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哦哦……」
朱韻：「那小賤是誰啊？」
洪小薇再次臉紅，「我們公司一共就七個人。」
「啊？」
這是個蓬勃的時代，也一個夢幻的時代，英雄們潛龍出海，迎風破浪，渴望用實力證明一切。
一個男人從她身邊經過。
高見鴻有點忍不了頭疼了，沉聲道：「你走吧。」
早年如果想做企業，資金、公關、人脈……攢多少都不夠，而現在，會場里一千個人，至少八百人的年齡在二十五歲以下，他們每個人都信心滿滿。
朝陽網路科技有限公司，運營推廣專員洪小薇。
朱韻深深吸氣。
「軟體現在只支持自己搜索工作，可以加上根據用戶的優點長處智能推薦的功能。你們的後台資料庫記錄用戶的搜索歷史了么？」
朱韻往外面大廳看，安檢口外海海的人。
在高見鴻和李峋談話的時候，方誌靖的發言已經結束了。剛剛在台上的時候，他就已經注意到李峋的到來，那時他聲音微顫了一瞬，後來馬上調整過來。但這一瞬依然讓他心生不滿，一定要來討回來。
「對不起。」洪小薇慢慢低下頭，竟然道起歉來。
洪小薇小嘴彎彎的，「剛開始的時候特別難，不過現在慢慢也步上正軌了，我們軟體的註冊用戶已經有三千多人了，上星期還有廣告商聯繫我們。」
朱韻離前台很遠。她環顧一圈，發現大會的座位安排很巧妙，整體會場座位區分了三個部分，最前面是嘉ｍ•hetuboｏｋ.coｍ.ｃｏm賓區，只有兩排位置，中間部分大多是媒體人和大型公司代表，人數也不多，後面就是汪洋大海般的中小企業。人數眾多，放眼望去全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朝氣和幹勁。
朱韻想了想，「程序員。」
不止是後面的人不聽發言，就連最前面的一排，同是受邀嘉賓的高見鴻也對方誌靖的演講充耳不聞。他閉著眼睛，手指按在太陽穴的位置，舒緩疲憊。
「我再來問一次。」李峋低聲道。
朱韻：「這就有點浪費了，真實數據是很寶貴的資源。你要在最短的時間內了解每一個用戶的需求才行。」
這是個很美妙的時代。
那時他不管自己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帶著幾個計算機系的菜鳥，多大的活都敢接。現在他也不管自己是個脫離行業六年的人，孑然一身，多大的企業都敢嗆。
工作人員過來，小聲對李峋說：「先生……請問你有嘉賓邀請函嗎？」
方誌靖作為成功企業發言人，比之前兩位挂名領導收到了更多的關注。他慷慨激昂地介紹著自己的公司，闡述吉力過去取得的成果，以及未來發展的方向，表明吉力公司渴望帶動整個產業蓬勃向上。
高見鴻胃裡翻江倒海。
按照議程，大會九點正式開始，但八點五十了，人還在陸陸續續往裡進。
「你好……」洪小薇再次跟朱韻打招呼，朱m.hetubook.com.com韻說：「我沒有名片。」
工作人員慌忙去攔。
台上有人正在致開幕詞，致辭嘉賓是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的領導。他冗長地講了一通后，主持人上台總結，又將下一位領導迎上來致辭。
身邊冒出一顆頭。
朱韻轉頭，女孩很瘦弱，臉上稚氣未脫，看著像是剛從大學畢業的學生。她不好意思地從包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朱韻。
「哦哦，那請問你是做什麼的？」
頂燈熄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最前面，那裡的人群躁動。朱韻望過去，只見幾個受邀嘉賓在工作人員的簇擁來入場。朱韻一眼就看到中間的高見鴻和方誌靖。兩人都穿著正裝，高見鴻率先入座，方誌靖則直接走到後面，跟從台上下來的主持人交頭接耳不知在說些什麼。
高見鴻眼皮又是一顫，狠狠地說：「快走吧！」
「你要想清楚。」李峋語氣輕鬆，就像談論屁股下面這把椅子有多舒服一樣。
朱韻點頭，「很好。」
他振奮的模樣跟剛剛走過的那道散漫背影形成鮮明對比。
洪小薇聽得一愣一愣，緊張地說：「沒有。」
李峋一動未動，似乎在醞釀著什麼，許久之後他低聲道：「高見鴻，這是我最後一次找你，我就開門見山說了。」
郭世傑臉紅。
「一個。」
朱韻笑起來，洪小薇紅著臉說：「我們今天大學剛畢業，他想創業，我就陪著他了。」
「人、人手不夠……和-圖-書」
可他命令不了李峋，他從來都不能命令李峋。
工作人員離開，兩個座位里的男人誰都沒說話。整個大廳只有台上打了強光，其他地方都是暗沉的紫藍色燈光，氛圍更加凝重了。
「這工作人員都哪去了，隨隨便便什麼人都放進來？」方誌靖看向一旁，工作人員察覺苗頭不對，趕緊過來解釋。可方誌靖根本沒給他開口機會，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批評，工作人員話都說不出，只能默默忍著。
朱韻拿過她的手機，使用了幾分鐘，說：「功能還可以再完善點，現在只有簡單的工作介紹和聯繫方式，後續還可以加上工作的價值評估。」
朱韻身邊的女孩主動跟她打招呼，聲音弱弱的。
洪小薇：「我男朋友，就是那個程序員。」
對上李峋輕描淡寫的眼神的一刻，高見鴻左腦顳骨處有根神經噝拉一下從頭疼到尾，像是有人用針以極快地速度刮過頭皮，左眼也跟著發燙了。
「你好……」
朱韻看名片，飛揚網路有限公司，美術總監郭世傑。
可惜不管那邊鬧得再歡，李峋和高見鴻都沒有理會。
朱韻回神，窘迫道：「沒事，慢慢完善就行了，這軟體的出發點很好，市場需求也很充足。」
洪小薇總算恢復點元氣，她沖朱韻笑著說：「你真厲害，比我們公司的程序厲害多了。」
李峋面無表情看著台上演講的人，隨著方誌靖的發言，台上的大熒幕滾動播放吉力公司的各項新遊戲宣傳片和_圖_書，照這個發行速度，吉力至少還能霸佔下面兩個季度的下載量。
台下根本沒人在聽。
他憑什麼這麼自信？
「你是程序員，請問你覺得我們的軟體還能怎麼改進？」洪小薇弱弱地問。
李峋沒有應聲，似乎還在給他時間考慮。高見鴻的神色越來越冷，轉頭，忍不住嘲諷道：「你以前不這樣啊，怎麼關了幾年還關出人情味了，你可別嚇唬我。」
「……」
一直磨蹭到九點二十多，主持人才上台試麥。
兩旁的工作人員正在討論最新上市的遊戲，眼神一松，面前晃過一道黑漆漆的影子。
洪小薇恍然，隨後又跟朱韻聊起自己公司的情況，還把他們做的手機app拿給朱韻看。app的名字叫「小賤兼職」，功能是幫在校大學生聯繫兼職工作。
朱韻嚇一跳，后反應過來是個腰彎得太深的人。朱韻坐在靠邊的位置，這人手持一大疊名片，彎腰鞠躬挨個人給。他年紀也不大，看著比洪小薇更靦腆，不怎麼會說話，公司名字都報不清楚。
李峋瞥他一眼，那眼神實在稱不上和善，工作人員是個年輕人，被盯得有點慌。「先生，如果沒有邀請函的話……」
「……你是程序員嗎？我們公司正在招聘程序員。」他小聲說。
雖然不是所有人都能走到最後，但時代至少給了他們一次機會。
高見鴻不可抑制地想到從前。
這行業就是如此，大家只喜歡務實內容，年輕人不買老規矩的賬。大家都像洪小薇和和_圖_書郭世傑一樣，寧可擠出時間多發一張公司名片。
台上有人在致辭，燈光打得太亮，看不清面孔。
朱韻：「慢慢來，不用操之過急。」
高見鴻冷漠地看著前方，「你問幾次答案都一樣。」
從前他的目光就是這樣的，從不躲避，什麼都敢看。
「我認識他。」高見鴻淡淡道。
黑衣黑褲，身型瀟洒，他仗著自己個子高，走路有點微微駝背，顯出幾分慵懶。
「高見鴻，你讓他滾，這公司我給你了。」
台上的領導又下去了，這回換成了企業代表發言，第一家就是吉力公司。
「喲，這是誰啊？」
他無意間抬眼，然後驚恐地發現，這次李峋的目光中真的有「人情」在了。他腦中一瞬間閃過朱韻對他說的話——你根本不了解他，李峋是狠，但他不絕情。
李峋聲音低啞，活生生逼自己放下一切，對他說：
李峋坐下的一刻，高見鴻緩緩睜開眼睛，他沒有轉頭，餘光一角已經足夠驗證來人是誰。
朱韻說：「你們公司多少程序員啊？」
工作人員一愣，「哦，那好吧。」
李峋理所應當像是回家一樣，走進嘉賓區，一屁股坐到台上發言嘉賓的位置上。
三個人、兩個人、甚至一個人，只要把握機遇，趕上時代的浪潮，一款產品就足以讓人青雲直上，富甲一方。
李峋也轉過頭，臉上帶著幾分笑，很輕，透著冰冷和玩味。
「所以你是想跟我作對了？」
朱韻說：「你們公司連美術總監都出來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