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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飯全程都沒抬頭，卻對她的視線了如指掌。

四目相對，柳河說：「又折了？」

他叫住她：「十分鐘，吧台等我。」

一間夜店的小包房內，一個女人坐在沙發里，看著面前平躺著的男人，足足五分鐘了。

長夜漫漫。

混混們大笑，他等他們笑完，問：「你認識夏俊嗎？」

胖虎盯著那男生：「你誰啊？」

「姐，我兄弟想推薦個人。」

距離近了，他看起來更高了，額前的碎發稍稍遮擋住眼睛，一張偏瘦的窄臉頰。

在距離攤位四五米遠的時候，那堆混混模樣的人注意到他。他走到他們面前，雙方互相打量片刻，他問道：「誰是胖虎？」

後半夜，喬以莎根據阿吉給的地址，找到路邊一家普普通通的燒烤店。

「總之我們不能再輸了，你讓你柳河哥的面子往哪放？」

他又說：「那輛公路車是他爸送他的生日禮物，還他吧。」

「來人了！」

右手翻開——「或者車。」

喬以莎沒說話。

紅燈倒數讀秒。

男生沒說話，胖虎眼尖，看到他校服上的胸牌。

包房沒鎖門，她直接進去。

他們的目的地似乎是一樣的。

不知道，她胡亂類比的，大概夜太深，腦子都不清晰了。

她隔著一條馬路看過去，位置一般，環境一般，客流量也一般。

柳河袖子挽到肘部，兩指夾煙，拿起玻璃杯喝了口酒。

深夜。

「老闆沒查到，打手查到了。」她抽了兩張照片給他，「以前是打拳的，前不久剛來這邊。」

「匹夫也行，車輪戰輪死他。」柳河打了個酒嗝，自和_圖_書嘲道，「男人真是歲數越大越不要臉。」

聲音偏低，不太客氣。

混混們紛紛打招呼。

怪不得……喬以莎看著那雙眼睛，一個對這麼多，底氣還這麼足。

「他在乎面子能被你看出來？」

「能聯繫上嗎？要打不贏就別打了，挖過來得了。」

洪佑森吃到尾聲，低聲道：「我衣服有問題嗎？」

喬以莎點點頭，看向窗外，百無聊賴地凝望夜色。街道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燈光照著沉黃色的夜路，一絲風都沒有。

兩人均是一愣。

洪佑森吞咽牛排，沒回答。

有股敷衍的味道。

喬以莎在馬路邊沉思幾許，道：「好吧，聯繫方式給我。」

「洪佑森。」

他微微用力，胖虎疼得直磕頭。男孩等了一會沒動靜，又使了點力，胖虎終於扛不住了，聲音發虛道：「……去去、去……去去去！」

阿吉抿抿嘴：「我找的……這我好哥們，以前真的特別狠！」

眼前躺著個鼻青臉腫都看不出模樣的人，怎麼可能睡著。

喬以莎看他的背影，以這個年紀來說，他的身體發育相當不錯，肩寬腿長，袖口擼到手肘，小臂線條流暢而粗糲。

很年輕，穿著學生制服，手插兜，單肩背著包。站姿跟大部分高個男生一樣，有點駝背，身上透著一股平淡沉默的氣息。

柳河挽起袖口，嘴裏含著煙，說話有些囫圇。

「你兄弟還能認識高手？」

「有話直說吧。」他看著她，低聲道，「你叫我來不是對我學校感興趣吧？」

「這幫小崽子，要有當年老和_圖_書子十分之一的風範，也不至於讓人捶成這樣。」

「我感覺老闆也不怎麼在乎面子啊。」

他一手插兜，一手扶著公路車，轉過身——

「噓，店都是老子的，怕什麼。」

他說：「讓他出來。」

喬以莎餘光掃了一眼。

「我們已經連輸了四個人了，一隻手才有五根手指。」

阿吉靜了片刻，又開始推銷：「你還是去見見我兄弟推薦的人吧，也沒什麼損失，萬一是個高手呢。」

她說請客他才來的。

喬以莎問：「這是第幾個了？」

這是間主題包房，滿屋粉嘟嘟，倒是意外搭配柳河那一身花衣服。他正在跟一個女孩熱烈互動。包房裡放著激|情的電音，柳河沉浸在節奏的世界里無法自拔。

現在應該抓緊時間說正事才對，但夜太深了，整個世界都沉入沉寂，在對方漠然的態度里，她也提不起什麼勁頭。

一杯藍山，一杯紅豆冰沙，四盤牛排。

男孩推著車往前走，錯身而過之際，忽然停住了。

「德工高中？」他笑道，「呦，乖寶寶下課了來吃夜宵啊？」

他低頭看看自己被抓住的手臂，又看看喬以莎。

喬以莎漠然以對。

「傷得重不重？」

喬以莎上下掃了他一遍，笑道：「能借一步說話嗎？」

反正夜還長，時間多的是。

「臭小子，找死是嗎？」

女孩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要沒有呢。」

「在。」

柳河舔了舔牙，這是他的習慣動作，每次遇到煩心事都會這樣。

他「去」了半天小弟們也沒點反應。

「你是德工高中的學生？」

「姐…和*圖*書…」阿吉可能覺得她睡著了，悄悄在耳旁提醒了一聲。

胖虎小眼睛一豎，照著他腹部就是一拳，他反應神速，兩手往中間一扣，攥住胖虎的手腕。

看了一會，柳河咂嘴：「猛人。」

「不認識。」

「來，哥哥給你擋著。」柳河笑著脫下外套，把女孩包裹住，回頭。

男生：「你不會已經賣了吧？賣了就把錢給他。」

人被抬走，喬以莎往後一靠。

喬以莎不置可否。

喬以莎從Bly出來，門口的主幹道上車水馬龍，各種排燈廣告流光溢彩。

「啊？」阿吉反應了兩秒，回答道：「第四個。」

樹木投下鬱郁的陰影。

胖虎站到他前面，偌大的身軀幾乎將他整個包了起來。

喬以莎挑挑眉。

他看起來真的是來蹭飯的，喬以莎直覺判斷，他吃完應該就會走。

……

靜了好一會。

那混混火了，一腳踢開凳子，猛地站了起來，下一秒發現身高差距過大，又後退了兩步。他們視線相交，他準備的罵人話就說不出口了。

喬以莎眉峰微抖，她完全沒看清他的動作。

阿吉：「好。」

柳河拿來照片，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寸頭，面相平凡。

「自己考的？」

「就是你昨天晚上搶了的那個。」

喬以莎：「他是誰找來的？」

卡座旁圍繞的綠植在夜裡顏色更為濃郁，咖啡廳里播放著舒緩催眠的夜曲。喬以莎攪了攪咖啡，問：「怎麼稱呼啊？」

半夜管理稀疏，燒烤架直接架在了十字路口，煙熏霧繞。店門口坐著幾個花臂的小混混，一邊聊天一邊抽煙。https://m•hetｕｂｏoｋ.ｃoｍ•ｃom

洪佑森抬眼，臉上仍然很平淡，並非這個年紀的男生尋常的冷酷耍帥，他是真的沒表情，不在意，不關心，不配合。

喬以莎：「是我記錯了嗎，你們不是不能對人類動手的？」

「這回真的很猛的！」

她選了德工高中對面的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館。

「……」

綠燈亮了，他先走一步。

「這跟手指有什麼關係？」

他鬆開手，胖虎小臂一片紅紫，一胳膊肥肉都捏變形了，甚是恐怖。

胖虎動彈不得。

洪佑森說：「我能出來就能進去。」

「嗯。」

……

喬以莎靜了一會，說：「先帶去醫院看看吧。」

洪佑森先把牛排都解決了，然後開始吃冰沙，吃完勺子往玻璃杯里一丟，稍稍坐直了一點。他看起來沒太有精神，大概是有點困了，黑色碎發散亂地擋在眼前，周身被倦怠纏繞。

喬以莎又問：「你是孤狼嗎？不在部落里，就可以不守戒律？」

剛好跟喬以莎看個正著。

阿吉停了三秒。

喬以莎一直站在後面，她看不到他的臉，聽從他的聲音，以及那鬆散的姿態看，他完全沒有被胖虎和他一眾小弟嚇到。

「虎哥！」

她先給阿吉打了個電話，確定他那位哥們沒什麼大礙。

「試過了，沒戲。」

他搖頭。

「別看不起人啊！」

柳河嘆了口氣。

喬以莎想了想，又道：「你是住校的吧，現在已經後半夜了，學校已經封閉了。」

「這就是有把柄被握住了……算了……」他放下照片，把酒一口悶了。「接著找人，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胖虎冷ｍ.ｈｅｔubｏok.com•ｃom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喬以莎盯著他的胸牌。

一支煙抽完，喬以莎撇撇嘴往外走，停在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門口。

昏暗的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喬以莎：「你忙你的，就是通知你一聲。」

打頭的混混冷笑：「你誰啊？找虎哥什麼事？」

男生歪頭看向後面那排小弟，雙方互視片刻，小弟們終於領悟，火急火燎從房后扛著一輛漂亮的白色公路車出來。

兩相僵持。

他靜靜看著胖虎，手從褲兜里拿出來。

「不重，沒動到筋骨。」

「阿吉。」

柳河的時間掐得准，十分鐘后準時出現在吧台。酒保正擦杯子，見他來了，恭敬打招呼，準備了一杯龍舌蘭放在他面前。

他們坐在窗邊的位置，公路車就靠在外面的玻璃上。

左手翻開——「錢。」

「誰讓你不護腰呢。」喬以莎淡淡道，「又不讓我動手。」

開門的聲音驚到了女孩，她推開柳河。

這時一個國字臉大漢從屋裡出來，三十來歲，看模樣至少兩百斤，胳膊上紋了個虎頭，因為太胖，虎臉撐得有點變形。

包房的燈是冷凝的青紫色，空調開得很低，在沙發里坐久了有種沉浸深海的感覺。

喬以莎：「嗯哼。」

那女孩趴在牆上，柳河因為身軀過於高大，把她整個罩了起來，冷不防從後面看還以為他在干牆。

「規矩不能壞。查清什麼來路了嗎？」

阿吉：「這次可能緊張了沒發揮好。」

就在這時，她身邊晃上來一道人影，與她並排站在斑馬線上。

喬以莎手插在風衣兜，在不遠處看著，他們連要找的人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