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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

作者:這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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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正文

第十章

車子消失在路口。
海客話說到一半,「哎哎!」
他在這段婚姻中,犯了一個大錯,那就是把結婚做成了慈善公益,除了一個冷冰冰的妻子,什麼都沒有,被窩也涼的。哪個新婚一年的男人會春夢連連的?
她困於大漠戈壁,流沙侵蝕,荒涼厭蠱,不聞夜雨聲,不見清月白。
今晚聽完海客給寧火鋪設的前程。他是她的墊腳石,那她就是他的絆腳石。
黃一衍不冷不熱地問:「你今天要談什麼事?」
黃一衍坐在外側,她先下了車。
「來了。」他往兜里放了手機,轉身走去。
他鼻子皺了一下,頂歪了帽子。
「寧火!」那聲呼喚已經傳來了。
他安靜了許久。
她一字一字,慢慢吐出,「讓你失望了。」

寧火沒太大驚喜,「嗯。」
久到她察覺有異,回過頭來。
「被你氣飽了。」
四周十分安靜,車裡更是無聲無息。
黃一衍:「我沒帶鑰匙。」
「工作。」他有些冷淡,「我趕時間,先走了。」他說完上了車。
黃一衍閑時當他空氣,有事喊他靠山。
寧火站定,瞥過去一眼,「這麼巧。」
寧火掩蓋了所有的表情,「明白了。」
她在落幕與否之間動搖。

門口的寧火一手插衣兜,一手玩手機,俊臉被黑色棒球帽遮了一半。
她的屏幕一秒切換他的視頻影像。
他露出一個近距離放大臉,笑了。「老婆。」
「我有表現得很著急嗎?」寧火摩挲著下頷,「和*圖*書或許吧。」
殘月吊在樹梢,暗星稀稀落落。她孤零零的身影罩上了一層寂寥悵然。
寧火:「愚人節玩笑?」
回程路上,駛進了擁堵路段。她微信給他:「你要談什麼事?」
「我紅了的話,給你當一個更寬更高的墊腳石,是不是?」
他反而一樂,「這話聽著才有夫妻的味道。」
不同情她。
四下無人,他叫出親昵的稱呼,「老婆,你在哪兒?」
「哦。」他走上前,拉過她的手,「嗯,不是好事。」
這邊的寧火突然笑了下。多新奇,原來他的老婆不是只懂回復十個字的文字,還會發圖片。
這段婚姻,念在嘴上的是他。黃一衍只當兒戲,也堅信就是一場兒戲。
車庫的排風機停止,尾氣堵在車道久久散不去,如同悶臭雞蛋。
黃一衍比不上他的無死角美顏,她一拉近就臉大如盆,於是把手機放得遠遠的,「上車。」
黃一衍回了一個奇怪的眼神。
車子走走停停到了貝余。
「去哪兒啊?」來者笑靨如花,眼角餘光往車裡瞥一眼。
她開口說:「如果,我說如果。」
寧火正把結婚證揣進袋子,眯眼向她笑:「老婆。」這是婚後他說的第一聲親昵稱呼。
「喂。」她又扯。
「幹嘛啊?」海客拿起一本雜誌海報,拍了下寧火的肩膀,「不要沒精打採的,我跟你說說面試的注意事項。」
兩聲喚不回人。他用右掌心使勁搓揉額頭,喃喃念道:「為了小事發脾hetubook.com.com氣,我若氣死誰如意?」
頓了三秒,他吼:「媽的,不氣就有鬼了!寧火我頂你個肺!」
寧火走出電梯,撥了一個電話。
這天過了三個月,兩人才有了以下文字記錄——
寧火一眼見到了,問:「老婆,你其實巴不得我上綜藝吧。」
她補充說:「我這是為你好。」
他妻子就是如此大度。「正好,過來貝余接我。」
眼見氣氛僵化,黃一衍不再說了。就在這時,她發現,當他收起了嬉皮笑臉,兩人其實無話可說。
接下來的記錄,他一眼略過,再回復說:「老婆,別急,慢慢開車。我等你。」
「憑什麼?」她又沒接到他的行程單。
黃一衍:「開門。」
女人揚眉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我到月底都有空,記得聯繫。」
海客報上去的幾組資料,初試通過的有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寧火。
這誰?寧火不帶一絲笑意,關上了車窗。
計程車往永湖山莊走。
黃一衍停車在路邊,手機給他發了一個視頻通話。她的原意是響兩聲告訴他,她到了。
前方出現了一道鮮艷身影。
她面向街景,「你愛去不去。」
那邊響了十秒才接起,「喂?」
她拍一張塞車的照片發過去。
在寧火面前,黃一衍跟一團棉花沒有區別。她的刻薄,她的淡漠,他一掌便能揉筋搓骨。

寧火繼承了父親的不良基因。前女友三令五申,逼他戒掉了許多壞習慣,再將他改造成一個和*圖*書好情人。前女友是一所成長的學校。他學成畢業,受益的反而是黃一衍。
聞言,寧火鬆開了她的手,又向前走了幾步。再回頭時,逆光的他神色不明,「好。」
黃一衍以為他想起明望舒的什麼事了。畢竟,能讓寧火記掛的只有前女友而已。
「我就等你回家。」寧火笑著抓起棒球帽,推開車門,長腿一邁,「走吧,上去再睡。」
他這幾天回了另一個房子。這房子本是投資,不過離貝余近,他就自己住了。
她正想打字,前車啟動,她趕緊跟車上去。
黃一衍看著蔡辛秋的照片,「嗯。」
他伸伸腿,又縮回來,偏頭向另一側。
她回了一眼。
「真像長輩用詞。」匆匆的流光彷彿給他戴上了五彩面具。
「將來我們誰遇上了真愛,另一方必須無條件同意離婚。」
哪知他迅速地接起。
「……」
車外的女人敲了敲車窗。
不甘心,寧火燥火上升,猛然坐起,「有事出去一趟。」
黃一衍拽他衣角的手緊了緊,用力一扯,「醒了。」
途徑一個公交車站,有兩位師傅正在更換站牌廣告。新上的那張,正是蔡辛秋代言的手機廣告,偌大的「原創歌手」印在她的臉頰旁。
他撇過頭。
只一句話,空氣似乎瞬間凍結。
司機似乎被傳染了沉默,到了,停車,回頭示意,沒有說話。
車子駛向環島。
「好。」她關上車門。
車外喧鬧,車裡一路無聲到永湖山莊。
寧火酣然地窩在座位上。帽子斜倒在他的額頭,和_圖_書高挺鼻尖勾出一道剪影。
接到丁導的微信通知,海客先是雙手合十,接著,比了個YEAH的手勢。「機會來了,來了。」
寧火:「到哪了?」
「我有事,今晚不回家了。」他藏在幾重陰影里。
去年,黃一衍拿著結婚證,走出民政局沒幾步,一回頭。
睡什麼睡?黃一衍想糾正是「上去再說」。她慢了兩分鐘才下車,目的就是不與他同行。兩人婚後各走各的,在外偶遇裝陌生人裝得多起勁。
他一掀薄被,褲子是濕的,空氣中有黏膩的腥味。這絕對不是因為光合作用,哪怕朝陽正在向他招手。
「看電影啊。」寧火正了正身子,回話迅速。說完恍然,轉過頭來,「老婆啊……」
寧火的反常讓黃一衍跟著反常了。她失去思考,聽從他的話,送完乘客,立即前往貝余。
她放任他四處拈花惹草。他究竟拈了沒有?有又多少?
寧火沒有動。
「這是我們第一次視頻吧。」他把帽沿拉到一邊。
「回家再說。」他把帽子蓋住臉,「昨晚幾乎沒睡,我先嗑一下。」
那天在貝余偶遇寧火之後,有什麼東西在變化。冰封的心湖原來僅剩一層薄冰。底下暗涌的流水,她從前竟無所察覺。
他不認識,不過對方正盯著他,笑容頗有深意。這是不祥之兆。他又把帽沿正了回來,低頭拉開車門。
一夜沒睡,去幹嘛了?想問的話最終在她嘴邊無聲而過。
她扯了扯他的衣角。
今天早上,暖黃日光灑滿窗紗。
「嗯?」他吃炸藥了?
hetubook•com•com「到了聯繫我。」他掛了電話。
他向窗外望去。
寧火:「?」
「哦。」
危險了。
黃一衍臉稍偏,看到鏡中碧綠的裙邊搖曳生姿。
帽子掉落在他交握的手上,他睜開惺忪迷眸。乍見昏暗,他嘆了一聲:「這麼晚了,有事嗎?」
「沒有。」她矢口否認。
黃一衍問:「要談什麼?急匆匆的。」
寧火睡了一路。他睡覺非常乖,沒有呼嚕,也不鬧騰,一個姿勢能躺大半夜。就是起床氣比較大。
車子駛離。
「載乘客去南岸。」黃一衍自然地回答,渾然沒把那天的不歡而散放在心上。
哪知他還站在候梯廳,見到她,才按向上鍵。
「嗯。」
他大喘一口氣。「正好,我擬一份文字版注意事項——由他去,不生氣。」
他扣上了安全帶,「吃醋?」
「上車。」
……
黃一衍:「在?」
和海客的沸騰熱血相比,寧火疏懶放鬆,他枕著沙發,耳朵聽著海客的啰嗦,心思跑到了欲求之上。
基於司機的禮貌,黃一衍打開了右前車窗。
黃一衍轉身往回走。
黃一衍關上車窗,坐了足足有十分鐘。她想點煙,忍住了。
「昨晚幹嘛去了?」黃一衍聲色俱厲地問。
黃一衍是遇上剋星了。她站起來,「回家。」如今這「家」字說得順口了。
寧火給司機說了目的地。
「憑我是你老公!」他抬眼見日光,忽暖忽熱。
寧火抬頭,「老婆吃飽了?」
他再翻兩人的聊天記錄,大多是尬聊。添加好友是前年的元旦。目的只為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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