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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火機與公主裙·荒草園

作者:Twent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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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哈利路亞。
二點。
朱韻沖睡夢中的李峋笑了笑。
「……」
他怔然地看著她,從頭到腳,最後低低地感慨兩字——
李峋一邊擦手一邊環顧,最後衝著一個方向抬抬下巴。
李峋哼笑一聲,舔舔嘴唇,睏倦讓他的眼神更加意味深長,朱韻被他撩得撇開眼。
肯定是喜歡的,不然為什麼特地讓她站起來。
對視了三秒,李峋短嘆一聲,「好吧……」
朱韻已經記不太清項鏈主人的模樣,每當她回憶時,腦海中只有一個模糊的身影。那女孩高傲得像只孔雀。
李峋將手裡的牌一丟,「不好意思,打不了了。」
朱韻蹲在他面前,肆無忌憚地觀賞。
夜終於開始了。
已經三點多了,沒剩多少時間了。
朱韻試圖在屋裡給自己找個能坐的地方。
朱韻看了一會電視,覺得無聊,要上樓時,母親提醒她今晚得守歲。
朱韻站起,拎著自己的包,小心離開房間。
「嗯。」
手機又震起來……
朱韻翹起挑剔的小指,將紅包拆開,往外一倒。
朱韻抬頭,「……四點半之前就行。」
李峋在各種嘿嘿聲中起身,得意洋洋地來到朱韻面前。
「……」
今天的李峋好像格外大度。
某一刻,她體會到了李峋去美術館那天的心情。
浴巾被隨手扔到地上,朱韻赤著雙足來到衣櫃前,她在裏面翻了翻,最後將那套新買的白色裙裝取出。
午夜的鐘聲已經敲過,她是汪洋之中唯一一艘夜航之船。
他打了個哈欠,伸手拿煙。
朱韻沒敢直視他,她看向窗外,那是她來時的街道。
紅包啊?
李峋吊著眼梢往枕頭上側身一靠,不經意地說:「我跟崔香君分手了。」
朱韻這身裙裝穿在深冬季節,著實有些冷,她的背包里裝了備用的外套,可她完全不想換上。
「我去洗把臉。」
「還得守歲?」朱韻哪有心思守什麼歲,找借口:「我有點困了。」
某金閃閃正https://m.hetubook.com.com擼著袖子準備甩手裡的王牌,行雲流水的動作被一嗓子喊斷——
她踢了床沿一腳,李峋一臉無奈,「這種時候講這些事真不是我的風格。」
朱韻問:「你去公司的時候害怕嗎?」
髮絲與裙擺被心裏湧出的衝動鼓吹得肆意飄揚。
「幾點回去?」李峋淡淡地問。
「那兒。」
他將煙點著,藉由暗沉的光線審視她。
「六個八。」
「不行?」
她在床上發獃片刻,然後去浴室洗澡。等她洗完澡吹完頭髮一切收拾妥當出來時,已經一點了。
她仔細撿掉垂在眼前的幾根碎發,然後用涼水將手冰了冰,再擦乾,敷在臉上,給自己降溫。
李峋脫了鞋,上床,背靠牆壁,打了個哈欠。
「誰?」
她毫不留情地抨擊,換來他懶洋洋地聲聲同意。
他頓住兩秒,然後回頭,臉上的神情從勝券在握變成呆若木雞。
李峋這樣扭著頭,叼著煙,手上還維持著抽牌的姿勢,模樣著實有些滑稽。
她都快忘了……事實上她確實經常會忘記,自己還帶著這條項鏈。
李峋:「有什麼要說的?」
重新洗牌,大家趁著閑余往後瞄,各個神色流里流氣,有人沖李峋擠眼睛,「磨蹭什麼,快回屋啊。」
磕頭時,領口的十字架項鏈落了下來。
「崔香君。」
他也努力過了,洗臉,抽煙,但還是沒抗住疲憊。
明明窗外聲音震天,她卻依稀能夠聽聞自己的心跳。手指絞在一起,很緊,出了汗。
朱韻心裏砰砰直跳,左右擺頭,希望可以轉移話題。驀然間,她看到桌上的電腦旁有個塑料碗,愣了愣,說:「你晚上吃的這個?」
一張卡。
「站起來,讓我看看。」
感謝母親的高雅審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外面的聲音慢慢平息,只有偶爾一聲來自遠方的脆響,提醒人們,這不尋常的夜,還沒有結束。
一進屋和*圖*書,幽暗的房間內,全是檀香的味道。
朱韻回到房間,反鎖好門,窗外鞭炮陣陣,煙花滿天。
「李峋!」
李峋:「為什麼要害怕?」
對面雪月風花。
她踮著腳打開房門,溜邊出去。
李峋從洗手間出來。
朱韻抿嘴:「看你表現咯。」
不管是不是真心認同朱韻的評價,總之李峋完全沒有要回嘴的意思,她說什麼他都聽。
李峋聳肩,無奈道:「來人管了。」他把牌池裡贏來的錢都放到中間,「不多,大夥買盒煙。」
「嗯。」
屋裡靜悄悄,父母的睡眠質量都很好,絲毫沒有被鞭炮聲影響。她下到一層,從鞋櫃里取出一雙高跟靴,但沒有馬上穿上。
朱韻無言地看著他。
「站著幹什麼,坐啊。」
李峋手拄著臉頰,「我算算啊……」
他今天老實得不像話啊。
在朱韻各種胡思亂想之際,李峋用煙在手背上敲擊兩下,抬眼。
她臉上有些熱。
「到底出啥,還打不打了?」下家在催他。
話沒說完,手機震了一下,給朱韻嚇個半死。她拿出一看,是出門前設的報時。她怕時間晚了,特地將手機設置成每半小時報時一次,現在已經響了兩次了。
咱能不能不提這事了。
「沒什麼。」
朱韻:「看你也不是很傷心,我就不安慰你了。」
一想到那天,朱韻腳下的步伐變快了。
算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閃閃發光的金腦殼。
單人床。
「你——」
靠牆。
李峋彎腰,在她耳邊用極其不敬的語氣說:「皇恩浩蕩。」
他開始講這幾天的經歷。朱韻發現自己很喜歡聽李峋說話,除了他本身聲音好聽以外,還因為他話語之中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那種淡淡的,又堅不可摧的方向感。
「胡扯。」母親瞥她,「才幾點就困,平時隨便看本書都能通宵。」
李峋挑眉,不做聲。
刺|激啊……她抿唇,真他媽刺|激。
「什麼呀?」
「怎麼和-圖-書回事?」
朱韻:「密碼是多少啊?」
朱韻坐在鋪墊上,看看時間,剛好十二點。朱韻按照以往母親的要求,沖佛像磕了三個頭,準備許願。
李峋:「還走么?」
她將項鏈收回領口,然後發現,自己好像忘許願了。
她偷偷看他,在狹小的走廊里,燈泡昏暗,他個子高,像是要頂到門框一樣。
立花賓館規模很小,樓道窄,房間基本都是單間。李峋掏鑰匙開門,朱韻就在後面安靜等著。
床換李峋坐了。
朱韻把卡收好,凳子拉近,對李峋說:「給我講講你去藍冠的事,你怎麼跟他們談的,他們喜歡我們的東西么?」
朱韻起了壞心眼,上前半步,小聲說:「如果我現在扭頭走了,你會不會很沒面子啊?」
真他媽俗……
撇開也沒用,臉還有發燙的架勢,朱韻低聲說:「我去趟洗手間。」
他臉瘦,加上內雙的眼皮,清醒的時候整個臉部線條流暢犀利,睡著了才顯得乖了點。
「站起來。」
朱韻大概知道他想做什麼,她慢慢起身。
今晚過得真快。
「從我第一次在別人家看到編程書,到現在已經快十年了。」李峋懶洋洋道,「我埋頭苦讀十年書,怎麼也沒道理被一家食品廠的小軟體嚇到。」說著,他調侃地看向朱韻,「一般被嚇到的都是心虛氣短的,譬如馬原考場上的某公主。」
全桌他贏得最多,現在散了財,眾人紛紛祝他新年快樂。
等待之時,最是難耐。
朱韻踏進,掃視一圈,「好亂。」
十一點半時,母親已經昏昏欲睡。
床。
朱韻在沙發上如坐針氈。
他自己也笑了。
「好薄哦。」朱韻捻了捻,毫不吝惜自己的鄙夷,「你不是說包我滿意嗎?」
朱韻泄氣,忍不住翻了一眼,結果剛好在那個瞬間,看到李峋低下頭。
「貢品。」
也許是根本沒往心裏去?
算了,反正來日方長。
項目暫時告一段落,他終於不是那麼苦大hetubook•com•com仇深了,也會笑了。
朱韻還是沒反應過來,「誰啊?」
「……」能不能再煞風景一點。
朱韻知道立花賓館的位置,一口氣跑過去,大廳里有伙人正聚在一起打牌。
「你大過年的就吃麻辣燙?」
轉頭。
他喜歡這條裙子嗎?
朱韻大聲回答:「好!」
朱韻深呼吸,跳下台階,往外走去。
「我操……」
「你這太亂了。」她又說。
還是算了吧,朱韻過去把被衣服掩埋的椅子解救出來。
過年真好。
她在洗手間里與鏡子中的自己對視。
「包你滿意。」
「會。」他低頭,眉目帶笑,「公主殿下要走嗎?」
原來她叫崔香君。
「不用那麼使勁收腹,你肚子上肉不多。」
她小聲說:「那就先不走了。」
朱韻挑眉。
椅子高,朱韻很滿意自己佔優的視角。
你女朋友的名字怎麼都是這種秦淮窯姐的風格。
李峋嫌棄臉,「多大了還聽睡前故事。」
朱韻真的在沙發上坐到十二點,電視里的主持人站成一排倒數最後幾秒,朱韻起身。
父親推了推母親,讓她早點休息。母親打著哈欠往樓上走,還不忘叮囑朱韻:「一定要守歲啊,十二點的時候要去佛堂許願。」
唔。
他低頭藏笑,可沒有藏盡,剩下嘴角那一抹溫柔,在狡黠的煙霧中,讓人心神俱盪。
家裡的佛堂是三樓北面的儲物間改的,外婆信佛,母親……偶爾會信。
朱韻點點頭。
越來越快,直至奔跑。
夜色醉人啊。
就說他不可能這麼老實,一直讓她佔上風。
「你一個人……」
朱韻又問李峋各種各樣的細節,李峋將藍冠的高層從頭到尾換著花樣地貶損,聽得她忍俊不禁。
李峋的手耷在床邊,修長好看,朱韻伸出一根手指,想順著他的虎口穿進去,試了幾次都沒找好角度,李峋動了動,朱韻趕忙收回手。
朱韻還在思索的時候,一張紙片狀的東西飛過來,她下意識攬到懷裡。
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停頓幾秒,朱韻笑著看他:「怎麼了?」
門開了,李峋側過身,轉頭對朱韻說:「公主請進。」
朱韻忍著笑,跟李峋上了樓,剛走過半層樓梯,就聽見下面人的起鬨聲。
不太對勁啊。
「以後這個就是工資卡了。」李峋伸胳膊,朱韻將桌上的煙灰缸推過去,他彈完煙,又說:「藍冠項目的錢我已經打進去了。」
十二點是鞭炮高峰期,朱韻從佛堂出來,沖樓下喊了兩嗓子,父親的聲音從卧室傳來,「我們先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腳踩著冰冷的石階上,涼得每個毛孔都收緊了,她大氣都不敢出。在門口乾站了兩分鐘,確定父母都沒有醒之後,朱韻才將鞋穿上。
項鏈很舊,畢竟已經很多年了,樣式也不新穎,用最便宜的金屬製成的,現在表面已經掉漆了。
「你讓我坐哪。」
她看著街上落光葉子的樹,胡思亂想。
李峋臉一黑,沒好氣地說:「朱麗葉!」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這麼徹底地俯視他。
腳落在地上,輕得像精靈。
朱韻:「……」
這屋子實在太亂了,他不是今天剛到么,很難想象有人能用一天時間把房間折騰成這樣。他沒有行李箱,牆角堆著一個黑色的運動款行李袋,拉開一半,裏面的衣服都團成一團。
「嗯?」
「豬窩一樣。」
朱韻微微一愣。
立花街與朱韻的住宅只隔了兩條街,這裏聚集了許多小型旅店和餐館,有很多店鋪全天候營業。
朱韻躡手躡腳走過去,想看他是不是在裝睡,然後發現不是。
街上已經沒有人了,但留下了許多放完的煙火,走在上面,軟綿綿的好似雪地。
「嗯。」
他笑笑,鑰匙扔到桌子上。
朱韻不知道自己在洗手間磨蹭了多久,等她出去的時候,發現李峋已經睡著了。
朱韻被他逗笑了。
換好衣服,朱韻探身鏡前,在臉上輕輕打了一層底,塗了淡淡的唇彩,她沖鏡子里的自己眨眨眼,然後便坐回床上,靜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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