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朱韻放下電話直接打包行李，母親見了問：「你要幹嘛啊？」

經過五小時的車程，朱韻產生了一種自己是「鐵娘子」的幻覺，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將拎著的大包小裹隔空甩過去，搓搓手，開始往上爬。

朱韻自己也不在這吃了，拿了幾塊麵包，還有香腸和果醬，裝起來帶走。

坐牢養成得好習慣？

服務員態度和善。「當然可以。」

「你也是。」

不行，有腿毛。

朱韻著急往回趕，可惜當天車票都已經沒了，她乾脆自己駕車走高速。冬夜車況不好，朱韻開了五個多小時才到，已經是午夜了。

「你等著，我買了點東西給田畫家，你幫我帶過去。」

朱韻好像忽然之間對手裡的杯子產生無限興趣，全神貫注盯著看。

還是沒人接。

李峋：「沒。」

如果把李峋的腿安在她身上就好了。

李峋不知所蹤，朱韻給趙騰打電話，趙騰迷迷糊糊間接通，沒說幾句就掛斷了。他透露出昨晚麻將打了通宵，他們凌晨五點才睡覺，要全員清醒至少也得中午。

朱韻聽完心情複雜，不知該喜該憂。

朱韻輕呿了一聲。

消息是張放告訴朱韻的，他在電話里哭天抹淚，「我們這個項目怎麼這麼多災多難啊！」

現階段她別無他法，只能這樣與母親虛與委蛇。只要母親的注意力還放在她的婚姻大事上，就不會過多關注她的工作。因為在母親看來，婚姻肯定要比工作更重要一些。

過年的創業園區空空蕩蕩，朱韻開車開得肩膀僵硬，她下車，仰頭看，整棟樓里只有十二層的一家公司亮著燈。

朱韻雖然身體僵ｈｔｔps://ｗｗｗ•ｈｅｔubook•cｏｍ.ｃｏｍ硬，但頭腦還清晰，憤怒回應道：「我沒那麼沉！」

張放不懂具體的技術細節，朱韻問不出所以然來。她又聯繫李峋，李峋也沒有多說，只是讓她好好過年便掛斷了，之後不管朱韻再怎麼打電話他都不接了。

朱韻抬眼，故作震驚道：「天，我都二十八了？」

朱韻：「下下下！」

朱韻看著這個落差，「能行嗎？」

李峋：「下不下，不下我走了。」

「提前回去？為什麼？」

李峋雙手從褲兜里抽出來，高高舉起。

她發簡訊。

李峋從樓里出來，衣著單薄，他雙手插兜來到鐵門下，仰望著她。

還是沒人回。

她叫了半分鐘，沒人理。朱韻徹底放棄，準備打電話報警。

「對啊。」

朱韻：「我提前回去幾天。」

母親批評道：「一點禮數都沒有！等著你準備黃花菜都涼了。」

「項目的事解決了嗎？」

她撥出「11」還差一個「0」的時候，創業樓里終於有動靜了。樓道亮起微弱的光，然後一個人影從樓里出來。

朱韻含糊地說：「有點事。」

李峋嗯了一聲。

朱韻說：「明天就是除夕了。」

朱韻：「你這要是接不住會死人的。」

李峋默默看她一會，彎腰拎起她扔地上的袋子，回身往樓里走。

朱韻支支吾吾，「沒怎麼樣。」

過幾分鐘李峋回復。

朱韻：「新年快樂。」

而且對面並沒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只有中間看似有個把手。朱韻蠕蟲一樣順著門頂往中間拱，等到了地方發現把手離自己太遠了，她連試了幾次根htｔps://ｗｗw.ｈeｔuｂｏok.cｏｍ.com本碰不到。

「弟妹……」

朱韻甚是奇怪，「我不來上班還能去哪？」

「行。」

她不詳細解釋，母親那邊端著茶杯思忖片刻，認定朱韻提前回去是想趁著假期找田修竹待幾天，默認同意了。

朱韻：「你吃早飯了沒？」

「李峋！」

李峋：「你也是。」

他似乎笑了。

第二天清晨，宿醉的朱韻頭疼眼花，記憶混亂。李峋已經不在了，旁邊的床被子已經疊好，枕頭放在上面，朱韻稍稍驚訝，因為在她的記憶里李峋從來不會收拾床鋪。

聚會上幾個叔叔嬸嬸旁敲側擊朱韻的個人情況，母親語氣埋怨道：「別問她，她懂什麼，拖拖拉拉。」

朱韻懷抱阿q精神過大年，想好好輕鬆幾天再回去奮戰，結果大年初四公司傳來一個消息——《無敵武將》的後台被人黑了。

朱韻坐在旁邊吃起來。

朱韻心說你辦這麼多聚會難道專門為了等田修竹上門嗎……

朱韻拎著大包小裹默默離去。

李峋不做聲，朱韻心裏藏著兩個問題，抉擇了一下還是問了偏保守的那個。

「上來再說吧。」

朱韻想了想，又說：「明年加油。」

朱韻原地站了一會，口中呼出陣陣白氣。

「出去買煙了。」

李峋嘲諷道：「死也是砸死，不是摔死。」

朱韻洗漱完畢去餐廳吃早餐，路上給李峋發簡訊。

「跳下來。」

在幾番詭異的心理活動下，朱韻悲催地意識到，自己現在進退兩難了。

李峋看著面前袋子，半天開口：「我要鹹菜的。」

「董斯揚選的這個地方還挺有情調的。」朱韻嚼ｈttps://ｗww.hｅtubｏｏｋ•ｃｏｍ•cｏm著麵包說。

朱韻繞了幾圈，沒有發現能鑽的地方，最後回到正門。創業園的大門不是現在普遍的電子伸縮門，而且傳統的那種大鐵門，大概三米高。

朱韻凝眉道：「你先別慌，把事情說清楚。」

朱韻迎上他的目光，「幹嘛？」

李峋勾手指，朱韻一咬牙一閉眼直接往下跳，被他穩穩接住。朱韻甩甩僵了的胳膊，禮貌道：「謝謝。」

朱韻：「任迪新年有六場演出，全國各地跑，他往哪去？」

但遠山長，雲山亂，曉山青。

母親沉聲：「你明年也二十八了，不小了，難道想拖到三十歲嗎？」

「行為藝術？」

母親將事先準備好的禮物拿給朱韻，朱韻驚訝：「你什麼時候買的？」

她問李峋的位置，他正在昨天的室外溫泉區，朱韻過去的時候看到他坐在一塊石頭上，對著遠處山巒抽煙。

「啊？」

她在心裏自我活動。

付一卓啞然。

母親問：「你們現在怎麼樣了？」

董斯揚的電話常年不通，朱韻沒辦法，一個電話直接打給付一卓，卻意外得到他今年被親爹拉到美帝過年的消息。

她望著那扇窗，拿出電話打給李峋。

「香腸和果醬的，你吃哪個？」

母親：「是啊，都多大的人了。」

母親至今不知道她在飛揚公司上班，更不知道李峋也在那。這是顆隱形的炸彈，朱韻知道早晚要爆，但能拖多久是多久。她需要維持這個基本現狀，最起碼要瞞住起步階段。

今年過年，朱韻家裡格外熱鬧，母親心情好得離奇，大包大攬操辦了整個家族的聚會。

朱韻疑惑道：「你不在國內？」

和*圖*書「你在哪呢？」

「沒怎麼樣是怎麼樣？」

朱韻將裝麵包的袋子吊在他眼前。

她拿袋子糊他臉，李峋扯著嘴角懶散笑，拿過夾香腸的麵包。

久旱逢甘露，朱韻見到親人般狂喜。

不出意外，還是沒人接。

朱韻甚至暫時忘了《無敵武將》的事，問他：「那李峋今年跟誰過年？」

她把車停好，拎著東西準備上樓。這時她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創業園的大門鎖上了。鑒於it公司常年加班的習慣，平時工作日里創業園都是不鎖門的，但現在是假期，九點半就門禁了。

朱韻在旁吃飯，悶聲不吭。

朱韻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爬到鐵門最上面，然後發現幻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往上爬的時候看不出什麼，要往下走時，高度的恐怖就展現出來了。

聲音回蕩。

沒人回。

他們面前就有一座溫泉池，是以溫度不至於太冷，早晨的空氣清新，朱韻眺望煙霧繚繞的遠方，想起蘇軾《行香子》里的幾句話——

他又嗯了一聲。

趙騰搖頭說：「李峋很厲害，但他那人太獨了，有距離感。大家更喜歡你，更擔心你走。」

後來趙騰告訴她，張放一直擔心朱韻會跳槽離開飛揚，年會打麻將的時候一直在說這件事。朱韻打趣道：「你們就不擔心李峋走嗎，他實力比我強啊。」

母親一拍桌子，朱韻頭又垂下去了。

朱韻無計可施，臉面也不要了，仰脖沖樓上大吼：「李峋——！」

他們回到公司的時候已經偏傍晚了，朱韻著急趕車，直接走了。臨走時張放跑過來拉住她，緊緊握著她的手，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人家又問朱韻現在在哪高hetubook.com.com就，母親說：「她自己單幹呢。事情得一樣一樣解決，都是大事，要慎重。」

朱韻走到自助餐區，她想李峋應該也沒興趣來這邊吃早餐，便問服務員說：「我帶幾塊麵包走行嗎？」

李峋收回手，垂眸看她。

發郵件。

母親的習慣是家裡是不往檯面上擺，等所有的聚會都結束后，她找到朱韻，問她：「你怎麼沒把田畫家叫來？」

下午兩點，董斯揚最後一個醒了。趙騰過來下通知，收拾東西準備返程。回去的路上大家有說有笑，趙騰湊到李峋身邊，小聲問怎麼樣，被李峋一掌推了回去。

李峋淡淡道：「你大半夜給自己掛門上，問我幹嘛？」

然後馬上又否定了。

她沒辦法，兩腿夾住門，再次掏出手機給李峋打電話。

「……」朱韻抿抿嘴唇，「我來看情況。」

他還有功夫搞冷幽默。「不是！快救救我！」朱韻也知道自己的造型實在稱不上雅觀，但她不在乎了，她已經掛了快半小時了。「快救我！我要凍僵了！」

付一卓奇怪道：「任迪啊，怎麼了，我年前要他跟我一起來美國，他沒同意，我問他去哪他說去任迪那裡。」

兩人對視了片刻，李峋平靜開口。

「你明年一定要來上班啊。」

叔叔說：「現在也該考慮了。」

「行了，」朱韻知道付一卓想說什麼，直接道，「我大概能猜出他去哪了，你過你的年吧。」

整場談話朱韻都在顧左右而言他，不支持也不反對，給的答案永遠模稜兩可。

人的精力有限，現在光應對公司的項目就已經讓她精疲力竭，她根本不可能再去跟父母對抗。

「李峋！在不在！李峋——！」

「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