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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說了！小弟公司只能賺個手續費，他們沒有許可權進行退單的操作，但小弟公司里有人偏就做了，跟大佬公司一樣，你沒覺得有什麼奇怪么？」

「你是不是跟你老婆鬧矛盾了啊？怎麼從來沒見過她。」

劉佳枝兩手搓了搓，說：「所以呢，這件事我基本上十拿九穩……只不過現在這塊還沒人盯，這才是機會。」劉佳枝說得熱血沸騰，眼睛里也燃了一簇火焰，「我現在想的，就是找到那個在小弟公司退單的人，跟他攜手，把事情做大。小打小鬧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也沒前途。」

「還有誰？」

「你老婆也是？」

周東南搖搖頭，說：「能吃是好事。」

沒想到這麼近距離地仔細看的話，這個黑傢伙還有一點點帥。

可能是出於做記者這一行的本能，劉佳枝很喜歡觀察形形色|色的人物。

「看啥？」

周東南又點點頭。雖然劉佳枝知道對面坐著的人什麼都聽不懂，但是話一開頭，就收不住了。

吃飽喝足，女孩隨意地消遣，男人只顧悶頭走，沒有回答。

他話說得挺實在，攤主好像完全沒有聽到一樣，嗯嗯啊啊地墨跡了半天，周東南忽然說：「是不是有人找你了。」

也對，對他來說可能這輩子也沒什麼大事要干。

刺溜刺溜，兩個人一語不發地對著吸牛肉粉。

周東南點點頭。

想她劉佳枝，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但好歹也算是個中層階級家庭，自己又是獨女，奶奶疼，舅舅愛，從小到大受盡關心，可以說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哪像現在——

攤主嘖了一聲，「我不知道你在說啥，行了啊，就這樣了。你也別再給我打電話了啊，什麼哥，沒熟到那份上。」

攤主支支吾吾地說：「我弟妹最近正好閑著了。」

旁邊桌子坐著幾個準備跑夜班m.hetubook.com.com的計程車司機，對於蹦起來的劉佳枝，他們只賞了一眼就轉頭接著吃面。

周東南放緩腳步，說：「走吧。」

「哎哎。」劉佳枝也站起來，「我跟你一起。」

「沒鬧矛盾，她還有點事而已。」

周東南點頭。

「那 我就接著說了哈。」劉佳枝伸出一根手指頭，「那些交錢要買平安的人，和大佬公司之間會有一個單子，類似證明書——證明他們花過錢了。大佬公司會給小弟公司 一些單子，收錢的方法是一樣的。不過按照業內規矩，那些填寫完的單子，小弟公司是沒有資格保留的，連帶著錢，他們必須全部上交到大佬公司。」

「是不是啊是不是啊是不是啊？」

「明白。」

周東南隨口說：「沒有吧。」

「我吃的還叫多？」劉佳枝指著自己碗，一不小心看到裏面空空如也，她咳嗽一聲，「是……是吃完了，不過我都餓了一天了！托著這麼嬌弱的軀體辛辛苦苦在外面奔波，吃得多點怎麼了，怎麼了？」

怎麼沒有，劉佳枝在心裏撇撇嘴。

「嗯？」攤主這句話倒是聽清了，「人？什麼人？」

結果他下一句話，讓劉佳枝剛剛產生的那點異性相吸的感覺完全消散了。

「你知道保險業么？」

「本來不需要的，不過我最近要查一件事。」

劉佳枝反射性地舔了舔嘴邊的油。

她一談起自己的工作，眼睛都冒著光。「那對老夫妻的單子退完之後，又有幾個退單子的，但是大佬公司都給退了，而且特別的利索。」

周東南聽她的問話，目光漸漸低沉，回想起幾個小時前接到的電話。

「幹什麼？」周東南問。

「我可以不要錢，每天拿點沒賣完的菜就行。」

劉佳枝正在苦呵呵地吃著飯。

劉佳枝腦子裡飛速運轉和-圖-書，想著要怎麼把事情簡化到讓對面那個簡單生物理解的程度。

「喂，周東南？」劉佳枝伸手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怎麼了？又發獃了？」

劉佳枝偷偷白了一眼，正好牛肉粉端上來，周東南悶頭開吃。

「你是哪裡人啊？」

「有一次，有一對老夫妻，他們想要退單子，但是到大佬公司查賬的時候，沒有查到。沒有查到證明，大佬公司的小職員就沒有給退。這對老夫妻找到報社，想用報社來恫嚇他們。我當時簡單了解完，就有種莫名的直覺，這裏面一定有什麼問題。」

是原來的攤主打來的，告訴他明天起不能再幫忙幹活了。

「我這麼跟你說吧。」劉佳枝攤開手，「兩家公司，有一家大佬公司，工作是收錢保人平安，還有家小弟公司，是幫大佬公司分擔工作的。這個小弟公司收來的錢，按照規定，必須全數上繳大佬公司，他只能掙個中間的手續費。我這麼說，你能懂么？」

兩人面對面坐著。

周東南可能覺得有點悶，解開圍巾，把羽絨服的拉索拉下一半，雙手插兜弓著腰坐著。

說完，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一碗牛肉粉，吃出了無限的感慨。

「然後，這個單子不是一錘定音的，如果買家這邊有什麼特殊情況，可以——嗯，退貨，退貨知道吧，就是把單子退了。」

「你下班了？」劉佳枝說。

劉佳枝看著羽絨服上留下的印子，欲哭無淚。

周東南正雙手插著兜，臉深埋在圍巾里悶頭走路。聽見有人叫他，他停下腳步看過去。

「嗯。」

「我 的理解是這樣的——這個小弟公司，賣了假單，或者一單多賣，反正肯定是有貓膩在裏面，多收的錢，就存在一個私賬上。之前那對老夫妻偶然撞見這種情況，但是 被人運氣好化解了。」劉佳枝手指和-圖-書咚咚咚地敲著桌面，眼神微眯，「我已經知道他是誰了。私賬上面頭一個應該就是他。」

「找到了。」

「她是哪裡的？」

「你還記得我是記者？」劉佳枝眼睛一亮，她還以為周東南什麼都沒記住呢。

「你吃東西真多。」

「你查到問題了么？」

可不知為何，慢慢的，劉佳枝總感覺他跟她最初想的不太一樣。他並沒有特殊表現出什麼，可這種差異感還是隨著時間越來越明顯。

劉佳枝說：「一開始的時候還沒這麼誇張，只是偶爾碰到個小事件，不過我總覺得這個小事件里透著一股詭異勁。」劉佳枝眯著眼睛，拍拍自己瘦小的胸脯，「我以我未來名記……名記者的名譽擔保，裏面肯定有鬼。」

周東南沒有再撥回去。

周東南回過神，搖搖頭，低聲說：「沒有。」

劉佳枝本來被諸多事情煩得沒什麼胃口，但看到周東南吃得這麼歡，自己也被感染了，重新食慾大振起來。

「喂。」劉佳枝踢了踢路邊的垃圾，「你老婆是不是不要你了啊？」

「對了，」劉佳枝不想干坐著，找了個話題問周東南，「你老婆找到了么？」

又犯病了。

劉佳枝瞪大眼睛，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周東南，「啥？」說女生吃得多，這簡直就是控訴！

「那次沒有。」劉佳枝想起什麼，氣上眉梢，「被人狗屎運攔下來了。不過不要緊——」劉佳枝話鋒一轉，「後來我查到了。」

周東南抬頭看了一眼麵館的招牌，劉佳枝看出他有些猶豫，心裏合計他居然連這點錢也要省，連忙補充了一句：「我請客！」

真是越窮結婚越早。

他從劉佳枝身邊錯身過去，劉佳枝在他身後做了個鬼臉。

他搖頭，「不懂。」

小小的一隻，就算在吃熱騰騰的牛肉粉，依舊凍得團成一團。

她說完，和圖書緊緊盯著周東南，以為他能嗅到什麼真髓來，結果周東南一直面無表情地坐著看她。

周東南搖搖頭。

「貴州。」

劉佳枝自顧自地想著自己的宏偉藍圖，直到周東南站起來的時候她才回過神。

劉佳枝眼睛還瞪著，周東南說：「記者都得在外面跑？」

「老闆，再要一份牛肉粉！」劉佳枝沖裏面喊了一句。

「來一起吃啊？」

周東南第一個想起成芸的那張名片，他知道她在保險公司上班，除此之外，他只在廣告上見過保險。

周東南很快點頭，「好。」

只可惜演員跟觀眾之間的鴻溝太大，都不用問，周東南渾身寫著「沒聽懂」三個字。

周東南還是搖頭。

劉佳枝聳聳肩，「不要緊。」她笑了，又說，「其實在這塊地上，這不是什麼稀奇事，跟查貪一樣，隔牆扔磚頭，砸誰是誰，沒人清白。」

一擰頭，她忽然在路邊發現了某個人的身影。劉佳枝動作比思考更快，什麼都還沒想，就跑出去推開門，朝外面大喊一聲：「周東南——！」

今天碰到周東南，她什麼都不用擔心，不用擔心他會多嘴，也不用擔心他會潑冷水。

「你怎麼看起來這麼蔫？」劉佳枝說。

劉佳枝徹底放棄了周東南的理解，她自說自答，就當給自己再一次濾清思路。

周東南握緊手機，「哥，你別怕，他們不會找你麻煩的。」

周東南走過去。站在四階台階上，劉佳枝總算能嘗試一次俯視周東南的感覺。

劉 佳枝放棄這個念頭，聚精凝神地說：「接下來才是重點！你知道么，小弟公司簽的單子跟大佬公司簽的單子稍稍有些不同，那就是小弟公司的單子上會有他們的證明 章和電話等等這些能代表他們公司的東西在。有一個人，在退單子的時候，不太懂得操作流程，打電話給了這個小弟公和*圖*書司，然後直接去小弟公司退單子，小弟公司也 給退了。」

「我得走了。」他說，「謝謝你請我吃面。」

周東南走得快，劉佳枝撲過去拉著他，「慢點哎，剛吃完飯急什麼啊。」

劉佳枝心裏一動。

「周東南！這兒！這兒——」劉佳枝站在麵館門口一邊蹦躂一邊招呼他。

周東南本來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聽見劉佳枝的問話，他抬起眼看她。

「還沒。」

這店省錢省到不開空調的么？！

「還 有誰？」劉佳枝瞥向周東南，「小弟公司里，那個私自處理退單的人。其實這很容易想，經過老夫妻的事情，大佬公司的那個人為了防止以後再有人鬧，乾脆給人開 過會，讓營業員把那些但凡來退單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通通退了。又圖個省事，告訴小弟公司的那個人，如果有人到他們那退，也一樣退了。多一事不如少一 事，安穩為先。」

周東南嘴大，肺活量也足，吃得比劉佳枝快些。等劉佳枝吃完的時候，發現對面的人正靜靜地看著自己。

「為什麼？」他問對方。

她平時身邊沒有人可以談這些，同事和家裡人都覺得她是沒事閑的，主編更是說她想出名想瘋了，可她不服。

對於自己這個鄰居，劉佳枝一開始的印象就是摳門。典型的小民心理，跟她有嚴重的代溝，情商低，沒愛心，不懂得幫助別人，還愛佔小便宜。

劉佳枝想拍個桌子以示不滿，結果手還沒拿上來，就刮到碗邊上，牛肉粉的湯濺出來，劉佳枝喊了一聲站起來。

「……」

「你吃飯了么？」

說完，劉佳枝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好像是給自己的演講圓滿地畫上句號。

周東南勉強點點頭，「哦。」說完，他好像也有點感慨，「你確實很辛苦。」

她朝旁邊看，店鋪沒擦乾淨的玻璃上照出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