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不行，會傷著錦曦！」

徐輝祖的話又在耳邊響起。朱棣鼻翼翼翕動，張開嘴拚命的呼吸，重重的呼吸聲與壓抑在胸腔內的抽咽聲在坤寧宮深處響起。

「不行！」

「皇上的天下都是賭贏的，這就不敢了嗎？」

「怎麼不記得？你仗著有武功便欺負我。那個時候啊……」朱棣嘴邊露出笑容，如今回想，少年時的鬥氣竟如此有趣。他邊笑邊說，鳳目中的水霧越聚越多，這一次，她真的活不過來了，白衣都沒法弄些假人來騙他了。

朱棣跳了起來，鳳目驚詫，滿臉狂喜：「錦曦！景隆，你救她，你……」

錦曦的呻|吟聲越來越大，竟似痛得緊了，在床上縮成了一團，「朱棣！」她大聲喊著。一個翻身從床上滾了下來。

錦曦也抿嘴笑了，目光卻遠遠落在種在一片密如雜草中的素翠紅輪蓮瓣蘭上，清亮的眼眸飛快掠過一絲黯然。

「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風吹過，帶來素翠紅輪蓮瓣蘭獨特的香味。

朱棣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李景隆，兩個男人都笑了起來。

「對了，以前你總擔心我折壽，成天喂葯給我吃，怎麼我頭髮變白了，你一點不著急？也不成天搗鼓讓我吃什麼亂七八糟的補品讓我的白髮變黑了呢？」錦曦嗔朱棣一眼，繼而嘆道，「旁人都道皇帝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你若想要，我不攔你。」

「別說了！」朱棣痛苦的喝道。他站起身道：「我說過，我一定親自去獵東北黑熊取膽為你配藥，這世上一定有延年益壽的葯能治得了你！錦曦，你等我，我這就去！」

「當然能，我對他說，找不著就不用回來了。」

「規矩是人定的，你若連這規矩都改不了，你當皇帝幹嘛？！」錦曦理直氣壯的扔下一句，驕傲地抬起了頭。

她與朱棣漫步在御花園中，見園東搭建起一片蘭園，她知道是李景隆的蘭花。錦曦嘆了口氣道：「他倒是瀟洒，把他那些寶貝全扔在這裏不管，自己遊山玩水去了。以前他可愛蘭如命的。」

錦曦眼珠一轉，秀眉豎起：「重新種？這樣吧，我要出宮去玩，罰你種好我再回來。」

他再不說話，覺得錦曦的身體還是這麼柔軟，她只是睡著了，一覺醒來，她又會逗著他玩，以欺負他為樂。

裁雲劍瘋狂起來，隨著錦曦痛苦的扭動，揮出一道銀白色的劍芒。

任外面陽光燦爛，氣息炎熱。朱棣的心似深埋在冰雪中凍得木然。

朱棣愣了半響，喃喃道：「是啊，我都忘了，我娶了個不願守規矩的愛和我鬥氣的女人。我也想出去，怎麼辦呢？」

「對不住了，朱棣。我可沒想過會這麼快……」

「聽說北邊最近不得安寧，去打兩仗如何？」錦曦壞壞的建議。

錦曦不疑有它，呵呵笑了：「你真笨呢，人家說白頭攜老，難道要我吃了哪些頭髮變黑，不與你同時白頭么？」

血如瀑布般迅速染了他的胸膛。李景隆厭惡地喘著氣：「又……弄髒我的……袍子https://m.hetubook.com.com。」

記憶慢慢回來，有點模糊，也有點疑惑，眼前彷彿蒙了張棉紙，看不真切。錦曦皺著眉問道：「除去它很難是么？李景隆來過了？」

李景隆神情凝重，沉聲道：「我一直奇怪錦曦面容宛若少女，難道真是這劍攝了她的心神，同時保她青春？這會兒動用了倚天劍，景隆以為它是感到了威脅便自動防範。皇上，把倚天劍送出殿去，再試著接近皇后。」

「我才不擔心呢，」錦曦呵呵笑了，「你要有美相伴，我就出宮去玩，正合我的意，我也犯不著圈在宮裡。」

「他只是送葯而來，是固本培元的葯，見你無事就走了。除去它一點也不難，不過倚天劍毀了。也只有倚天才能對付裁雲。」

寬大的殿堂內只留下了朱棣和錦曦。他閉著眼抱著她，喃喃道：「吵死了，錦曦，我知道你最恨別人打擾你睡覺。」

朱棣像聽神話一般，等到李景隆說完才道：「不要騙我，我已經經不得騙了。」鳳目中湧出難言的傷痛。大起大落之後，他覺得心臟已承受不起。

「再，看看！」

朱棣沒有防備長劍幾欲脫手。錦曦還沒有醒來，那劍便似根銀蛇在她手腕上昂頭吐信。李景隆和朱棣都被這詭異的一幕嚇了一跳。

李景隆飛躍過來，猛的一掌拍在錦曦丹田處，錦曦口中噴出一口黑血，嚶嚀一聲又軟軟倒下。

換在平日，她這般求懇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朱棣也為她摘了去。此時他卻暗暗心驚，錦曦顯然不知不覺已在維護著這柄劍。該如何是好？朱棣略一猶豫便道：「算了，只要你好就行。景隆說，只需常服為你尋得的藥丸，慢慢固本培元，就無事了。」

「怎麼總是一睜眼就瞧見你？我怎麼了？」錦曦沒事人似的坐起身，長發披散。她順手梳理，驀地大叫出聲：「我的頭髮！」

朱棣點點頭，有點不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切，他扶錦曦躺下，手握住她的不肯放開：「怎麼回事？」

錦曦扯扯朱棣的衣袖，讓他瞧三保的模樣。朱棣「撲哧」笑出聲來。握緊了錦曦的手，心裏湧起萬丈雄心。

錦曦很安靜，來得這麼快嗎？她想起前些日子才對朱棣說，等高熾再強一些，就禪退了王位，出海遊歷。

永樂三年，錦曦突發重病，群醫無策。

這兩個月，朱棣衣不解帶地陪著她。國事全扔給朱高熾處理。瞅著那雙鳳目中流露的不舍和痛楚，錦曦只覺得抱歉。

「如果她斷去一手能保住她的命，皇上，你選吧！」

「又是你，李景隆！你連片刻安寧都不給她嗎？」朱棣聽不進去，怒髮衝冠。

「我只是告訴你一聲，你以為，我的輕功翻不出宮牆去？我只是懶得翻牆，想走大門罷了。」

「不要！」錦曦嘆了口氣，「再成形的參怕是也吊不了我的命，熊膽，你這幾年怕是把山上的熊都殺絕了吧？讓我吃得還不夠多嗎？你就陪著我吧，多一會兒也是https://m.hetubook.com.com好的，何苦要讓我瞧不著你？」

李景隆沒有放手，死死盯著錦曦右手上的裁雲劍，見劍芒似吐未吐，竟向錦曦喉間探去，像極了想要喝人血的模樣。他想起傳說中裁雲劍消亡一次生命前會最後反噬。心一橫突然一掌拍開朱棣，飛躍了過去。

「景隆！你別說話！」淚水如泉一般湧出來，朱棣喉間哽咽。一瞬間他什麼都明白了。如果不是李景隆拉住他，如果不是李景隆撲過去受了裁雲最後的反噬之力。不是他死，就是錦曦死。如今這一劍的反噬力卻全部落在了李景隆身上。

「真的！」錦曦白了他一眼。

朱棣愛憐的替她攏了攏頭髮道：「你的裁雲劍已經除下來了，它再不能吞噬你的心血，錦曦，你再不用擔心折壽。頭髮么，人老了，遲早是要變白的。」

這次朱棣有了防備，小心地把倚天劍伸過去，「刷」的一聲，裁雲動起來彈開了倚天。重新恢復成小銀蛇般的模樣，盤繞在錦曦手腕上。

錦曦不自覺地看向他，李景隆的眼眸深沉如夜，雙眸發出點誘人的光，熠熠生輝。錦曦眼瞳開始渙散，喃喃道：「好倦，朱棣，我想睡了。」

李景隆喘了口氣，心痛的伸手去摸錦曦的髮絲，咳嗽著笑道：「沒事了，皇上，裁雲劍一除，護她的靈力也沒了，好在……好在，只是頭髮變了……」

李景隆倦了，沒力氣再和朱棣爭辨。他無奈的想，遇上這兩人，自己便不是自己了。

目光相撞，心意相通。朱棣大笑出聲：「好，依皇後言，傳旨令淇國公，武成侯，靖安侯、安平侯御書房候見，朕與皇后要親征！」

劍芒似流星劃過天際，瞬間便消失了。

錦曦安靜下來，閉著眼睛還在沉睡，看上去和平日睡著沒有兩樣。朱棣正要開口，臉上神情一變，吃驚地看到錦曦的髮絲以肉眼能見的速度由烏黑一點點變得斑白，他顫抖著聲音問道：「她，怎麼了？」

錦曦悠悠醒轉，見朱棣鳳目血紅，狠狠瞪著她的右手，她動了動，見李景隆也站在旁邊，有些不解。

「沒事！」李景隆緩緩睜開眼，捉住朱棣的手笑道，「臣，沒事！臣還沒尋到天山的百年雪蓮，山中的千年成形何首烏，讓她……髮絲，黑亮如昔……」

李景隆吃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切，眉糾結成一團，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朱棣駭得往地上一滾，見手臂已被劃開道長長的口子。「這是什麼鬼劍！」他怒聲罵道。

朱棣依然捏開錦曦的嘴，見李景隆拿出一枚藥丸喂進她嘴裏，默默地運功。

身體軟得抬不起一根手指。每說一句話聲音彷彿從另一個世界傳過來。錦曦想，怕是真的不行了。

「景隆這幾年四處尋醫求葯，煉得延命丸藥，她假死後一個時辰服下便可無事，皇上不必擔心。」李景隆掏出一瓶葯，還有張藥單放在書案上輕聲說道。「每月讓她服用一次便好。過幾年，她身體會慢慢固本培元，消彌裁雲劍的ｗｗｗ.ｈeｔubooｋ•cｏm•cｏｍ反噬力。」

「怎麼辦？」

「你放手！」

她的淺笑輕顰，婉轉明麗，朱棣總覺得怎麼也看不厭。見錦曦漫步走入蘭園，他才低聲自語道：「他會找到的……」

「你撐住，朕令最好的太醫治你！你不是恨我搶了她嗎？你活下來，活著再同我爭！」朱棣不知道那種難受來自哪裡，這時候他唯一想的就是不讓李景隆死。

「用力劈下！」李景隆吐出四個字。

他把劍遞給李景隆，小心走近錦曦，手剛觸及錦曦身體，裁雲劍頭一動，李景隆扯住他的手往後一拉，大喝道：「皇上小心！」

朱棣愣住，神色灰敗，鳳目浮上淡淡的紅色，他瞪著那把吞噬錦曦心血的裁雲劍，手緊握成拳，難道真的要斷她一手才能救她？

時間一天天過去，錦曦身體也一天天好起來。

朱棣只是微笑。

朱棣牽著錦曦的走漫步離開。

「我的天！怎麼把這些蘭全當成草來種啊！」錦曦站在蘭園中懊惱的沖他喊道。

朱棣氣極敗壞道：「哪有皇后成天不安本份，嚷著要出宮的？傳出去成何體統？」

「不，」李景隆搖了搖頭苦笑道，「景隆就算對她催眠，她念著的還是皇上的名字，裁雲劍有靈力能自保，與她心意相通，想來它對皇上也會有所顧慮。」

「他若不想回來複命呢？」

朱棣點點頭，把劍交給李景隆道：「你武功好，你來！」

李景隆呵呵笑了：「我自己也不懂。皇上拿劍來吧。恐有意外，皇上小心點。」

見她睡著，李景隆腿一軟坐了下去，喘著氣道：「好險！我對她催眠了，不知有無效果，皇上，咱們再試！」

朱棣突然大吼道。

這兩人是在玩還是處理國事？彷彿北邊是有本雅失里在作亂，是該征討。三保有些想不明白，直犯迷糊。

「景隆，這就是你借倚天劍的原因？你一生都為錦曦，害她也好，救她也罷，你不曾後悔？」朱棣突然問出一句。

李景隆憐惜地瞧著他，不知從何時起，他對朱棣竟有了想要保護的慾望。「記得景隆曾向皇上借倚天劍嗎？景隆猜測，只有用倚天劍才能斷掉她手上的裁雲劍，除去這個依附在她身上的東西。要讓錦曦病好，這便動手吧！聽說裁雲劍極有靈性，三歲起就自動找上了錦曦，此物怕是已攝了她的心神，錦曦想必會極為抗懼。可是不除掉的話，怕是這回能救下回就難了。」

「朱棣，你說你派遣的人真能找著百年雪蓮，千年首烏嗎？」

她手去摸那隻銀白色的鐲子，朱棣嚇了一跳，趕緊搶過來：「我要把它扔進深海之中，叫它不能再選個主人，噬人心血！」

朱棣彷彿沒有聽見。

「還記得從前嗎？我總是喜歡欺負你……」錦曦的聲音溫若春|水，笑容依舊，長長的睫毛無力的垂下。像急雨吹落的花，瞬息間調落。

錦曦不再吭聲，他真的只是來送傷葯嗎？為什麼心裏總有一種難言的悲傷？

錦曦感覺體力在一點點消失，她哀求地看著朱棣：「別這樣好嗎？我和你hｔtｐs://ｗｗｗ.ｈｅtｕbｏｏk•ｃｏm•ｃoｍ少年夫妻，總不成到了這時，你便開始欺負我。」

「皇上節哀！」殿內跪下一群人。

「不行！」錦曦虛弱地說道。

朱棣只難受得想要殺人。無力的坐下，摟住錦曦紅了眼睛。坐擁天下，打下江山，她卻要離開他。

「我威脅他來著，他若回不來，他心愛的人就會傷心，他捨不得的。」

這時，錦曦卻痛哼了一聲。「錦曦！」朱棣緊張的大喊出聲，不顧昂著吐信的裁雲劍沖了過去。

朱棣看著被自己種成野草似的蘭有些內疚，趕緊堆起笑容，討好地對錦曦道：「重新種過如何？」

手托著錦曦因無力而沉重的身軀，朱棣深深地埋下了頭，想起錦曦繡的那幅並肩策馬圖，從此她再不能揚起笑臉對他說：朱棣！我們比試！

朱棣深深地望著他，他是想殺了他。所有的原因都是理由，燕十七的仇，往日李景隆加諸在錦曦身上的恨，他的一品蘭花，他所掌握的秘密……「你是個怪人，朕不懂你。」

錦曦嬌柔地笑了，那笑容竟比平時還要艷麗。李景隆看在眼中也笑道：「娘娘，您剛才只是暈過去了，現在沒事了，好好睡一覺吧。」

「她沒事了，照藥方給她服用就好。景隆……」李景隆話還沒說完仰天倒下。胸前一條長長的劍痕汩汩往外冒著鮮血。

「從前誇有倚天劍，能斬相思得斷無。」朱棣看著手中的倚天劍，再看看睡夢中的錦曦，這劍現在斬的不是相思，而是要你命的東西！他暗念著佛祖保佑，一咬牙看準了裁雲劍的位置用力一劍揮下。

「父皇，讓母后好好地走吧！」三個兒子哭得淚人兒一般。

殿門被「砰」的推開，刀兵之聲傳來，朱棣大怒：「什麼人！」

「捏開她的嘴！快點！」李景隆手掌不離錦曦丹田，急聲喝道。

李景隆目中露出佩服之色。關心則亂，他不接劍，是他心裏害怕，怕一劍斬斷了錦曦的手。朱棣果然比他狠絕。

聽到她的痛呼聲，朱棣大怒：「李景隆，你放開朕！」

李景隆被一群侍衛圍攻著，他一邊招架一邊吼道：「快下令住手！我能救錦曦！」

朱棣從地上爬起來，幾步衝到床邊緊緊握住了錦曦的手。

錦曦有點迷糊，為什麼不行？她也不知道，只感覺到極為不舍，似乎除掉此劍，就像是從她身上剜下一塊肉來，讓她覺得心痛。放柔了聲音，她笑道：「我答應你再不用它，就當它是只鐲子可好？」

錦曦微微笑了：「好，這劍真的不能再用了。」

「我在佛前發過誓的，你是我唯一的妻。怎麼？對我就這麼沒信心？真怕自個兒老了，我不喜歡了？」

「景隆！」朱棣扶起他，不知為何，竟有種糾心的難過。

朱棣神色一變，用力將她拉進懷裡，狠狠地說道：「休想！休想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 說著嘆了口氣，撫上她的頭髮，隔了良久才又道：「我早遣了人去尋天山雪蓮，千年首烏，想給你驚喜，我想，定會尋來給你的。我怕你擔心，想給你驚喜，所以沒說。」

和-圖-書朱棣掙不過李景隆，急得滿頭掛汗。

「再遲就不行了！皇上！她假死不能超過一個時辰，再不救她就真的救不了了！」李景隆再也顧不得侍衛阻攔，拚命往睡榻前移動。

宮外傳來陣陣喧嘩，朱棣聽得心煩，低頭瞧錦曦眉頭似也微蹙，他輕聲道：「我殺了他們，擾你睡覺了。」

「聽我說，錦曦，我要除下你手上的裁雲劍，只有倚天可威脅它……」

從此，這重重宮牆內只留他一個人了。

朱棣嗤笑一聲，戲謔道：「真的假的？」

「不要……讓她知道，答應我！」李景隆微微笑了。

不僅忘了，還叮囑任何人不得入園，都是皇上親自前來照顧蘭花，不成草才怪了。三保在身後嘀咕道。

他試著再走近，手指輕觸錦曦身體，目光死盯著右腕的劍，見沒有動靜，朱棣心一寬緊緊抱住了她。「錦曦，該怎麼辦？這該死的劍定是在吸取你的氣血！」

「你醒了？」朱棣含笑看著錦曦。

「你得了江山又如何？還不是孤家寡人一個！你即便攻下南京，錦曦也絕不會再活著出現在你身邊！」

李景隆擋在錦曦身前，順手一抹，「哐當」一聲脆響，一隻銀色的鐲子滾落在地上。

捲起錦曦衣袖，那隻銀色半透的鐲子閃著微光，似一圈光繞在錦曦手腕上。朱棣試著將倚天劍劍鋒放在上面用力一蹭，只聽「錚」的一聲，裁雲劍竟活了自動隔擋開倚天劍。

「為什麼？現在戰事早了，你有武功，根本就用不著此劍！它卻對你有威脅！」

「住手！」朱棣一省，喝令道。

（全文完結）

他的手一如從前，乾燥而溫曖。

鑽心的痛楚傳來，李景隆側過身使勁抱起錦曦送到床上，腿一軟跪了下去。他目光溫柔地瞧著她，輕聲道：「睡一覺，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朱棣囑侍衛拿著倚天劍慢慢後退，隨著距離的拉開，兩人看著裁雲又縮回了錦曦手腕，變成一隻鐲子模樣。

「哐當！」手中倚天劍發出聲脆響，霎時斷成兩截。而裁雲看似毫髮未傷，仍盤距在錦曦手上。錦曦並未受到驚擾，猶在睡夢之中。

朱棣委實難決。

「不！我就要你想著我，你若是等不了我，我就餵了黑熊去！」朱棣激動起來，戾氣從身上爆發出來，「你若再扔下我，我就讓這宮中千人為你殉葬！」

朱棣一拍腦袋，想起當日自己來到蘭園親手將蘭小心地移進土裡，嘆了口氣道：「忘了問園丁如何種了！」

片刻后錦曦臉色開始有了點血色。李景隆長舒一口氣。這才感覺到手臂的痛，是剛才被侍衛砍了一劍吧，他撕下衣襟紮好傷口，開口說道：「皇上，她沒事，放她躺下。景隆有事稟告。」

李景隆身體一僵，他沒有回答，笑著說：「皇上照辦吧！景隆說過，要借倚天劍一用！以後，我還過自己的閑散生活。」

李景隆死死的拽住了他，目光炯炯，似看出了什麼來。

「我不答應，你若敢死，我就告訴她，讓她難過，讓她活著每日都記得你的大恩，日夜不得安寧！」朱棣霸道的說道。