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朱韻被母親淡淡的一句話問得險些噎死，她看向對面，母親神色平常，不知是認真還是玩笑。
「要跟大家和平相處，不要搞特殊化，那些跳脫集體的人，永遠步履維艱。」
就在這時，一道女人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還幹活么？」
他知道了張曉蓓的事？
李峋飛快地編寫著程序，不多時，停下。
他迎著陽光。
朱韻給母親送到校門口，又攔了一輛車租車。準備分別時，母親說：「剛剛教室里的那個人是你同學？」
朱韻坐下，戳了戳他肩膀。
基地安安靜靜。
心一顫。
「干唄。」
李峋側側頭，痞笑：
他側頭，臉上還帶著面對電腦時的冷峻，一語不發。
朱韻搖搖頭：「你去吧。」
食堂里，朱韻打好飯菜，跟母親面對面坐著。
不管眼前的畫面如何殘暴，午間的色調都太美了。
生產力和生產關係，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築，是社會發展的基本動力，根源於社會基本矛盾的階級鬥爭、社會——
朱韻在心裏嘆氣，一不留神跟李峋的目光對視上，後者沖她玩味一笑，繼續低頭寫代碼。
基地就剩朱韻一個人，她抓緊一切時間苦背重點。
「不吃飯？」
你從小告訴我好多話……哪句啊……
「朱韻，你們在幹什麼？」
他要是能一直閉嘴就好了。
「還是成績下降跟這關係不大？」
朱韻再次看書。當前社會基本矛盾的特點……首先是……是什麼來著？
「要涼的。」
……
這都是強咽的。和-圖-書
朱韻掙扎：「是你先砸我的。」
第二天再去基地，濃重的氛圍一掃而光，整間教室被一股撲朔迷離的氣氛籠罩。
母親摸摸她的頭，說：「我還得給你爸送點東西去，晚上就回去了，你乖乖的。」
李峋手指常敲鍵盤，靈活修長又有力度，他把她按在桌子上，從上自下俯視她。
朱韻淡定地坐到座位里，翻出電腦。她沒工夫理會李峋，斷了好多天，她得加快速度融入項目進度中。
母親見她應允，拿起勺子舀湯。海帶湯做得簡陋，母親喝了一口便皺眉道：「哎呦，怎麼這麼咸？」
一個奶油麵包。
母親笑笑，張老師在旁邊說：「我就知道你在這，你媽媽好不容易來看你，就別忙活了，去陪媽媽吃頓飯吧。」
肩膀，脖頸，鎖骨，下頜的弧度……
李峋轉頭對高見鴻道：「所以說，我跟所有智商超過六十的女人都不對盤。」
「嗯。」
……
基地很靜，只有噼里啪啦的鍵盤聲。過一陣，聲音告一段落，李峋合上電腦。
「不，我不住，就是來看看你，這就回去了。」
朱韻忽然好氣啊……
朱韻瞄他，李峋似笑非笑，若有所思地說：「還真是公主殿下啊。」
如果只能在「智商低於六十」和「與你不對盤」之間挑，那我肯定選擇跟你撕到天荒地老。
朱韻點頭。
「我背東西……你總打斷我。」
原來是這句。朱韻點頭：「我知道了。」
尤其是從某領導人身上散發出來的詭異和-圖-書氣息，以及那醉人的目光……讓朱韻渾身發麻。
李峋催她：「快點啊。」朱韻拿著李峋的杯子去接水，李峋正放鬆著，拿到杯子想也沒想喝了一大口，然後直接噴了出來。
李峋手一用力，朱韻兩腿打顫。他的用力並不是使勁掐，而是左右捏著揉，像是他平日的消遣絕招——兩指搓煙捲的升級版。
朱韻再次點頭。
接近期末，大家都去複習了，來的人越來越少，加之又是冬日，氣溫寒涼，教室顯得格外冷清。
「脖子還挺細。」
不止是基地的項目，還有她的期末考試。母親的話還在耳邊迴響——「你好好複習，到時我要看你期末成績。」
「嗯。」
你總得講點道理吧大哥！
「這才第一年，不用這麼著急。」
朱韻趕緊提起精神，重整旗鼓。
「這麼急啊。」
半晌，笑。
李峋手撐著頭，說：「公主殿下。」
朱韻直起身，忽視心跳的速度，鎮定地走過來，先跟老師打招呼，「張老師好。」又轉頭看向中年女人，小聲說：「媽，你怎麼來了？」
「之後就別去了。」
朱韻不得不承認，除了那一頭炸了的黃毛，以及那欠打的性格外，李峋身上的一切都很細膩。這種細膩讓她想起小時第一次攢錢買的進口自動鉛筆，裝上內芯，飽含深情地在練習冊上寫下一筆。
朱韻：「食堂的湯一直都偏咸，要不我們去外面吃？」
朱韻一語不發，李峋感嘆：「真讓我開眼。」
飛彈在桌上滾了兩圈，最和*圖*書終停下。
母親說：「之前見到你爸了吧。」
看他吃癟真開心。
再次被打斷，思路穿不起來了，這種知識點背到一半卡住的感覺跟撒尿撒一半硬要憋住一樣，朱韻要爆炸了。
李峋：「不用。」
朱韻跟著母親離開，臨走前偷偷瞥了一眼屋裡，李峋重新窩回椅子里，打開電腦，將桌上那袋奶油麵包撕開吃起來。
朱韻覺得自己往後一星期要拚命了。
李峋一副不跟她計較的樣子，轉身往外走。
看著表情……肯定是了。
李峋挑挑眉。朱韻回到母親身邊，「走吧，正好我還沒吃飯呢。」
社會革命以及——
「你看他那身打扮，頭髮染成什麼樣，像話么？」母親心平氣和地跟朱韻講，「雖然年輕人追求個性，但凡事都有個度。我整個學校都走過了，沒見一個人是他這個樣子。媽媽從小告訴你什麼？」
李峋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似是品味什麼。
那種即使寫在最粗糙的紙上也依舊順滑柔軟又無比流暢的感覺，與他一模一樣。
看著李峋被熱水燙得從臉紅到脖子根，朱韻由衷感嘆。
死就死！值了！
朱韻：「…………」
重新投入工作，朱韻打開項目進度表看時間，問李峋：「放假前好像來不及啊。」
「那個實踐基地，我聽你們班主任說了，是拿第二課堂學分用的吧。」
李峋在她身邊坐下，酒足飯飽，他舒暢地打了個哈欠。
朱韻：「你的高中不也挺好的。」
車門已經拉開，母親還是沒聽見朱韻應hetubook.com.com聲。
她轉頭，看著朱韻。
「別別別，麻煩，就在這吃吧。」母親環顧一圈，感嘆道，「大學真好啊，有朝氣。」
高見鴻笑得亂顫。
李峋懶散道：「你把給你安排的活幹完就行，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朱韻：「好。」
「跟得上……」
朱韻：「我就中午這一點時間複習，後半學期我的政治課都沒怎麼聽，下周考試，不背來不及了。」
人一旦投入，時間就過得很快，在朱韻正在思考和分析我國當前社會基本矛盾的特點，和解決這些矛盾的途徑時，天外一記飛彈，砸在她頭上，打斷一切思路。
李峋轉頭，看著門口站著的班主任張老師，還有他身邊的一個中年女人。剛剛那話是這個女人問的，她臉帶微笑，看著很和善。
這種謎一樣的壓力啊……
「……」朱韻看他：「難道你不用複習？」
卧槽，砸忘了？？？
「我跟你們老師談了，他都不清楚你被那個研究生導師叫去做項目的事情，你有事怎麼不跟班主任講？要相信老師啊。」
「哎！」她捂著腦袋叫出聲。
「嘖嘖。」
除了點頭她什麼都不能做。
「我沒什麼事。」
朱韻口蜜腹劍地笑，「沒錯，你的馬克思和毛概每次考試都在及格線往上五分之內，穩定得很，確實不用複習。」
「他事情太多，也沒時間陪你，正好我學校那邊有幾天假，就過來看看你情況。」
吃完飯，朱韻問母親：「你住在哪？學校里的賓館嗎？」
李峋伸和_圖_書了個懶腰，道：「這麼賣力？」他往她那瞄了一眼，「《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頓兩秒，嘲諷道，「公主的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樣。」
冷水當頭淋下，朱韻整張後背都麻了。
「給我接杯水去。」
中午休息，朱韻趕時間沒有去食堂吃飯，埋頭複習，李峋在旁敲代碼。
「選個死法吧。」
滿屋陽光頃刻碎成了金粉。
怎麼著？
關鍵是跟他講沒什麼用啊。
李峋哼了一聲。
「嗯。」朱韻點頭。
人被拎到桌子邊。
折壽啊。
母親連連搖頭，道：「高中不行，現在升學壓力太大了，根本朝氣不起來。」
「好。」她回去拿包，跟李峋說：「我先走了。」
母親欣慰地笑笑，撫摸朱韻的頭髮。「好好複習，不過別有太大的壓力，媽媽是希望你成績好，但更希望你健康快樂，你一直是媽媽的驕傲，回宿舍吧，要注意午間休息。」
「離他遠點，不像正經孩子。」
……
「嗯？」
朱韻就當他不存在。
朱韻扭頭就跑，可是顯然，她高估了自己的運動神經並且低估了李峋的腿長，在脖子被掐住的一瞬間，朱韻緊閉雙眼，壯士斷腕般想著——
「你把我的麵包吃了，記得明天再買啊。」
沒回應。
可惜她的喜悅沒撐住十秒。李峋扔了杯子，腳用力一蹬桌子，滑開座椅。
朱韻把書往桌上整整一放，鎮定自若地看著他：
她試圖講道理。
「吃得太少了吧。」母親說，「營養跟得上嗎？」
煙熏霧繞中，李峋輕聲咂嘴。
李峋挑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