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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

作者:Twent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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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張導一聲慘叫,成芸怕擾到寨里其他人,她剛喊了個開頭,她就把她嘴堵上了。
他聲音有點啞,口音很重。成芸看到他抬起來的手,指節粗大,有凍瘡的痕迹。
「我也說不好……」
像一陣清濤,從皮膚滲入,又舒展到四肢。
「因為我們門口站著個人。」
或許家鄉的意味就在於此。
成芸快速起床,穿好衣服。張導迷迷糊糊地也醒了。
張導往成芸這邊靠了靠,小聲說:「成姐,你不怕鬼么?我從小就特別害怕鬼故事。就是那種特別假的都怕。」
阿南沒有回答,好像不想多說的樣子,成芸也沒有再問。
阿南說完便要走,成芸靠在門框上說:「明早再幫我燒點水。」阿南轉頭,成芸的身影在黑夜中看不分明。
成芸剛要走,張導叫住她。她轉頭,看見張導巴巴地看著她。
伴隨著聲音,阿南從周東成身後走過來,兩人錯身之際,阿南伸手,周東成把手裡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遞給他,然後就走了。
阿南抱著手臂,靠在門板上,低頭看著冒熱氣的水壺。
「你就讓我們住這?」成芸說。
阿南家裡三層結構,一進屋就能聞到一股木香味,廳里推滿了雜物。因為夜晚太黑,成芸也看不清楚屋裡都有些什麼,阿南領她往裡走,上了二樓,繞過迴廊,有兩間屋子。
「哦,被有。」阿南出屋,夜色里成芸聽見噔噔噔上樓的聲音。過了一會,他抱著被回來。
他聽了話,著實反應了好一會,然後隨手指了指下面。
腳底下的熱水袋早就涼了。
和-圖-書南在一邊看著,說:「這屋經常收拾的。」
周東成緩緩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頭。
成芸覺得有點不對,她把手伸過去,摸了一下張導的額頭。
張導小聲問成芸:「成姐,你睡了沒?」
成芸走過去,幫他拿著熱水袋,阿南拎起水壺要往裡倒水。
成芸微微歪著頭,她覺得阿南與這山水,與這小寨,甚至與這身黑漆漆的衣裳,都太襯了。
被子里還稍稍有點熱乎氣,露在外面的臉和脖子已經冰冷冷的。
「他不在,去城裡了,過幾天回來。」
成芸在黑暗中笑笑,「哪瘮人了。」
阿南把手裡的東西拿起來,那是一個塑膠的水袋。阿南另外一隻手拎著一個水壺,他把水壺放到一邊。水壺噗噗地冒著熱氣。
張導說:「有抹布么?」
成芸以為是蠟燭,結果是個手電筒。
阿南低頭,成芸淡淡說:「你哥哥精神是不是有問題?」
成芸說:「你躺著,我去看看有沒有感冒藥。」
阿南又出去,拿了塊抹布回來。張導接過,把床板擦了一遍。
沒燈沒亮,可阿南倒得還挺准,一點都沒灑。在熱水下流的過程中,成芸又問他:「剛你說真的?你和你哥真是雙胞胎?」
阿南看她一眼,說:「我都說了條件不好。」
「條件好不好的,你總得給我們一床被吧。這大冷天的讓我們抱團取暖啊。」
「你覺不覺得這地方有點瘮人。」
他跟阿南一樣,也是高高的個子,可沒有阿南那麼壯實,身體佝僂。他臉上皮膚也很差,龜裂破皮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眼就能讓人看出這是社會底層常年干苦活維持生計的人。
「成姐……」
「燈壞了。」阿南進屋,準確地走到角落的一個大箱子前,從裏面翻出個東西來。
阿南一邊說一邊給成芸推開屋門,成芸抬頭,看見屋頂有根燈管,她在門口找到開關,扒拉兩下,沒動靜。
「嗯。」成芸逗她,「電影里的鬼片都是在這種地方拍的。」她說完,感覺張導往被子里縮了縮。
被上有股陰沉的潮濕味,成芸只把被蓋到肩膀。
「你父親呢。」
阿南哥哥木愣愣的,好像聽不懂成芸的話。一直到阿南從屋裡再次出來,他都是那麼直勾勾地盯著成芸。
「小聲點。」
「嗯。」阿南低聲說,「真的。」
阿南抬眼瞄了她一眼,「怎樣?」
感冒了。
還挺現代化。
床很硬,睡得也不舒服。成芸坐起來,覺得後背跟上了釘板一樣。她晃動身子的時候,餘光看到一旁的張導。
「成姐,他哥怎麼這麼愛嚇唬人?」
「……」成芸無語,「你就比他大一歲?還是十歲啊?」
她一邊擦一邊說:「哎,沒有多少灰啊。」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像夜間山林里懸浮的黑色羽毛,隨她轉身關門,悄然落地。
他入神,完全沒有注意到成芸下樓了。
「有點……」
剩下成芸和阿南哥哥在外面,成芸進屋前問了一句:「怎麼稱呼?」
張導悶在被子里瑟瑟發抖,成芸拍拍她,「沒事的,我去看看。」
成芸下地,來到門口,推開門,和_圖_書外面的人好像還被她嚇了一跳。
那一路上她一直玩笑以待的面孔,換了這樣的青山舊寨相稱,竟然也會給人一種空曠的震懾感。
他的膚色還是那麼黑,可似乎又有些不同。
她推開門,一瞬間,山裡冰冷的空氣揮灑全身。
「看水!」
成芸覺得,阿南就像是竹筒飯,還是沒有做熟的那種。乾乾巴巴,硬硬邦邦,讓人提不起興緻。可是偶爾,你心血來潮把他拿近了,又能聞到竹筒縫隙之中隱約散發的香味來。
「小張?」
燒水的器具在屋外,阿南放了一個小凳子,上面有個熱水壺。一樓的大門敞開,從門的角落裡伸出來一根插線板,熱水壺的電線插在上面。
「是么。」成芸緩緩地說,「那現在你怕么。」
「你覺得怎麼樣,我看你好像是感冒了,稍稍有點熱。」
本來有些急的步伐,也慢慢地緩和下來。
門口站著的是阿南的哥哥,他穿著一件黑色的舊羽絨服,上面磨破好幾處。
成芸覺得有點荒唐,「媽的,你被周東南傳染了是不是,老實獃著。」
這個人精神上應該是有些問題的。
而且他的眼神也很奇怪,盯著人,又好像沒盯著,噘突著嘴,好像想要說話。
阿南說:「你們兩個擠一擠吧,住這間。旁邊那個我和我哥住。」
周東成搖頭,他身後忽然有人說話。
「你倒準點,燙了我就沒住宿費了。」
「雙胞胎?」阿南出現的一刻,成芸放下心來,而後一字一句地問:「你確定?」
成芸躺到床上,蓋好被,說:「睡吧。」
「哦,周www.hetubook•com•com東成。」成芸說,「你比阿南大多少啊?」
「你找我們有事么。哦,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你在這,終歸跟在別處不同。
就算干再苦的活的民工也不至於像他這樣。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他沒變帥,也沒變白。背靠著門板,後背的衣服因為抱著的手臂而繃緊,露出一道微起的弧線。他臉上還是沒有表情,雙唇緊閉,眼睛看著那壺快要燒開的水。
或許是因為回家了的原因,他脫掉了夾克,換了一身乾淨衣服。
「在燒水……」
第二天清早,成芸是被凍醒的。
「我要洗澡……」
成芸只脫了外衣,穿著毛衫和褲子睡的。張導躺在她身邊,也穿著衣服。
現在,成芸就聞到了。
果然是阿南在燒水。
「……成。」
「幹嘛呢這是。」成芸一邊說一邊走過去,照阿南的話把熱水袋放到被子尾。
「……」
成芸問完話,給他充分的時間思索,最後他小聲說了一句話,成芸沒聽清,「周東什麼?」
成芸不再看阿南哥哥,轉首進屋。
「我哥比我大一小時,我們是雙胞胎。」
「沒。」
於是他看壺,她看他,各取所需。
「那他怎麼這樣?」
成芸想到這,稍稍起了一點提防心。她在屋門口往左邊的房間瞟了一眼,說:「阿南呢。」
吱嘎一聲,一樓的屋門打開。
張導砸吧砸吧嘴,說:「我感冒了……」
張導還在睡,睡夢中眉頭稍稍有些緊,張著嘴巴,一下一下地呼吸,還不時抽一下鼻子。
夜散盡,整個侗寨顯露出來。如果說昨夜https://m.hetubook.com•com的寨子像是蒙了一層黑紗,那如今便是風起紗動,讓人見了下面一幅淡淡的水墨畫。筆法不怎麼細膩,細節也不靈動,可貴在真,真則沉。
夜深人靜,勞累一天,可奇怪的是,等成芸真躺下后,又不困了。
阿南走在最前面,第一個進了屋。張導還是有些怕阿南的哥哥,緊跟著阿南進去了。
樓下的角落裡有白色的煙霧,或許是阿南在燒水。
成芸打開,在屋裡來回照了照,屋裡只有一張空床,還有一張桌子。手電筒照出的一束光里,飛著淡淡的灰塵。
成芸打開手電筒,看見張導趴在床上,露出兩隻眼睛。
「拿著吧。」阿南試驗了兩下,手電筒還好用。
這衣服應該是他們民族的便服,純黑,對襟開,比一般衣服長一點,過腰半尺。褲子也是黑的,普通的直筒粗布褲。鞋還是之前的那雙鞋。
她咯咯地笑,「小張,膽子這麼小可不行。」
成芸的腳步放緩,下了樓。
「成姐……」
她開口,鼻音很重,成芸到她身邊,把被子拉上來一些。
不過說起來,她並不驚訝這種感覺。
折騰了這一會,之前的困意全部襲來,成芸和張導很快入眠。
「……」
水袋沒有裝滿,阿南系好之後拎給成芸,說:「放到床尾,山裡涼。」
成芸雙手抱臂,淡淡地說:「有事么。」
「嗯?」
「進來吧。」阿南對成芸說。
「扣……扣錢么……」
「啊——!?」
成芸點頭,「你是該怕。」
趕了一天路,三人都有些疲憊,成芸把被鋪到床上,「行了,今晚先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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