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喬以莎莫名又想起洪佑森家，跟那肅穆的房子對比，這裏更顯得傻兮兮的歡樂。
洪佑森：「進去過，保姆每星期打掃一次。」
喬以莎的頂嘴讓他十分激動，他臉色低沉，指著桌面上堆滿的複習材料。「我下了這麼大工夫培養他？我給他最好的學習條件，最優渥的生活環境，就為了他能考個好大學，將來找個好工作！我說了你不懂我家的情況，我兒子跟一般小孩不一樣，他必須好好學習！」
第二天去補習的時候，剛好趕上洪閆德在事務所加班，保姆也不在家，喬以莎的活動範圍大幅度擴展。
……
洪閆德：「體育系？出來幹什麼，做體力活嗎？」
喬以莎接過墜手的厚厚一袋子書本，腦殼發漲，轉眼瞥到茶几上攤開的一本《高考志願填報指南》，洪閆德在上面密密麻麻做滿了批註。
喬以莎：「……」
走在回家的路上，喬以莎發現路邊已經有很多門店開始掛上燈籠，她算算日子，好像馬上就要過年了。
洪閆德從桌上拿了一張紙：「這上面的都可以。」
他沉聲道：「你不了解他的情況。」
喬以莎捏著這疊錢，平靜地想著，不全是她的功勞，藥效是有用，更關鍵的是他信任她。
她把信封打開，抽出錢，叼著煙數了數，三千。
喬以莎深吸一口氣，走過去打招呼。
舞池裡人玩得正開心，喬以莎上了二樓，找了個沒人的卡座，坐在裏面點了支煙。
以洪佑森這個成績考這幾所大學，倆字形容——做夢。
還有復讀一說？？？
喬以莎：「還有，我從未聽說有任何狼人，會為了所謂優渥的生活環境，甘心被人類束縛。」
在異人的世界里，信任具有強大的力量。
喬以莎好奇心作祟，在洪佑森做題的時候，通靈了一隻飛蟲，和-圖-書順著門縫溜進房間一觀。
喬以莎接過，大致掃了一遍……饒是她沒上過大學，但對這單子上列出的幾個名牌學校還是有所耳聞的。
「喬老師。」
走到門口，正準備按門鈴的洪佑森，剛好聽見這句話，微頓下腳步。
洪佑森說：「只放到初八，然後就沒有假了，一直到高考。」
「還遠遠不夠。」洪閆德嚴肅道，「已經沒幾個月了，他現在的成績根本達不到標準！」
小區環境靜謐，喬以莎想起洪佑森面對成績單時的無奈，感覺自己這個靈魂導師應該發個言了。
她先回家換了衣服，洗了個澡，前往bly。
喬以莎低聲說：「好吧。」
洪閆德眉頭一緊：「你說什麼？」
這房間處處寄託了洪閆德對自己早逝妻兒的思念。
喬以莎看著他瘦小挺直的背影，感覺跟這冬日的院子一樣，冰冷乾枯，她長舒一口氣，一時不知該作何感想。
喬以莎被他盯得後背發麻，深切感覺到洪佑森被訓話時的壓力。
她不是不能理解洪閆德的心情，他對異人的世界毫不知情，加上洪佑森又跟個悶罐子似的，兩人嚴重缺乏溝通。洪閆德大概很怕洪佑森將來會被當成異類，被社會排擠還算好，萬一被抓起來做個試驗，或者關個動物園什麼的就恐怖了……
德工放假這天，召開了一次家長會，會後喬以莎接到洪家長的電話，說學校老師發了一套複習綱領，他多印了一份，想給喬以莎，讓她假期有空看一下。
她再看向他時，身體像是撕開一層保護膜一樣，蛻下一直以來的陳腐和土氣，氣質頓變幽深黑暗。
「我……」她想說她其實是了解一點的，但洪閆德沒給機會。「不用再說了，請您把注意力專註在他的學業上，別的就不用您hetubook.com.com操心了！」
柳河從店裡出來，聽見這話不樂意了。
喬以莎也跟著一本正經道：「我只是起輔助作用，是孩子自己努力。」
洪閆德：「你不了解他的情況，不用多說了。」
阿吉認真道：「姐，囤積乾草不符合消防規定，要罰款的。」
洪閆德直喘粗氣，沉聲道：「好了！這個話題放到一邊吧，您不用多說了！」
喬以莎：「你進去過嗎？」
洪閆德語氣生疏：「你讓他成績提高不少，這點我要感謝你，但其他的就不勞你費心了。」
他說得脖子都紅了，喬以莎不敢再講什麼。
喬以莎一手抓抓後頸，乾脆破罐子破摔了，她摘掉了假髮和眼鏡，丟到一旁。
洪閆德：「這次考試他提高了不少，看來你的教學方法對他比較適用。」
喬以莎問了句：「您研究志願呢？」
喬以莎：「……」
喬以莎誠懇道：「我真了解的，您要不要問問他自己喜歡什麼？」
客廳的茶几上堆滿了紙，還有厚厚的參考書籍。
她站在玄關處仰起頭，嘴唇極薄，目色極深，周身被一股說不出的黑暗氣息纏繞著。
洪閆德一頓，轉過頭，摘下眼鏡。「喬老師，你來了。」他把旁邊整理好的材料遞給她，「這是德工總結的複習大綱。」
他嗯了一聲，說：「他們出事後我爸也一直保留著這個房間。」
「你們哪天放假？」
聽洪佑森說，他哥哥去世時才十歲，這房間里的傢具物品都是兒童款式，課桌、書架、衣櫃、床鋪，甚至被單床罩，無不整齊完好。
當時喬以莎正在bly看兩個服務生比賽吹氣球，聽完洪閆德的話，心裏無奈一嘆。
「夠了！」洪閆德不耐地打斷她。
說真的，她現在越來越佩服洪佑森了，這麼恐怖的高三生活，m.hetubook.com.com他竟然還能堅持住，如果她是狼人，肯定破窗而出直奔荒山野嶺而去了。
洪閆德拿了一個信封遞給她，喬以莎接過，鼻子一吸，明顯聞到了錢味。
洪閆德：「他那腦子能喜歡什麼？」
喬以莎：「……」
喬以莎險些心肌梗塞，連忙把拉到一半的假髮重新擺好，整理表情，轉過身，穩重道：「洪先生，什麼事？」
……
柳河嗤了一聲，對阿吉說：「瞅瞅她，心思根本不在店裡了，走，喝酒去，不理她。」
又是這番說詞。
沒處說理去。
「你哥？」
好不容易等到德工放假，喬以莎的補習也暫時告一段落。她跟洪閆德商量結果是年後初十再去。她問洪佑森過年一般都怎麼過，他說他爺爺奶奶都不在了，每年只是大年初一會跟洪閆德去拜訪一下外婆，其他時間就在家待著。
喬以莎：「總有一兩樣吧，您跟他聊過嗎？」
「洪先生。」
洪閆德驚得後退兩步，險些絆倒。
喬以莎捏著信封，低聲說了句：「謝謝。」
「就……因材施教嘛。」這詞是這麼用的吧。
「狼人……？」洪閆德念叨著這兩個字，想起什麼，眼睛忽然瞪大，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在說什麼？你到底是什麼人？」
她緩緩吸了一口氣，把錢放桌子上，往後一靠，望著旋轉而上的煙霧，有些愣神。
他問她地址，要親自送過來，喬以莎說：「算了，我去拿吧。」
「不是，」喬以莎抿抿嘴，「我的意思是，這種事情……也沒法勉強吧，我看您圈出來的全是法律專業，是不是有點太難學了。」
喬以莎：「他三十歲之前能高中畢業嗎？」
bly門口熱熱鬧鬧的，幾個小弟正在門口裝飾一個極為誇張的鮮花拱門，喬以莎過去，道：「幹什麼啊，要辦婚慶啊和圖書？」
洪閆德停在樓梯中央，回過頭。
她來到洪佑森家，剛巧見到保姆出門買菜。喬以莎問她：「是要準備年夜飯嗎？」保姆搖頭：「今天晚飯，我明天回老家，年夜飯他們爺倆都去飯店吃。」
她站在路邊等車，打個哈欠剛準備把假髮摘了的時候，身後忽然有人叫她。
洪閆德：「沒關係，必須要拼，考不上的話復讀再考。」
喬以莎嫌棄得滿臉褶子：「大紅大綠的，搭戲台呢？」
屋裡一如既往冷冰冰的，來了這麼多次了，喬以莎從沒見過洪閆德有過什麼娛樂節目，每天不是辦公就是看書。保姆話也不多，再加上一個一天也張不了幾次嘴的洪佑森，整個房子死氣沉沉。
補習結束，喬以莎出了洪佑森房間，樓下洪閆德正在客廳看書，桌上擺著一壺茶。
……
保姆：「他有書本忘學校，回去拿了，馬上會回來的。」
「過年前兩天。」
喬以莎不敢打擾他，悄聲離開，洪佑森送她到門口，喬以莎小聲說：「明天見。」
洪閆德嘴唇抿成一條線，唇邊的法令紋越發明顯，滿臉的固執己見。
離開別墅範圍，喬以莎感覺像是走出了一塊結界區域，猛地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氣。
「咳……」她清清嗓子，「其實洪佑森進步已經很快了，他最近學習非常用心。」
「他這次考試成績提高，有您很大功勞，這是一點心意，您接下來也請多費心了。」洪閆德說這些感謝的話時跟平常一樣一板一眼。
喬以莎隨口問了句：「您打算讓他報什麼學校啊？」
她委婉地問道：「他考這些學校有點困難吧？」
阿吉從梯子上跳下來，說：「姐！我們下午去買的，你也不在啊，都是柳河哥選的！」
說完就回去了。
她開始跟學生們一樣數著日子過。
看來升職加薪的心www.hetubook.com.com愿還是成真了啊……
喬以莎梗著脖子不敢說話。
……
喬以莎控制那隻飛蟲停在窗台上一盆小小的綠植上，綠植被精心澆灌，長勢喜人。
進了店，裏面又是一片烏煙瘴氣，每次過年都這樣，店裡總是裝飾得亂七八糟，到處透著柳河迷一樣的審美。
……
「洪先生。」
她拎著包走到門口，換了鞋，起身，手搭在把手上……那一刻也不知是什麼衝動作祟，她忽然轉過頭，叫住已經往樓上走的洪閆德。
喬以莎往裡面看看：「洪佑森在家嗎？」
喬以莎震驚：「上到那麼晚？」
喬以莎：「……」
洪閆德似是沒理解她的意思，眉頭緊蹙：「你說什麼？」
她在房子里閑逛，在二樓發現了一個上鎖的房間，她詢問洪佑森，他說那是他哥的屋子。
喬以莎說：「我知道您很擔心他，但其實您真沒必要這麼焦慮，我們的世界沒有您想的那麼閉塞。」
洪閆德嚴謹道：「沒有多長時間了，必須早點做好準備。」
喬以莎攤開手：「不用擔心，我是阿森的朋友。」
他低聲回應：「好。」
喬以莎：「你乾脆在店裡搭幾個草垛子咱們坐上去聊天唄。」
洪閆德眉頭一皺，「『差不多的』？」他聲音漸冷，看她的視線跟審犯人似的，「您作為一名教育工作者，說這種得過且過的話合適嗎？」
喬以莎聽得頭暈目眩，念叨著：「行……不要緊，最後一百來天了，當葯熬過去吧……」
洪閆德戴著眼鏡，拿著筆，一臉嚴肅地不停查閱什麼。
喬以莎提議：「要不讓他報個體育系什麼的？又簡單又適合他。」
喬以莎猶豫幾秒，試著說：「量力而行，考個差不多的也可以吧……」
洪閆德搖頭道：「他這分數現在還上不了什麼好大學。」
「怎麼的，大過年我熱鬧熱鬧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