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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伸手摟住她低喝道：「別動！我估計不出一個時辰就會有人來。」

林子里還是一片安靜，錦曦急得眼淚花都冒出來了，腳一軟就坐到了地上，哽咽道：「我回來晚了。這可怎麼辦啊！」

錦曦側頭看去，朱棣的側臉在光影下散發出一種柔和的光，他的嘴梭角分明，說話的時候嘴邊的線條牽起，像是帶著笑意。錦曦想，就是那雙眼睛不一樣。

朱棣臉一板，手拎出一大圈草葉編織的東西扔給她：「裹在身上，進來！」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還蒙蒙亮朱棣就醒了，他瞟了眼冒著青煙的火堆，悄悄走近錦曦想仔細了瞧她，腳步放得像貓兒一樣輕。

「對。他們絕不會想到，我們還停留在這裏。」

朱棣抱著柴回來的時候，錦曦還愣愣地看著他。他看了看自己：「怎麼了？」

她看著那片竹葉順水漂來，在她的記憶中，水邊是沒有竹林的，這片竹葉只有一個可能，是從上游昨天朱棣做竹筒飯用的竹子上帶下來的，錦曦拿著竹筒飛快地跑回去，邊跑邊喊：「朱棣！我們快走！追來了，快……」

「不，太子與二皇兄挨打最多，因為，我每次都跟著他們，不會跑在第一，也不會跑在最後。而太子與二皇兄人人都想爭第一……眾人囑目的焦點會是他們。」

「哼，本王不會。」

錦曦跑回來時四周安安靜靜，朱棣不見蹤影，青衣人還躺在地上，和圖書沒有新的打鬥痕迹。她嚇得小聲喊道：「朱棣！朱棣！」

「他們找來為止。」朱棣一點不急。

「不超過兩柱香工夫，你必須要回來，這裏，我處理一下。」朱棣篤定地說道。

「我們要在這裏呆多久？」

靜靜的樹林，淡淡的光線，藤蘿遮掩的地坑裡，朱棣似乎忘記身處險地，不遠處還擺放著一具屍體，他沉溺在兒時的回憶中。那些回憶對他來說就如同這個樹林的上午一樣，溫和，恬淡，甘美。是宮裡嫫嫫們抖著肥碩身軀迎面帶來的乳香味，是小三保在他出城跟著馬跑時偷偷塞進他衣袖荷包的鮮奶甜餅子。

「我是說我娶我的王妃，你娶你那表妹。」

朱棣藏在藤蘿後面「撲哧」笑了。

「為什麼嘆氣？非蘭，我很懷念小三保做的牛肉餡餅，沒那些餡餅，父皇對我們的勤練我早撐不下去了。今天我似乎又聞到了那種香氣……」朱棣微笑著說，他吞回了後半句話，對錦曦跟著他護著他讓他覺得溫暖。

「那你不是很慘！肯定挨打最多。」

錦曦沒聽懂他話中的深意，嘆了口氣道：「要是他們今天一天不來，我們就呆一天，兩天不來，我們就在這裏打洞當老鼠了。」

她使出了全力，青衣人悶哼一聲，腳步踉蹌著後退了一步，一絲鮮血從嘴角溢出。錦曦那容得他反應，腳尖挑起地上長劍，挽出劍花朵朵刺向青和*圖*書衣人。

「王爺如此有閑，不如去做點吃的！」錦曦閉著眼說道，「做好叫我。」

錦曦轉開臉，為自己的誤解臉紅。她心裏傳來一種奇怪的感覺，秀眉一揚，輕聲對朱棣說：「來了。」

錦曦嚇得一個激靈，尋著聲音找去。朱棣怕她破壞了布置忙道：「我只想試試外間能發現這裏不。」說著便鑽了出來。

錦曦只是著急：「再不走就遲了。邊走邊想吧！」

錦曦看了看青衣人，目光複雜，她有點擔心朱棣一個人在這裏。

離朱棣有點距離了，錦曦還在拍腦袋罵自己，這怎麼是個女兒家該去想的？不知羞恥！她呼呼地繞出樹林尋著水聲到了溪邊，洗了臉，用竹筒接了水，正要返回時，河裡漂來了一片竹葉。

朱棣含笑看著錦曦，慢慢地說：「有非蘭在，本王為何要怕！」說完還眨巴了下眼睛。

細碎的光線透下來，錦曦問道：「若是你突然發出聲音怎麼辦？」

「我是想說，你如果不小心會弄出聲音，我會把你打暈！」錦曦想的是如果有萬一，她就打暈朱棣，引開來人，憑她的功夫，逃命不成問題。她猛然想起燕十七所說，施展輕功離開的話，難道，燕十七是在提醒她不用顧慮朱棣么？

「你為什麼有？」坑小，錦曦與朱棣幾乎靠在一起，她不好意思地朝旁邊移動。

朱棣懶洋洋地站在樹旁，脖子上擱著一把雪亮的短刃和*圖*書。他苦笑著說：「人家追了一天一夜，我們睡了一晚上，腳程差不多。」

朱棣笑了笑道：「非蘭，你會輕功，你往那邊方向弄點我們行走的痕迹，我們不走，等他們過去。」

青衣人驀然反應過來，避開劍鋒，偷空放出一枚響箭，也就在這電光火石間，錦曦一劍刺進了他的胸膛。。

青衣人右手持劍壓在朱棣脖子上，若是閃避錦曦拍擊來的水必然要放開朱棣。他左手糾住朱棣的衣領已將他人甩了起來。

太子殿下的眉眼與秦王殿下的眉眼都很相似，都是那種卧蠶眉丹鳳眼。燕王卻是劍眉單鳳眼，長長的斜飛入鬢角似的。比起太子秦王，燕王身上似乎更多了一重凌厲，就從他那雙眼睛里，哪怕是同樣的目光，他看人的時候總會給人一種壓力，像是在蔑視一切。她清楚地記得他背對著太子殿下與秦王殿下鳳目微張時眼中透出的冷然寒光。

「我夢遊，」錦曦猛的打了下自己的頭，跳了起來，「我找水去。」她飛快地離開，留下一頭霧水的朱棣。

「王爺為何不怕？」他身後的青衣蒙面人問道，看到錦曦時握劍的手忍不住又往下沉了沉。

錦曦能感覺到那種輕柔裡帶著的痛楚，心裏湧出一股憐惜，突然就可憐起朱棣來。不過是接了個巡視賑災的差事，就有小命不保的可能。「唉！」

等到錦曦走後，朱棣看了看四周，在青衣人身後有一叢藤和_圖_書羅和樹糾結在一起。朱棣小心掀起藤羅，果然看到有令他滿意的一處凹陷。他脫下外衣，用劍削尖竹子順著凹處用力挖下，土全接到衣裳上。不多會，地面與岩壁相連的地方就出現了一處可容兩人的坑。

錦曦臉一紅：「你胡說什麼！」

「你想知道是誰想殺你對么？」沉默片刻后錦曦問道。

錦曦只好不動，聽他輕聲說道：「幼時父皇教我們，每天出城健步，跟著馬跑，不行就用鞭子抽，每天寅時就要起床，久了，騎在馬上睡著也不會倒。坐在書案前拿著筆，睡著筆也不會掉，還不會發出鼾聲。」

「……父皇對我很好，母后也是，雖然我長得並不像他們，父皇總是說我是他最有能力的兒子，母后總是誇我最有孝心……」

錦曦一抽劍，見青衣人已經死了，她低下身子從青衣人拿出件物事，若有所思。「王爺，我們趕緊離開！」錦曦強行壓下心裏翻騰開來的思緒說道。

朱棣氣得胸膛又一陣起伏，想想要是有個萬一也只能如此，悶聲不說話了。

他僅著月白中袍，身上密密掛滿了藤草，錦曦破涕為笑，又嗔怒道：「嚇死我了知不知道！呵呵，你這樣子好好笑！」

她的聲音嘎然而止。

朱棣的聲音像是在囈語，比藤蔓間透進來的天光更輕柔。錦曦硬著身子不多會兒就覺得不耐，在他的話語聲中慢慢放得柔軟，依在他的肩上，安靜地聽他說。

和圖書錦曦嘆了口氣：「那我希望他們早點來，早點走。」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會打洞……要是我們能打洞，將來我們的兒子不也是老鼠？」朱棣輕聲笑了起來。

錦曦心裏暗罵，死到臨頭還不忘魅惑人！她出去打水未帶長劍，便笑了笑：「王爺的意思是……你幹嘛不一劍殺了他以絕後患！」話還未說完，她已抄起竹筒將一筒水朝青衣人潑了過去。同時腳尖一點身形展開，掌風激在水上化為水箭射向青衣人。

朱棣沉思了會道：「我與燕五他們的約定地點在前面那座山頭……」

朱棣停住腳，不甘心地去拾柴升火，錦曦聽到他嘟啷了句：「有武功就了不起……」她微微睜開眼，朱棣走在青色的晨曦中，錦曦就開始想，李景隆的背影是飄逸的，燕十七的背影是精幹的，朱棣的背影其實看上去蠻英挺的。

他萬萬沒有想到，不會武功的朱棣也是弓馬嫻熟，朱棣借力翻身只聽衣裳發出「嘶啦」一破響，青衣人手中一空，朱棣就勢往旁邊翻滾，這一愣神的時間，錦曦已衝到他面前，一掌正印在青衣人胸口。

錦曦不解，朱棣便道：「你先照我說的做，回頭我再和你解釋。」

錦曦想了想明白朱棣的主意，也裹上草葉，與朱棣一起擠進那處小凹縫。地方很小，兩人坐在坑裡，頭頂處全是藤羅草葉。

朱棣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是學武之人，怎麼這點定力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