這個什麼意思,淡淡地說:「買就買唄。」
難得清閑。
阿南毫不猶豫地說:「對。」
阿南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地轉過頭,欲言又止。
阿南說:「進寨之前要停一下,不過也沒什麼,你聽我的就行了。」
「你平時也這麼開車的?」
成芸走過去,阿南又說:「坐進去。」
這可有的受了。
「山裡空氣就是好。」
阿南扭頭仔細看她,成芸趕緊說:「看路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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