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餵豬呢？」
李峋做起項目跟不要命一樣，他在這套系統上下了大功夫，所有資料都精心考據，尤其是醫學相關，絕對不允許隨意摘抄。
在三人都了解情況之後，朱韻迫不及待地向李峋要程序。她想知道李峋現在做的跟之前他們的網站究竟有什麼不同。
「……」
朱韻起身準備離開，在門口與另一個看似走累了，也想要進來休息的人擦肩而過。
李峋看著她，眼神異常冷。
朱韻走累了，見門開著，進去貼邊坐下休息。
「青年，畫家……田修竹？」
朱韻覺得，有時男人和男人之間的事情，比男人與女人更複雜。
「幾十億呢，幾百億呢？到時任何一個資料庫都無法存放，然後你要開始研究分散式數據儲存，再然後你還要研究如何排列這些數據，如何推薦這些數據，增添刪除，每一項你都需要強大的演算法支撐才不會導致系統的崩潰，你覺得給你一個月你做的出來嗎？」
「我沒名字？」
最後李峋看她實在抓狂，給她放了兩天假讓她休息，朱韻哪裡休得住，最後趕著周末，去了本市最大的中醫館找靈感。
於是，朱韻剛剛結束了網頁設計，馬上又投入了中醫的懷抱。
她心裏瞬間浮現這個詞，但沒說，怕他笑。
給高見鴻解釋的時間比朱韻的長了不止一倍。
那少年眉清目秀，俊俏非凡。
朱韻被迫後撤，最後退無可退，聽見李峋輕輕的聲音：「公主殿下，我們的軟體名字叫『包治百病』嗎？」
「一般人對保健品和營養品的認識不夠多，字又懶得看，和-圖-書不會一樣一樣翻閱，所以不如直接對症下藥。」李峋打開一個搜索欄，「在裏面寫上癥狀，例如『頭暈眼花』，『噁心反胃』，然後系統會自動推薦保養品。藍冠的產品都是系列形式，很容易推廣出去。」
朱韻向里走，離開了挂號區，人漸漸少了起來。
「你繼續吧。」她接著吃麵包。
「這個功能主要針對保養，你們看這裏……」他一邊說一邊給朱韻和高見鴻演示。
不贏也沒關係。
李峋將程序複製給他們兩人，朱韻拿到手后，回去看了個通宵。
看完之後，她有點奇怪，也有點失望。
當他點頭，就說明，一切沒問題。
雖然李峋總是強調從產品出發往前推，但對於朱韻來說中醫理論還是太過龐大，且繁雜陌生，她連續設計了幾個方案，都被李峋否了。
李峋：「這幾年購物網站剛剛興起，雖然看起來百花齊放，站點很多，但其實用不了多久，絕大部分資源都會慢慢集中到幾家大型平台上。這樣的平台搭建起來非常費勁。」
他一定在飛速地思考，重新梳理整個系統，謹慎得像一隻織網的蛛。
李峋皺著眉頭噼里啪啦敲鍵盤，朱韻一邊腹誹一邊合上了《黃帝內經》。
這比網頁設計複雜多了。
李峋剛要回去工作，朱韻：「那個……」
朱韻站在外面，透著落地玻璃悄悄往裡瞄，屋裡人很少，稀稀拉拉地分散坐著，悶頭玩手機。
台上的大師冷不防一看，長須長發仙風道骨，但仔細一觀，其實歲數並不大，最多四十冒個頭。
再向里，和*圖*書繞過小院，朱韻又隱隱聽見有人說話。
下面沒人聽，大師也不在意，淡定地講著，頗有大學毛概老師的勁頭。
高見鴻忍不住說：「你這麼能吃？」
在那個安詳的午後，在那個移動業務剛剛興起，智能手機還沒有完全普及的年代，她在那家小小的咖啡館里，聽李峋講他的思路，講他的構想，講他接下來要給基地添的Mocap系統。
李老闆請客，朱韻也不客氣，不一會，桌上擺滿了她喜歡的食物。
李峋靜靜地看了她幾秒，然後抬手，指著她，緩緩地說：「朱韻，你信不信你再跟我強調這個，我就把『公主殿下』四個字列印出來貼你腦門上。」
李峋手指點點屏幕，道：「藍冠的優勢是營養品，他們的產品里具有保健功能佔有絕大部分，而且樣式很特殊，只有他們在生產，這可能是跟藍冠老闆的母親是搞中醫的有關。」
朱韻：「幹嘛？」
朱韻發現了單項突破的另一個好處，就是能避免跟張曉蓓的衝突。
看著朱韻不是很信服的臉，李峋往前探探身：「公主殿下。」
朱韻笑了。
她好像永遠說不贏。
叫什麼來著？
「你能不能不這麼叫我了？」
朱韻淡定地吃麵包，她已經習慣了李峋思索時這種可怕的表情。
她朝聲音方向過去，來到院子深處，這有一間小館，門口貼著宣傳海報，上面是某道門某大師的養生課介紹。
李峋說：「藍冠不想藉由其他平台，想有自己的網站，起點是好的，但他們不了解現在的互聯網趨勢。」
朱韻：「啥趨勢和圖書？」
「這還只是一個搜索功能。這樣的網站，不管是前期還是後期，都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我們人不夠，藍冠也沒那麼多錢。」李峋靠到沙發里，「所以你知道了，想要憑藉綜合實力抗衡這些大型網站是不現實的。」
朱韻凝眉回憶。
李峋看著她，問道：「藍冠公司有多少商品，還記不記得？」
李峋看著她：「能，你搭上十年應該差不多了。」
時間差不多了。
「……」
朱韻把麵包放下。
李峋起身，慢慢靠近朱韻。
「那產品沒有的呢？」
朱韻：「我們做不了嗎？」
朱韻腳下一頓。
朱韻嚼著麵包，等他解釋。
「……」
「幾百條商品，你一個select就可以完成搜索功能，但如果是幾億條呢？」
他瞥過來。
朱韻：「五百多。」
高見鴻回來的時候沒有像之前那次一樣臉色輕鬆，他沉默了好幾天，才慢慢恢復過來。
朱韻盯著屏幕，忽然說：「要不要加一個闡述病理的功能，簡單講一下身體出狀況的原因，再介紹對應的能解決問題的產品配方，會不會更有說服力，讓人看完更想買？」
朱韻搖頭。
朱韻：「我不是公主。」
高見鴻聳聳肩，表示理解。
踏入咖啡館的一刻，朱韻感慨，他們終於有一次來到太陽光能照到的地方聚會了。
你連他們老闆的媽搞什麼的都知道了？
過了幾分鐘，李峋臉色漸松，簡單地說了一個字——「加。」
騎士——
他們開始一起完善軟體功能。
李峋開了電腦，屏幕翻過來，給他們看。
李峋：「那https://www.hetubook.com.com怎麼叫？」
朱韻說：「不用看了，我都快背下來了。這也不是完整的網站，怎麼賣錢？」
為了方便挑選和購買，李峋做了詳細的產品推薦。
李峋點了支煙，鬆散地靠在椅背里，瞧著朱韻。
朱韻點頭。
中醫館處在市區最中心，鬧中取靜，一水的古典裝修，環境優雅，一踏進，便如步入國畫之中，賞心悅目。
「問題我不是公主。」
「既然不是，您就不要這麼杏林春滿懸壺濟世了好不好？」
「……」
台上掛著一張破舊的人體穴點陣圖，大師翹著二郎腿，笑著說：「每次一提道教，大家都覺得要修仙，要白日飛升，那層次太高了，修岔了容易摔死。」
她事先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彙集絕妙創意，完美演算法，良好拓展性的無敵網站。但是不是的，李峋暗地開發的嚴格來說都算不上網站，而是他們之前做的網站里的某項功能的拓展研發。
「公主不好聽？」
李峋：「誰說只有完整的網站才能賣錢？」
她靜靜地坐著，靜靜地吃麵包。
他剛洗過澡？身上味道好清爽。
朱韻咬著奶油麵包：「最近太費腦。」
功能看起來很單一，朱韻並不能理解，高見鴻同樣也不能。
李峋的思路和他的身高一樣，喜歡從上往下，俯視整體。
朱韻坐著公交往學校走，某個路口，忽然靈光一閃。
他們坐在一個有電源的角落裡，服務生拿來餐單，李峋一邊開電腦一邊道：「想吃什麼隨便點。」
大師還在講：「所以呢，我們道家講求一個『隨心所欲』，好比你們現在玩手機的和-圖-書玩手機，睡覺的睡覺，我都不管，我照講。就算你們不聽，我也不生氣。」
她也知道他眼睛雖然看著她，可腦子沒有。
「那你是什麼？」
剛剛那個讓她有些眼熟的少年，不就是柳思思的那份英語作業么？
朱韻和高見鴻都看著他。
他們做的並不是網站，沒有「取代」之意，到時如果張曉蓓質問，完全可以用「興趣拓展」的理由搪塞過去。
「你抱著本《黃帝內經》得他媽看到哪年去？」李峋往桌上一甩資料，「從后往前推，產品到藥理，做細點！」
李峋笑著搖搖頭，咬著煙瞥向窗外，輕鬆地說：「還想吃什麼，接著點。」
某日，李峋帶他們來到一家咖啡館。
李峋給了朱韻一個文檔，上面記錄了所有藍冠公司的保健品項目，還有每個產品的詳細說明，包括配方用料，以及治療方向。
「……」
朱韻不知道這個程序能不能順利賣給藍冠，她唯一能肯定的是，這段記憶會永久儲存在她的大腦中，每次調用，都會充斥著陽光和奶油麵包的味道。
你工作起來像炸藥包一樣你知道嗎？
朱韻坐著聽了一會。大師天南海北一通扯皮，朱韻沒聽出他的養生水平，倒是覺得他的相聲水平挺不錯的。
朱韻無言。
「大型平台特點是廣，什麼事情都是這樣，一旦廣就很難精。所以如果能在一個功能上做深做精，或許那破廠子還有救。」
靜了一會，李峋又淡淡地說：「但想異軍突起，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是在喂朱啊。」
大師又說：「我們退而求其次，白日飛升修不來，可以修無疾而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