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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火機與公主裙·荒草園

作者:Twent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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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教學樓的樓道里擠滿了新生,菜市場一樣。
「謝謝。」
可能是班裡女生比較少的緣故,她們沒有等到第四個室友。客客氣氣地聊了半個小時后,朱韻提議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去領軍訓服吧。」
領完軍訓服,學生陸陸續續往教學樓走。
看見了。
情有可原。
朱韻將行李搬到寢室時,裏面已經有一個人了。
蛋糕女聽見有人進來,轉頭看。四目相對,朱韻露出善意的笑容。
「這樣吧,大家也做一遍自我介紹,讓老師認識一下,也跟其他同學都熟悉熟悉。誰想先來?」
「再檢查一遍行李。」
朱韻準備齊全,從包里掏出傘。
他們耷拉著眼皮看著眼前的菜雞們撲棱翅膀東奔西走,無動於衷。
名校學子們素質普遍良好,大多數時間里都輕聲細語,規規矩矩。但此時小雞崽們初出茅廬,激動的心情無法抑制,被任迪這麼一嚷,隊伍也跟著躁動起來。
一聲輕哼打斷思緒。
你指望一塊蛋糕能有什麼表情。
「一班一號!李峋!」
然而……到底是多少年的老煙槍才能造就這樣沙啞的嗓音?
張老師拍拍李峋臂膀:「來,自我介紹一下吧。」
張老師抹抹頭上的汗:「那個……要不,咱們還是按學號來吧。」
下面的同學包括朱韻在內,都隱隱期待著張老師的發言。
朱韻以前有個朋友喜歡化妝,拜她所賜,在朱韻淺薄的意識里,所有會化妝的女孩都被歸類為美女。
很多人都開口,朱韻也跟著點頭。
其他人也被嚇住了。隨著那人走上前來,隊伍從中劈開兩半,猶如摩西分海。和*圖*書
拉著行李進站台,朱韻深吸氣,心情平復之後,一身輕鬆。
憑良心說。
張老師是顯而易見的學術型,履歷金光閃閃,卻極其不擅表達,磕磕絆絆地烘托著班級氛圍。
大學第一次班會,見班主任和其他同學,還是很重要的。
底下稀稀拉拉地回應。
老師搓搓手:「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啊。我叫張岱,是應用技術一班的班主任,也是大家高等數學課程的任課老師。」
叫什麼來著?
任迪話很少,濃妝之下的臉顯得非常冷淡。
她扛著兩個大箱子上車。四個小時后,又扛著兩個大箱子下車。
又是那乾乾淨淨的聲音,不高不低,穩妥得像是用最上好的木材在寂靜的庭院里相互敲擊。
「到。」
學號?
這次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他的臉了。
「到底發不發了!」
檢票口只剩她們母女倆了,母親眼眶發紅,摸了摸朱韻的頭髮,「要乖乖的,你是媽媽的驕傲。」
朱韻:「反正也不遠,都在一個省。」
「哎,圖書館!」方舒苗拉住朱韻,指著不遠處一座建築。
「任迪?」
朱韻環顧四周。
他步子很大,出來之後沒跟任何同學一路,徑直離開。
揮手告別。
母親叮囑:「跟老師同學好好處。」
朱韻的父母都是老師,她從小就跟各種各樣的學生打交道。但就算是再破的學校里,她也不曾見過頂著這種純度發色的學生。
蛋糕女上下打量她。
按這個標準,裏面拿鏡子這位該是個絕世美女,她的妝面濃得就像生日蛋糕。
「哼。」
「家鄉特產,你們嘗嘗吧。」
和_圖_書朱韻一語不發地聽從母親的話,將行李箱再次打開核對物品。
朱韻有點胃疼。
這是她出場后第一次露出表情——挑左眉毛,撇右嘴角,眼珠子斜靠——暫且先算是冷笑吧,一直持續到李峋身影消失於視野,然後沉吟數秒,淡而清晰地吐出兩字:「囂張。」
群雞咆哮。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
排隊排了十幾分鐘,前面還沒有要動的趨勢。一條長龍直直伸到體育館裏面。
「我叫李峋。」
用就用,你好好使唄,不。
「那個……」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聲音。
與朱韻擦肩而過。
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道走馬燈似的應答。
趁著母親還沒展開論點,朱韻頻頻應聲。
朱韻側頭,看見任蛋糕手臂抱在胸前,正眯起眼睛盯著李峋離去的方向,臉色不善。
是在發新書吧。
「我再談幾點需要注意的地方。第一,不管什麼情況下,都不要搞特殊化,以免被欺負。第二,一定要和室友處好關係,你們是要在一起住四年的。第三——」
「我知道的,知道的。」
一個大寫的WHAT出現在朱韻腦海里。
斜後方站起來一個人,從朱韻身邊晃過去。
方舒苗也想起來:「對啊!下午還有班會。」
「哎,看見沒有?」方舒苗推了推朱韻,「一頭金毛啊。」
朱韻欣慰,能少曬一會了。
與之相比,學長學姐們就淡定多了,研究生院的老油條們更是行動遲緩,目無高光。
朱韻回頭,一個戴眼鏡的女生看著她與任迪,說:「我們應該是室友吧,你們好,我叫方舒苗!」
狀元?
m.hetubook.com.com黑眼圈很重,一看就是嚴重缺覺,張老師的話讓他勉強打起一點精神。
台下十幾個本省考生心裏不約而同飄過五個字——
怎麼可能看不見,晃得像電燈泡一樣。
說起來,我班一號……
朱韻道謝,把母親事先準備的肉乾分了。
朱韻一愣,覺得這聲音好乾凈。
「帶齊了吧。」
……
朱韻腦袋混沌,不知所措。
「嗯……」
只是那頭髮……
張老師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只是微微一頓,很快就釋然了,轉頭對大家說:「對了,我們班本省考生不少吧?」
報到日,學校格外熱鬧。
「學校讓這麼染?」
負責人手持一張破爛單,仰脖吼:「先是計算機系!應用技術一班!一號李峋!」
「老師好——」
朱韻和方舒苗同時被嚇了一跳。
這種清澈的,底蘊十足的,又因長時間日晒而鬆散發軟的聲音,在午後的校園裡辨識度非常高。
我日你媽哦。
大家紛紛低頭翻剛拿到手的學生證。
朱韻三人順利找到自己的班級,偏角坐下。過了一陣,同學慢慢到齊,大家都跟自己的室友坐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是今年的高考狀元。」
夏日的午後,燥熱難耐。
朱韻想盡一切辦法才勉強維持場面不冷,好在方舒苗很活潑,她一邊聊一邊從箱子里掏出乾果。
母親一臉擔心。
說起來,今年放榜的時候,理科狀元確實沒有被報紙報道,當時她還有點奇怪。可畢竟不是自己的事,一想一過也就算了。
在朱韻思緒翻飛的時候,李峋領完軍訓服出來了。
他往講台和_圖_書一站,頓時顯得人民教師的形象更加矮小了。
朱韻定睛。
他個頭不高,腦袋溜圓,來到講台上先沖大家笑了笑。
朱韻欣慰地想著,慢慢回頭,然後被震得五內俱焚。
他穿著普通的棉質灰色短袖,因為熱,袖子被擼到肩膀上,露出臂膀流暢的線條,有著年輕人獨有的消瘦感。
「嗯。」
「媽媽真想直接給你送到學校。」
全班鴉雀無聲。
一頭短髮被他抓得亂七八糟,說好聽點像一片荒蕪的野草,難聽點就是用呲了的笤帚。
方舒苗鑽進來。
有點帥。
「齊了。」
「到學校要馬上聯繫家裡,知道嗎?」
果然學校好苗子也好。
死一樣的沉寂。
負責人聲嘶力竭:「李峋!李峋在不在!?有沒有這個人?李——」
「……」朱韻心說你們真是棋逢對手。
「我叫任迪。」
張老師又說:「這位是今年的理科狀元,大家還不知道呢吧。」
又是一輪自我介紹。
全省考生都輸給這個殺馬特了?
比起高中,大學自由很多,染髮學生也不少。但畢竟理工學校偏保守,普遍染棕色栗色,最多漂個悶青。
然後,某一刻,屋裡靜了一瞬。
不愧是名校,新生一個個英姿勃發。不管唇線再如何抿得保守矜持,眼神里的熱烈還是無法抑制。
「我操,這麼拽?」
終於進行到下一步。朱韻被母親拉到身邊,一下一下地順著肩膀,像是在擼羊毛。
朱韻不是第一次來到這座城市,也不是第一次來到這座學校。作為全國數一數二的名校,又離家不遠,這裏很早就被朱韻父母列為高考第一志願。
喊了一會,體育https://www.hetubook.com.com館裏面終於出來個滿頭大汗的負責人。
「同學們好啊。」
染這麼金幹嘛,裝太陽啊,全校獨他一份,也不嫌丟人……朱韻有點尷尬地想著。
「不用了,開學了你跟我爸那邊也忙,我自己去就行了。」
「就是啊!」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閉嘴看風景,餘光掃視。
通常來講,學校圖書館基本可以反映整所學校的學術氛圍。方舒苗往裡望,黑壓壓的一片,她興奮地說:「好多人!真棒!」
像這種在陽光下金到發白的頭髮,絕無僅有。
學校還有一位教授是父親的好友,聽說年前腦溢血死了。
煙熏妝並沒有把白眼仁塗上,被這麼直晃晃地看著,朱韻的笑容有點維持不住。
等他消失在體育館盡頭,雞群又炸開了鍋。
李峋。
大家都在等著下面的發言,而他似乎沒有想好下半句要說什麼,思忖了幾秒,然後恍然,露出一個群嘲的笑容——
「還發不發?中暑了要!」
「我不用了。」任迪本來站在後面聽歌,被朱韻打斷後乾脆扣上手機,沖前面大喊:
蛋糕女終於自我介紹。
「曬暈了!」
一條走廊都靜下來。沒過多久,一個中年男教師進教室。
沒人應。
個很高,臉很窄,人很困。這是留給朱韻的第一印象。
「誰啊那是……」
「你們也來打吧。」
「你好,我叫朱韻。」
「別急!叫到名字進來領!都能記住自己學號吧!」
朱韻下意識回頭,果然是李峋。他坐在她斜後方,待她想仔細看看的時候,上課鈴響起,朱韻本能地轉身面向講台。
「嗯。」
離得近了,朱韻看出他還噴了定型。
母親滿意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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